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劉國林

四川漢源縣永利鄉古路村,海拔1300米,俯瞰激流奔湧的大渡河。

縣志記載,彜族先人為躲避戰亂仇殺,攀上了四面懸崖的高山,建起了自己的家園,卻也踏入了進出困難、與世隔絕的境地。

當地村民一度“像猴子一樣在藤索上蕩來蕩去”,後來又有了鋼梯、騾馬道,仍然進出艱險。

直到2018年,高山懸崖之間的客索、貨索正式投入運行,村民通過“天索”進出往來,載客、運貨方便自如,終于可以甩開膀子建設美麗、富裕的新家園。

他們的命運備受關注。

2020年6月13日,适逢古路索道整裝驗收通過兩周年之際,記者從山東來到四川古路村,探尋這個彜族村寨與山東“挑山工”之間的脫貧故事。

從藤木梯、鋼梯、騾馬道,到山東泰安人不遠千裡趕來修建的索道,四川漢源縣永利鄉古路村艱險的“天路”,終于通向了脫困、脫貧、富裕之路。

村民通過“天索”進出往來。

75年沒出村的老人

坐索道去女兒家探親

92歲的蘭明秀頭次坐索道,也是嫁進古路村以後第一次出村。她去女兒家玩了13天。

老人患有高血壓,這次經不住兒子勸,終于嘗試了一下。

“做夢也沒想到,能坐索道進村出村!”6月13日,在二道坪與斑鸠嘴之間的索道吊廂裡,蘭明秀說,17歲嫁進來的時候,是丈夫背着她,爬藤木梯進村的,75年來再也沒出過村。

這是一座與世隔絕的村莊。1964年,修建成昆鐵路的部隊幫村裡修建了鋼梯；2004年,當地政府拓寬了狹窄的騾馬道,雖然隻有4公裡長,但高差太大,進出村莊仍然十分艱難。

艱難到什麼程度?當地人說,買了豬崽需要人力背上山,曆時三四個小時；肥豬要出售,趕下山曾有把豬累死的；沒累死的,豬蹄子也磨沒了；雨天濕滑,肥豬也有滾落山谷的。

古路村有100多戶,500多人。為了留住鄉愁,當地政府決定不修公路,保留騾馬道景觀,修建索道,打通富裕路。

于是,2016年,泰建集團索道公司的工人們扛起了修建索道的重任。來自泰山“挑山工”的家鄉,山東泰安的工人們曆時不到一年,修成了高差800多米、長度730米的高山客運、貨運索道,并打破慣例,沒有拆除貨運索道,而是留給了當地。當地村民免費坐客索,用貨索才付費。

92歲的彜族老人蘭明秀第一次坐索道,去女兒家玩了13天後回家。

緻富路、求學路、建設路

村民嘗到索道的甜頭

“靠旅遊,每年能增收4萬元!”55歲的申紹華嘗到了索道的甜頭。

他很自豪地說,2013年,自己頭一個在古路村建起了10個床位的小旅館,後來客人漸多,又經成都客人指點,“升級”成為“申大哥接待站”。

“申大哥接待站”幹淨整潔,還能放電影,吸引了各地“驢友”。

申紹華說,索道建成後,有一段時間,每周都能來一個大巴車的客人。客人來自北京、南京、廣州、成都等地,也有來自英國、日本、韓國、俄羅斯的,還有江蘇老師帶着孩子們前來體驗彜家生活的。

在申紹華帶動下,這個村頭,還開起了“咕噜岩農家樂”“古路彜家天梯飯店”。

在懸崖對面,索道的這一邊,63歲的向開強也開起了“向老師農家樂”,有14個床位,提供餐飲服務。

村民們攜手共奔緻富路。

6月13日,39歲的申其民夫婦帶着14歲和15歲的一對兒女,從古路村口的斑鸠嘴索道站出發,免費坐索道,去60公裡外的樂山市金口河區返校上學。

問起來,申其民說,他們夫婦上學的時候,出不了村、下不了山,條件十分艱苦,“我倆一個是二年級學曆,一個是三年級學曆,很遺憾!”

這兩年通了索道,進出方便,他們決定,把孩子送到條件更好的地方去上初中,用更好的教育改變孩子們的命運。

申其友一家正忙活着改廚改廁,完工後可以拿到9300元補助,全村已經改了一半了。

三四噸的沙石,因為有了貨運索道,可以一次性運送進村。如果走騾馬道,需要雇用全村十多匹騾子,三天來回四五趟,光運費就能把補助用掉一大半,那就修不起了。

古路索道站李志站長說,貨運索道真是給古路村的建設幫了大忙。他給記者算賬:一塊39斤的空心磚,磚價1塊9毛錢,騾子馱上去,運費就增加了5塊錢。但是索道運輸,50塊錢能拉200塊,太省錢了!

2018年,古路村到斑鸠嘴索道站之間,修建1.85公裡柏油路的時候,挖掘機、壓路機就是通過貨運索道運上來的。那條急拐彎、階梯路的騾馬道,根本無法通行這些機械車輛。

◥有了索道,村民開始發展旅遊增收。

蜀道變坦途

天索通古村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泰建集團索道公司的工人們,來到這裡,遇到的最大難題就是行路難。

泰建集團索道公司副經理徐帥說,2018年6月13日,兩年前的今天,他們完成了設備整裝驗收。回憶當年施工時的情景,他說,這裡山高路陡、道路狹窄,大型機械車難以開到施工現場。有一次,運送吊廂的車輛遇到山洞,先把車胎放些氣,又用上了千斤頂,才涉險過關。

從馬坪到二道坪,一段700多米的山路,卡住了索道工程的脖子。情急之下,他們靈機一動,發揮特長,在兩地之間架起了一條簡易貨索,運送工程物料。

在二道坪到斑鸠嘴之間,他們照例先架貨索,再修客索。千鈞重的鋼索,怎麼飛越高山峽谷?他們利用無人機,先放細繩再換粗繩,先放細索再放粗索,倒騰好幾遍,順利解決難題。

“修索道這個活,好漢子不稀幹,賴漢子幹不了!”徐帥說,這是個苦活累活,他和工友們奔波在全國、全世界的各個工地,風餐露宿,全年在家不超過一個月,十分辛苦。

“這個活兒,好漢子可能也幹不了”,泰建集團董事長亓玉政說,建設索道,不僅要有相應的專業知識,還要有“挑山不畏難,登山不畏險,坦途不歇腳,重壓不歇肩”的挑山工品質。1983年,從國内首條高山客運索道——泰山索道起步,到全國已建成的近千條大型客運索道中,泰建索道人承建了70%以上。他們的工程還延伸到了海外。

39歲的申其民夫婦,帶着14歲和15歲的兒女坐索道出村,到樂山去上學。

古路村借着這條“天索”

燃起彜族傳統村寨夢

借着這條“天索”,古路村燃起了建設彜族傳統村寨的夢想。

根據規劃,2020年,将整合傳統村落、脫貧攻堅和縣自籌等資金600餘萬元,用于古路村的基礎設施建設和人居環境提升,将完成村内道路、傳統民居保護提升,按照彜家民居進行風貌塑造,對老舊房屋進行修繕,适當結合旅遊重點打造一批民宿,建設村内停車場、活動廣場、觀光車停車場、公共衛生間、節點小遊園和供水等基礎設施。

古路索道站李志站長說,索道運行以來,最多的一天運送了230人次,“迎來這些遊客,我逐漸找到了存在感、價值感,我盼着古路村的富裕路走得更長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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