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十六字格言》是寫給他的兩個孫子傅蓮蘇、傅蓮寶的,不但展現了傅山對後輩們在為人處世之學上的嚴格要求,也反映了傅山自己的為人治學之道。
傅山家訓《十六字格言》:
靜。不可輕舉妄動。此全為讀書地,街門不辄出。
淡。消除世外利欲。
遠。去人遠,無匪人之比。此有二義,又要往遠裡看,對近字求之。
藏。一切小慧不可賣弄。
忍。眷屬小嫌,外來侮禦,讀《孟子》“三自反”章自解。
樂。此字難講。如般樂飲酒,非類群嬉,豈可謂樂?此字隻在閉門讀書裡面,讀《論語》首章自見。
默。此字隻要謹言。古人戒此,多有成言矣。至于讦直惡口,排毀陰隐,不止自己不許犯之,即聞人言,掩耳急走。
謙。一切有而不居,與驕傲反。吾說《易》謙卦有之。
重。即“君子不重則不威”之重。氣岸淩曾,不惡而嚴。
審。大而出處,小而應接,慮可知難。至于日間言行,靜夜自審,又是一義。前是求不失其可,後是又改革其非。
勤。讀書勿怠,凡一義一字不知者,問人檢籍。不可一“且”字放在胸中。
儉。一切飯食衣服,不饑不寒足矣。若有志,即饑寒在身,亦不得萌于求之意。
寬。為肚皮寬展,為容受地窄,則自隘自蹙,損性緻病。
安。隻是對“勉”字看。“勉”豈不是好字,量不可強不能為能,不知為知。此病中者最多。
蛻。《荀子》“如蛻如脫”,君子學問,不時變化,如蟬蛻殼。若得少自锢,豈能長進!
歸。謂有所歸宿,不至無所着落,即博後之約。
譯文:
靜。不能輕舉妄動。這都是為讀書考慮,不能動不動就出大門。
淡。消除世上的貪圖利益之心。
遠。離人遠一些,有不會有壞人接近。這有兩層意思,要從長遠看人,又要從近處觀察。
藏。所有的小聰明不要賣弄。
忍。家屬的小抱怨,外面的欺侮,讀《孟子》“三自反”章去化解。
樂。這個字難說清。好像玩樂飲酒,和一群人嬉戲不同,怎麼能說高興?這個字說的是閉門讀書的高興,讀《論語》第一章就明白了。
默。這個字是要言語謹慎。古人以此為戒,有很多成語。至于那些惡聲惡氣,暗中诽謗,不但不許自己違犯,别人說起,也要捂着耳朵趕緊走開。
謙。擁有很多但不據為己有,和驕傲的意思相反。我認為《易經》謙卦說的就是。
重。就是“君子不莊重就沒有威嚴”的重。氣質高昂,不兇惡就很威嚴。
審。大事看其來由,小事看其發展,多想想就能知道難不難。至于白天的言行,晚上要自我反省,又是一層意思。前一層意思是不失去機會,後一層意思是改正錯誤。
勤。讀書不懈怠,哪怕一個意思一個字不明白的,就要問别人或查看書籍。不能把“大概”放在心裡。
儉。所有吃穿,能充饑禦寒就足夠了。如果有志氣,哪怕身受饑寒,也不會萌發乞求的想法。
寬。為了肚皮有油水,因為忍受房子窄小,就氣量小皺眉頭,損害身體引發疾病。
安。要針對“勉強”來看。“勉”難道不是好字眼嗎,不要勉強做不到的非要做到,不知道的非要知道。這個毛病的人最多。
蛻。《荀子》說“好像蛇蛻皮蟬脫殼”,君子的學問,一天天的進步,好像蟬脫殼。如果從小就自我封固,怎麼能長進!
歸。是說有所歸宿,不至于沒有着落,也就是廣博之後有所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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