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 / André Brasilier
登科後昔日龌龊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作者 / [唐] 孟郊
曲江紅杏遮莫江頭柳色遮,日濃莺睡一枝斜。 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風及第花。
作者 / [唐] 鄭谷
總有人有幸月中折桂,那驕傲自然是非比尋常的,而在這群命運寵兒之中,因此事而出名的又要非孟郊莫屬了。貞元十二年,幾次落第之後,已過不惑之年的他終于揚眉吐氣,高聲地感慨道:“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彼時放榜正在早春,淑氣融和,晴光暖盎,激動的心情漾得全身微微發癢,孟郊不免要催一催坐下的駿骨,加之以鞭,飛也似地馳騁起來了。
說是“馬蹄疾”,其實是心情急,恨不能将這份喜悅遍灑天下,好引得衆人紛紛仰望且雨露均沾,歡呼雀躍;說是“看盡長安花”,實際上是讓長安的嬌花嫩柳們擡頭看他,看啊!這位才子是多麼地榮耀,是怎樣的地快活啊!光彩正當奪目,錦衣豈可夜行?所以,在無數及第詩中,公論這兩句寫得最好,寫出了無數人的心聲。
不過,世事駁雜,不和諧的聲音總是有的,當時也有人便說他“氣度窘促”,理由是:長安之花溫柔富貴,享樂須要悠然從容,又何必一日匆匆看盡?
不得不承認,這個解法也很有道理,伸腰揚眉的心情可以理解,但這種急吼吼的表現确實也讓人覺得不大穩當。孟郊此次中第有那麼榮耀嗎?不好說。拿其他應試者來講,柳宗元三年前就已經進士及第,此次又高中了博學宏詞科,官宦之路一片坦途,這才不過二十四歲而已,那才真的是前程似錦呢!
柳宗元生在長安,長在長安,此時又留在長安,而孟郊匆匆看完長安花以後,很快便離開長安而去,四年後才獲授溧陽尉,又繼續兜兜轉轉,直至去世也沒怎麼回來過,這句詩便成了一個小小的谶語。
論起來,晚唐詩人鄭谷也曾經蟄伏許久,他雖然少時即有詩名,卻多次不第,“遊舉場凡十六年”,考取功名之時,也已近不惑之年了,而且此前還遭遇黃巢兵亂,備嘗艱苦,不過,他卻另有一種悠然之态,講究個慢慢等待,正所謂:“春卧甕邊聽酒熟,露吟庭際待花開。”
這一日,放榜之後,花自飄香水自清流,何必要将一切繁華匆匆看盡?其實隻須一切如常,仍是江頭柳色,仍是日濃莺睡,任意斜倚,自在談笑,萬種新綠之中,恰好正有一枝錦花送上,于是,“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風及第花。”
對,未來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區區功名很了不起嗎?及第之才子并不在意,反是身邊的女郎積極奉上各種殷勤,這麼一種“我才懶得說它”的慵散之态,不寫得意,卻字字都是得意,正是本詩的妙處。
薦詩 / 陳可抒 2020/07/17
第2687夜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