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27 日,19 歲的 Helen 走進重慶的地鐵裡,車廂内滿滿都是人,她把手伸進藍色上衣裡,把胸罩脫掉拿在手上,上頭縫了一張布條寫着 “短裙不是性侵借口”,接着再把胸罩放在車廂的地闆上。
同一天,Helen 在 8 個地方做了類似的動作,包含重慶的寫字樓、解放碑商圈、觀音橋商圈、九街、KTV、的士等。随着她所在的位置的不同,胸罩上的标語也有所不同,像是在寫字樓的樓道裡,她拿着 “權力不應該讓你成為施害者” ;酒吧街上拿着 “酒精不是性侵理由”;KTV 裡拿着 “女性不是性”。整個行動從早上八點持續到晚上十一點。
Helen 把這段過程拍成視頻,并放上微博,她說這是給自己的 19 歲生日禮物,“每一年生日,我都會給自己拍一組照片。今年學完一年的性别研究,我想做點更有政治涵義的事,成為一個負責任的大人的同時,也為别人做點事”。
Helen 認為這是個行為藝術,并自己命名為 “胸罩行動 | 脫掉羞恥”。
去年10 月,一則揭露哈維·韋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性侵案的報導,突然間開啟了一場令許多人為之震撼的 #MeToo 運動。成千上萬的人在社交平台上,通過 “說自己故事” 的方式,彙集出一股難以忽視的聲音,并在全球快速蔓延。
與此同時,Helen 來到美國不滿一年,在裡士滿大學就讀性别研究。她說自己在第一時間看到哈維·韋恩斯坦的報導時,隻覺得像過往的案件,“就是一個大咖的事情又被爆出”,不會有太多的波瀾。
但 Helen 沒能想到的是,哈維·韋恩斯坦隻是個開端。性侵醜聞從好萊塢的影劇圈,像大火一樣燒至美東的紐約與華盛頓。政界,商界,藝術界,無一幸免。
“ #MeToo 爆發時我正在修新聞課,幾乎每天都在讀相關報導,真的很受震撼 ” ,Helen 說:“ 國内很多事情(性侵事件)卻沒有得到很好的回應跟解決。”
她口中的 “事件” 是從北京電影學院侯亮平事件開始,以及接續的紅黃藍事件、北大沈陽事件、滴滴司機性侵乘客等。這些性侵事件的後續發展,也帶給 Helen 不同的沖擊,“每一次争議性事件的讨論,都會看到很多網友不尊重受害者,或是沒有采取理性态度看待性侵,看得我很心痛。”
去年 12 月,Helen 在美國曾公開發表過一場小型短講,内容就是談論 #MeToo 運動的發展,并為此做了研究論文。三個月後,她又在裡士滿大學裡策劃一出舞台劇《think again dialogue》,擔任編劇與導演,劇本取材自大學的反性暴力的工作室所收集的性侵受害者的故事,并把受害者的自白改成獨白的方式呈現。這個舞台劇在校園裡演出兩場。
Helen 把自己定位為一名女權主義者和女權活動家,她對線下活動保持着熱情。2017 年 7 月,去美國念書前,她在重慶與工益組織合辦夏令營“啟媤計劃”,主要提供免費的性别課程,給當地的貧困女生們,年齡都是初中以下,找來大學生當導師并分享課程,包含語文、表演與戲劇等。
今年暑假,她趁着美國課程的空檔回到重慶,舉辦第二屆夏令營,此外也正打算把《think again dialogue》改編成中文版,在當地演出。
無論是夏令營還是舞台劇,相比脫掉胸罩的行動,策劃的時間更長。脫掉胸罩的行動顯得更為随機與個人。Helen 說這個行動的靈感來自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裡的一位女生。
2013 年,就讀哥倫比亞大學藝術系的 Emma Sulkowicz 告訴校方自己在宿舍裡被男同學性侵,但最終因為證據不夠,男同學判以無罪。此後,Emma Sulkowicz 每天都背着床墊到學校,以顯示性侵受害者每分每秒所承受的壓力,對校方表示抗議,而她所背的床墊正是當時被性侵時所躺的床墊。
“本來我也想說就背床墊,但那個女生是因為她被性侵是在那個床墊上,也就是說,不太符合我的情況,後面我才想到胸罩”,Helen 說。
值得一提的是,當視頻發布之後,部分網友并沒有把重點放在反性侵的倡議上,反倒是表示,鋼圈内衣的确很不舒服。這樣的回饋令 Helen 有些意外,“其實我脫掉鋼圈胸罩重點并不是說這個有多不舒服,而是想談性化,物化的概念,不過這可能太理論了,一般人确實不會想花這麼多時間去連結”。
事後 Helen 也認為由于這是第一次的行為藝術行動,确實有改進之處。
在這之後,有其他城市的人主動與 Helen 聯系,希望她能把這個行動帶到不同城市,但她拒絕,理由是想先在重慶辦好一些該做的活動。同時也有一些網友表示希望自己複刻這個行動在自己的城市。
實際上,透過行為藝術,進行反性騷擾的倡議,這并不是第一次,但卻也不是很長時間的累積。
2012 年 6 月 24 日在地鐵上的 “我可以騷、你不能擾” 的活動,就引發社會關注。
當時,上海地鐵二運官方微博貼出一張穿透視裝女孩的背影照片,上頭寫着:“穿成這樣,不被騷擾才怪。姑娘,請自重啊!”這廣告引發許多人的不滿,進而舉辦快閃活動進行抗議。此事因此連續一個月占據微博頭條。
不過,在中國,類似的行動與倡議更多時候都還是緊跟着社會時事事件而做出回應,與西方 #MeToo 可以短時間内蔚為風潮,并持續有活動進行倡議,除了有社會環境與制度上的差異外,就是必須考量一個社會對此議題的讨論是否到了一定的成熟度。
以 Helen 來說,這個行動她并沒有特别讓家長們知道。
“我覺得國内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對于處理性侵,以及如何去看待。我一直覺得中國是一個不願意承認父權體制太濃厚的國家,這點在很多文化裡都有體現,包括我自己,我在這種文化裡長大,很多潛意識裡,覺得對的東西其實是有很大的性别歧視含意。很多女性在這樣的體制是活得很開心,但她們不自由。” Helen 說。
題圖來自 He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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