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雲剛

帶兒子洲洲回故鄉定居，已經兩個多月了，與妻子的離别也兩個多月了。

9月24日是中秋節，小弟23日攜家人從安甯他們的家趕回澄江探望陪伴父親過節，他們到父親家時電話通知我中午和晚上都去吃飯。晚飯間，家人團聚，高興。父親、小弟和我都喝了酒。飯後迎着暮色，弟媳驅車帶上一家人到櫻花谷邊的湖畔棧道散步。

秋夜很迷人，涼風徐徐。

沿湖公路華燈爍爍，棧道邊的垂柳、蘆葦、獲草、花兒們迎風不停地搖曳，馨香陣陣，樹影婆娑。棧道的欄杆邊有一對對情侶相擁而立，悄聲細語地呢喃情話，依偎着，纏綿着……靜靜的伫望着平靜的湖面。

撫仙湖柔情妩媚，靜如處子。秋風吹皺了的湖水，漾起波濤，輕輕地拍打着岸邊的岩石，親吻着砂礫。湖水和岩石碰撞敲擊所發出叮咚、叮咚的笛音，仿佛是在傾訴着秋天的愛情。秋夜的撫仙湖，真美!

剛好這天是縣政府主辦的金秋撫仙湖音樂節，有演唱會。侄女學過架子鼓，有一定的音樂素養，很想去現場一睹為快。天色漸暗，父親年歲已高，弟媳便對侄女說：“馨馨，音樂節吧每年都舉辦，以後有的是機會看，多陪爺爺走走，散散步，說說話，看看秋夜湖景，聽聽浪濤聲，這不挺好嗎？”

侄女馨馨讀大一，乖巧懂事。聽媽媽這麼一說，便放棄了看演唱會的念頭，挽着爺爺的手臂，輕快的漫步在湖畔時光棧道上。一邊走，一邊聽爺爺講述鄉情典故和美麗傳說，說到高興處，爺孫倆還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一家人就這樣說着、笑着，走着，其樂融融……

散步回到家已是午夜十點。父親一個人住在鳳山公園旁的森林公安局大院家屬樓，小弟陪父親住，侄女和弟媳便住在我的新居龍景苑。因為第二天小弟一家中午要在家擺宴請客，一大早要走，散步也有些累了，她們洗漱後就早早休息了。兒子洲洲看到姐姐和嬸嬸都睡下，沒了玩伴，也纏着我陪他睡覺。看着洲洲慢慢的進入了夢鄉，我走進書房，開始整理我的思緒。

“明天，24号，中秋，這将是我和妻子不能團圓的第一個中秋節！”坐在書桌旁我暗暗獨自遐想……

診所運營的第二年，妻子的醫術和熱情服務赢得了患者們的認可。

診所病人不斷增多，一天開藥、輸液打針的病患多時有三四十人。每天早晨七點半一開門，患者便湧入診所，晚上基本要到十點以後才能關門，就她一個醫生帶個實習護士，根本忙不過來。妻子忙得沒精力管兒子了，便将督促洲洲學習的責任交付給我。

洲洲一、二年級每年都拿回三好生的獎狀，成績在年級裡沒下過前三名。我對兒子過于溺愛，管教有些松懈，緻使洲洲語文成績下滑很厲害，每次考試成績都停留在70分左右，直到四年級也是這樣。

看着兒子學業下滑，妻子急得直罵我：“你瞎了，我天天這麼辛苦，這麼忙，才把洲洲交給你管，你就把他的成績管成這樣。你看我們兒子這麼靈巧可愛，多麼聰明伶俐，是個讀書的料，不給他創造一個好的學習環境，讓他上好一點的學校。我們這是害他，作為父母，我們是對他不負責任！”

妻子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人，對待病患就像對待自己的家人一樣。

每個病患進入診室，都按規範的診斷程序問診，仔細觀察病人肢體語言、肢體動作、面容變化、詢問過敏史、就醫史。在診斷過程中根據病患的語言描述，結合體溫、血壓、心跳、舌苔等情況做出診斷進行及時治療。對于病情較輕的患者，能開藥醫治的就他們配藥，達到輸液程度的就給他紮針輸液治療，遇到患有嚴重心髒病、糖尿病和特殊病史的患者，便千叮囑、萬般勸地讓他們趕快去醫療條件好的大醫院治療。

在治療過程中，一些患者要将配好的針劑藥水帶回家自己打吊瓶，妻子總是好言勸告：“這可不行！病人是不能脫離醫護人員監管的，出了事故，誰負責？”

作為一名醫生，妻子必須對病患負責，對生命負責，對自己摯愛的這份職業負責。

現在有很多年輕人，大都不喜歡學醫。因為他們知道，醫生這份職業太厚重，必須具備高度的使命感和責任心，同時也要承受着醫患糾紛帶來的高強壓力。

未設立診所之前，妻子一就直跟我叨叨：“我們趕快攢錢去昆明買房子，将兒子洲洲轉回昆明上學。”

創辦診所的第一年，還清了我欠的債務，還買了輛車。第二年開始有了些積蓄，妻子隻要有閑暇時間，便會上網找房，搜尋适合的房子，急着買房。可昆明的房價總是不等人，當我們攢夠了首付，過倆仨月房價每個平米又嗖嗖的漲幾百甚至上千元，買房又成了泡影。

去年十月，我們在網上看好了一套房，在電話中同售房的小劉約好到昆明去看房。

到了月底，妻子忍痛狠心關了診所的門，我們駕車一路輕快的奔向昆明。到了昆明，也顧不上吃飯，在小劉的陪同下，我們走進了那套心儀了許久的168平米的大平層。妻子邊看邊說：“真不錯，還挺滿意的!”看完房子回到售樓部，叫過小劉算算房子的總價是多少 。“二百萬多一點吧”，小劉将算好的房子總價表拿給妻子。“那辦購房手續吧！”妻子微笑着說了一句。

小劉将我們準備好的資料拿去開始辦購房手續，大約過了10分鐘，他小跑着來到我和妻子跟前，焦急的說：“姐，大哥的征信有問題，他有一套房按揭還款嚴重逾期，您的銀行流水沒問題。我問了同我們合作的幾家銀行，你們這種情況辦不了貸款，真可惜!要不，您們辦個假離婚，或許能辦到貸款。”

妻子的臉色很難看，陰沉沉的沒了笑容。“你看，你看，不聽老娘言，吃虧在眼前。當初攔都攔不住，勸你别給你在的哪家破房地産公司辦按揭貸款，這可好，信譽都沒了，還買什麼房！”妻子一邊罵一邊拽着我快步離開了那個樓盤。

那時，我在版納一家房地産公司工作，公司擴張太快，二年裡同當地政府簽訂了五個項目，一年中又開工了三個樓盤。公司資金急缺，股東和家屬、管理層都安排了内購樓盤房源指标，我也貸款了一套房。可未曾料到，公司資金鍊斷了。我們的貸款一直是公司按月存給銀行，公司關門倒閉後，我的逾期，我的不良征信就這樣形成了。

從售樓中心出來，我一路給妻子陪着笑臉，盡說不是。

“房子買不成，咱倆回澄江探望一下爹去吧!”當妻子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後，她又溫柔的對我說。

迎着晚霞，踏着暮色，帶着那一縷縷遺憾，回家看老爸。

到家天已黑了，樓道裡沒有燈，摸黑爬到四樓走到房前，我敲了好一陣子門，沒動靜，我以為父親出去圖書館看書或到鳳山公園散步去了，便掏出鑰匙開了門。打開燈，看父親獨自一人躺在沙發上，妻子和我爹、爹、爹的叫了好幾聲，父親才有了反應：“嗯、嗯，你們誰呀!”他緩緩的從沙發上慢慢坐立起，一看是我們。開口問道：“咋個是你倆個呢，你們怎麼回來啦，給吃飯了，洲洲呢？”“吃過了，爹!我們這次是到昆明看房子，順便回來看一下您老人家。洲洲在上學，所以沒帶他一起來。”妻子一一回答了父親的提問。在家同父親拉家常閑聊了約半個小時，我給曼麗表姐通了電話，問她有沒有空，在家的話找她咨詢點事。表姐在家，我和妻子就出門趕去表姐家。

到了表姐家，落座，喝着表姐沏上的熱騰騰的茶水。我簡明扼要的将昆明買房不能貸款的事說了，問她民政局有沒有熟人，我和妻子想明天早上去辦一個離婚證，目的是買房。

表姐是個熱心腸的人，與佛有緣。聽我這麼一說，濤濤不絕的跟我們講了好幾例發生在她身邊的假離婚事件，結局都沒有善果。在曼麗表姐陳述的那些故事裡，我和妻子都聽明白了，表姐是在勸導我們。聊天的話匣子一打開，時間過得很快，喲，都午夜十一點了。表姐明天要上班。告别表姐時我和妻子都表了态：“不去辦那個假離婚的事了，明天想在澄江縣城裡轉轉，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房；并說她抽得出時間的話幫我們也參謀參謀買房。” 回到家看到父親還沒休息，在看電視。也奔波了一天了，我和妻子就同父親說了一聲:“爹，我們先睡了。”

躺在床上，妻子和我的心緒一時都無法平靜。妻子看我悶悶不樂的沒有睡意，開口和我又嘀咕嘀咕聊了起來：

“老公，别再自責啦，當時你們那個地産公司也是想擺脫困境走上軌道，做假按揭毀了信譽這事，我不怪你。事情都發生了，也沒有後悔藥，我們現在的診所也有了穩定的收入，事業開始蒸蒸日上。現在沒那麼多錢買昆明的房子，以後有錢了再買吧。

我跟你說，回來時一進門看到爹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沙發上的樣子，我心裡好酸楚。你媽不在這十幾年，爹一個人多麼孤單，80歲了也沒人陪伴照顧。我站在醫生的角度看，爹老啦，身體機能開始衰退了，雖然他現在生活還能自理，但反應開始遲鈍了；如果身體的某個器官出現突發狀況，老人身邊沒人照看，你說會發生什麼……

老公，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先在澄江買一套小一點的房子，你把爹接來住一起，洲洲也轉回澄江上學。這樣老的小的都能照顧到。玉溪的教育質量比版納要好一些 ，咱們給兒子創造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隻要他用心學，你盯緊一些，我相信他終會成才的。賺錢養家的事我來做，你也别操心。你隻要照看好爹和兒子，這就是你對家庭的最大貢獻了。還有……”

聽着妻子這些絮絮叨叨的話，我的心融化了，暖流順着心房湧入眼眶，熱淚迎着臉頰灑落枕巾…能娶到這樣一個善良、孝順、大氣、明事理又能幹的老婆，這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這天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實。

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餐，我和妻子叫上父親一塊在縣城裡看房。看了幾個樓盤，不是太滿意。走進龍景苑售樓部，在售樓小姐的推薦下，選中了一套三室兩廳兩衛一廚的戶型。看房後就定下了，接着辦購房手續繳足購房款，領了新房鑰匙。為了感謝曼麗表姐和她請來幫我們看房的玄學大師，我們上餐館美美的吃了一頓。

下午四點，所有的事都辦妥了。迎着和煦的陽光，帶着興奮和喜悅的心情，跟随故鄉飄逸的祥雲，我和妻子駕車奔向我們的事業，我們的診所……

妻子小我10歲。

認識她的時候，我都34歲了，屬昆漂一族。那時我被一家剛成立不到一年的微小企業聘為副總，負責銷售，公司業務以生産加工銷售松花蛋、鹹鴨蛋及各類蛋制品為主。

公司設立在滇池之濱的昆陽，加工廠也在昆陽。昆明設立辦事處和産品銷售中心。當時昆辦有十多個員工，負責财務的小達跟我很投緣，看我單身，非得說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我也沒當回事。沒想到過了兩天他同我說:“她姐幫我介紹了她們醫院的一名婦産科醫生。這個醫生名叫王麗，老家是臨滄鳳慶的，人很樸實，隻是家境貧寒些，姊妹兄弟多。在她們醫院裡是技術骨幹、業務能手，問我願不願意見見面，聊一聊，說不定有緣呢！。”當時，我也不想在漂泊了，加之小達的熱情和善意，我無法推辭，就說：“那就安排一下，約個時間見個面吧。”

一個周末傍晚，我在辦事處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靜候那名婦産科大夫的到來。快到晚上七點，來了兩名女大夫都姓王。年齡大的一個看上去就已臨近六十歲，年輕大夫約莫二十三四歲，身高一米六左右，五官端正，隻是看上去有些老貌，穿着樸素大方，一身牛仔休閑服。

小達忙着介紹、寒暄、請她們落座。“菜都快涼了，咱們邊吃邊聊！”我一邊說話一邊給兩位貴客盛飯夾菜。年輕大夫在就餐時話很少，低着頭安安靜靜的吃飯，問她飯菜合不合口味，她隻是羞澀中嗯嗯的點頭說好吃。第一次見面，不宜說的太多，吃過飯，喝了一會茶，聊了聊工作上的事，兩位大夫說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們得回醫院了，年輕的王大夫還得上夜班呢。送别時，小王大夫大大方方的跟我握了握手，我感到她的手綿綿的，柔柔的，暖暖的很溫和很舒适。

兩位大夫走後，小達問我：“我姐給你介紹的王醫生還不錯吧，有沒有眼緣，看得上人家嗎？”我回答：“人跟你們說的一樣，很樸實。剛才她走時握手的感覺挺好，暖暖的，那就處處看有沒有緣分吧！”

與妻子王醫生就這樣認識了。在小達和她姐的挺力配合下，同王醫生的接觸就頻繁起來。沒事時，我就給她買些水果送去醫院，節日裡送上一束鮮花。她休息時就來給我洗洗衣被，陪我聊天，一塊去散步，看電影。

經曆了相見、相識、相知，我們相愛了。

兩年後，我們結婚了。那時我們的收入都不高，隻能維持基本生活，也攢不了錢。王醫生還時不時的要救濟家裡的父母和兩個弟弟，别說買房了，租房都得選偏僻點的地段，這樣房租會低些。我和妻子辦婚禮時，沒錢去拍婚紗照，也買不起結婚戒指。我們回到妻子的出生地——鳳慶縣營盤鎮的一個大山上的老家辦了客事，回到昆明找家餐廳請了一下同事和朋友，婚禮也就算圓滿了。

婚後的第二年，有了兒子洲洲。從懷孕到洲洲出生的頭天晚上，妻子從未請過一天假，一直堅持在醫院上班。每天挺着個大肚子去擠公交車，不停地往返穿梭于家和單位之間。風裡來、雨裡去，勤勞、無怨、無悔的妻子為家庭在默默地付出。

有一天，她想吃柚子，我剛交完房租，口袋裡沒一毛錢。隻能安慰她說：“老婆，等過幾天發了工資我去給你買。”

那時，日子過得挺苦的。

“老公，你快來，不好啦！我大腿濕濕的，感覺是不是羊水破啦，你快過來幫我看看。“妻子焦急的喊道。我走近一看，真的，真的是羊水流出來了，褲子都濕了。當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我問妻子：”那怎麼辦呢！”“你昏頭啦，趕快送我去醫院呀，要生啦！“妻子大叫。

我飛奔着借了輛微型面包車将妻子送進東方醫院，交給她一個在東方醫院上班的同學。

當妻子情緒平靜下來，我問她：“醫院要交住院費。我們存好生兒子的錢你帶了沒有！“妻子頓了頓神，想了想跟我說：“前幾天我媽說家裡急用錢，我給寄回家了。”

我懵了，急的直跺腳，狠狠地給妻子甩出一句：“你不要命了，明明自己知道預産期，還把錢給寄回去；自己屁股都吹海風了，還要管這管那。”

沒辦法，妻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恁可自己餓肚皮，也要幫助他的家人。我隻有屁颠屁颠的走出醫院，開着借來的面包車找朋友去借錢給老婆交住院費。

生兒子洲洲的那天晚上，是一個絞殺我腦細胞的夜晚，是一個讓我終生難忘的日子！

妻子姐弟五人，兩個姐姐，兩個弟弟。大姐二姐都成家了，雖然清貧一些，但日子還算過得去。可兩個弟弟還未成家，就得幫。

在昆明打工還沒去版納開診所之前，妻子的兩個弟弟初中畢業不想呆在大山上，便來昆明打工，想闖闖看看。在都市裡沒學曆、沒專長是找不到收入高的工作。在餐廳做服務員就那麼點工資，也就隻能夠租房子和吃飯。年輕人，發薪水後就無計劃的用，到了餓肚子時，倆弟弟就想到了她三姐。

“三姐，方便吧借我點，發工資就還你。”倆兄弟常常這樣子來找妻子。妻子心好、善良，碰到老弱病殘的也會出手幫一下，何況是自己的親兄弟。隻要她倆弟開口，多多少少都會給予幫補，但從來沒想過要他們還。

妻子在她的姊妹弟兄裡算是有出息的人。念書時刻苦用功，考起了昆明一所民辦中專，嶽父借錢将她送到昆明學醫。中專畢業後因成績優異和表現突出，被留在這所民辦學校創辦設立在昆明東郊的一個醫院裡上班。妻子工作後每個月開始有了工資，她隻用一半，省下的一半都給這個貧困的家寄回去，以幫補家用。在單位裡兢兢業業工作，踏踏實實做事，為人厚道，深受領導好評和同事喜愛；一直是她們醫院的技術骨幹和重點培養對象。她一邊工作一邊進修，工作的第三年裡通過了助理醫師考試和拿到了大專學曆。

洲洲快兩歲時，妻子極不情願地從她工作的那家民營醫院了辭職。應聘去了一家薪水比原單位高出四倍的私立醫院，因為嶽父患重病來昆明醫治，急需用錢。對于她而言，既要經營好自己的家庭，也要照管好她的父母和兩個弟弟，妻子肩上的重擔可想而知。為了給嶽父籌措昂貴的醫療費，我還沒到發年終獎金時開口向公司老闆先借了一萬塊錢。那時我換工作後在一家具有甲級資質民用建築設計院下屬的一個設計所做後勤工作，平時也配合有資質的工程師們撰寫一些工程建設項目的可研報告，有提成獎金，收入也不太差。

我把借來的錢遞給妻子時，她眼眶紅紅的對我說：“老公，對不起，我有這樣貧寒的家庭，不管不行，拖累你啦。”我安慰她說：“自遇到了你，從抓住你那雙綿綿的、柔柔的、暖暖的手那一刻起，我今生永遠不會再放開。無論今後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和你一起扛!”

妻子雖然堅強，但也有怯弱的時候。

一天，我在著名景區望天樹旁的勐伴鎮正陪同書記和鎮長在勘察一塊公司意向要開發的地塊。妻子來電話了，電話裡的聲音很急促：“老公，我……我心裡不好在，難受……我辭職了，我想來找你，說着說着，在電話裡哭泣了起來……”

在與妻子斷斷續續的通話裡，經過好一陣子的詢問，我才弄明白：妻子上班時接了一個産婦，由于産婦的子宮特殊于常人，分娩時宮頸開的不好導緻産婦大出血，止不住，馬上轉院。最後大人和小孩保住了沒事，但産婦的子宮沒了。妻子害怕了，無助了，給我打來電話訴說發生的這一切。在電話裡我安慰妻子說：“人保住了就好，關于責任的問題，事情過後會弄清楚并定調的，你安頓好兒子和嶽父就下來版納找我，散散心。”

妻子來西雙版納後，在中科研植物園所在地，勐侖鎮我們公司駐地呆了一周。期間，陪着妻子周邊景區走走，嘗嘗地道的傣味；妻子煩躁不安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了。

回昆明之際，妻子跟我商量：“她不想再去那家醫院上班了，想去提升專業能力，自費到延安醫院進修，報考執業醫師和昆明醫學院的本科。”

“好事呀，我求之不得，完全同意。我将每月的工資都給你寄去做你們娘倆的生活費，學費如果不夠，我借也要借來給你讓你完成求學路！。”我信誓旦旦的向妻子保證。

妻子不負所望，在之後的三年内通過了考試，取得了執業醫師證、醫學院的本科學位證，延安醫院的專業學術進修也圓滿完成。

萬事具備，可以創業了。

在房地産公司倒閉的前一年，我和妻子創立了自己的事業，開辦了診所。邊疆地區，醫療技術相對滞後，缺醫少藥的，診所就有了較大的發展空間。

今年陽春三月，妻子的老家有個扶貧安置項目，項目裡規劃了一百多個地塊向本地人拍賣，我們拍了一塊檔口較好的地基。

拍下這個地塊，妻子自有她的用意。

妻子的大弟晚我們一年結婚成家，侄子和洲洲在我們診所開設地勐醒小學一起上學。父母、兒子都不需要他們照管。奇了怪了，結婚回老家十多年了，不但沒有積蓄，還不時開口。小弟一樣，在昆明打工也沒有積蓄，每碰到困難也如此。結婚讨媳婦了，是三姐為他操心，出錢給他辦。還有大姐二姐不時也會哼哼。

孝敬贍養二老，天經地義。可幫助兄弟姊妹，曲指一算，這些年來給他們的幫扶資金也足夠讓我們再買上3輛B級轎車了。

妻子情緒不好時，常常自責：“再這樣下去，我都沒了自我。二老年近古稀，沒能力了。不管吧，又哼哼唧唧的，管吧，又沒完沒了。直接給錢，用完了，還會開口再來，這是無底洞，這是助長他們滋生依賴，是對他們的不負責任，同時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在我帶兒子回澄江的之際，我和妻子統一了意見：建房，為他們解決改善居住的問題；房子一層是鋪面，讓他們做些小本生意，解決提高他們生活品質的問題；整合優勢資源，創辦一個茶葉初制所，把那個空閑了多年的近五畝的魚塘養上魚，組織親戚農戶們成立一個種植（茶葉）、養殖（漁業）專業合作社，帶領他們走向緻富路……

或許用這種指導性的幫扶，才是對親人們正真的愛。

因為有一種愛叫做責任！

為了愛和責任，妻子開始了新的征程。

在風雨和泥濘中姗姗走過來的這些年，妻子為了愛和責任，才36歲的她，頭上那簇烏黑亮麗的秀發已憑添了幾縷銀絲。

在我們的身邊，像妻子這樣勤勞樸實的人千千萬。她們為了親情，為了兄弟姊妹這個大家庭，默默地付出，無怨無悔，用愛诠釋着自己的生命。用愛的責任和義務裝上一副天使的翅膀，在人生的旅途和歲月的天空中頑強拼搏，自由自在地盡情飛翔……

回鄉的第一個中秋夜，是沒有妻子陪伴的中秋夜，我牽着兒子的手出門賞月。

故鄉的這座小城既陌生而又熟悉，街道上行人無幾。

飛馳閃爍的車燈和路燈交輝相映，矗立在街邊的高層樓宇撥開雲兒與秋姑娘挽手一塊賞月。巡道樹們踏着涼涼的秋風，扭動着歡愉的舞姿配合着秋蟲唧唧啾啾的鳴叫聲共同聯袂舉辦中秋的演唱會。穿過靜寂的街道，走進曠野，風停止了呼吸，鳥兒都已熟睡。

遠處的桂花樹灑落了一地的花瓣，香馨襲襲，氤氲彌漫，讓我迷醉。恍惚間擡頭望，皓月當空，早已高懸。

三十年沒在故鄉伫望賞月了!

風好涼，夜好長，人兒呢？

月好圓，雲好淡，星星呢？

我問長空，長空問明月，月裡嫦娥盡無顔!

中秋月圓夜，萬家團圓節。想着妻子獨在異鄉仍在為家人們的幸福而忙碌奔波勞累的畫面，注滿我心田的——全都是痛楚的牽挂和無盡的思念。

“爸爸，我有些冷，咱們回家吧。”洲洲打斷了我的惦牽。“嗯，回家、回家，咱們回家同媽媽視屏聊天去，看她在幹嘛！”我回答。

推開家門，妻不現。

坐在書桌前，順手拈來幾句閑言。

将思念随同視頻發給了吾妻見：

月朗星稀君不見，十五與兒賞秋月。

賢妻異鄉做異客，思君邀月共婵娟。

嫁入寒門多離别，何時歡聚齊賞月。

來年桂花香滿園，便是合家團圓節。

2018年中秋于澄江市龍景苑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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