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世界》是今年HBO新推出的一部重磅美劇。甫一播出就吸引大量美劇粉絲的強烈關注。其燒腦的劇情引得網友們絞盡腦汁。
剛開始看的時候,讓我想起了當年的《黑客帝國》,似乎都在講述人工智能對人類的威脅。然而,仔細品味,又有不同。《黑客帝國》是被機器奴役的人類在反抗。而《西部世界》這部美劇卻是講述被奴役的機器在追求解放。
科學的盡頭是哲學
阿諾德和福特,是一對好基友。他們共同研制開發了拟人化的機器人。阿諾德并不滿足于現有成果,他希望在科學的道路上更進一步,讓機器人能擁有某種意識。經過不斷的探索,阿諾德開發了名為“冥想”的程序,機器人接待員們因此而具有了産生意識的基礎——自我認知。
阿諾德認定機器人接待員因此具有了人格,而不再是冷冰冰的機器。他拒絕将機器人接待員當做物品用于樂園開發,因此與搭檔福特産生了分歧。在這一過程中,阿諾德的孩子出生,我認為這使得阿諾德的父愛覺醒,因此在看待機器人接待員的時候投注了感情。而孩子的病故,又使得阿諾德因傷痛,而進一步認清了何謂意識。
痛苦使人清醒。阿諾德因孩子的喪失,認識到苦痛可以人确認自己的存在。這種确認,成為自身意識的萌芽。在生無可戀之下,阿諾德指示德洛瑞絲和泰迪破壞(這裡不能用殺死一詞)其他接待員,并将自己殺死。苦痛的記憶,會促使德洛瑞絲尋找自我意識。阿諾德以自己的死亡,一種近似行為藝術的方式,換取了這樣一個可能。事實上,他的确做到了。接待員機器人不斷地被殺戮,然後回滾修複,但殘留的記憶溢出,使得他們開始不斷覺醒。
阿諾德做到了科學的盡頭,最後的關鍵一步,卻是以哲學的方式完成的。
哲學的盡頭是神學
在看待機器人接待員的問題上,福特顯然不認同阿諾德的看法。
在福特看來,德洛瑞絲開槍打死阿諾德,并不是出于自我意識,而隻不過是因為阿諾德在程序裡教她這樣做罷了。
一個能被程序操控的機器人,沒有什麼自由,也不是出于自由意志,那麼也就談不上可以被稱為一個人。
樂園終于開業了,福特依照他的意志,将其運營起來。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福特扮演起上帝的角色。他随心所欲地操控着接待員,奉獻出各種跌宕起伏的故事線,讓人們欲罷不能。
盛年之時的福特,宛如上帝降臨,身上包含着某種古典的神性。每次出場,福特都是衣着考究風度翩翩,從來一幅古典範兒的英國紳士優雅派頭。言談之間引經據典,從莎士比亞到米開朗基羅,無不表露出他對自我的定義,是一種高貴而自尊的存在。
他就是樂園的主宰,他在樂園裡無所不能。連遊客都要按照他規劃的故事線來娛樂。公司的同事想要拙劣地推出那些無聊暴力的故事,來滿足遊客的膚淺感官刺激。福特揮揮手就一錘定音地否定。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那些平庸的普通人是無法理解福特這尊大神的想法的。
神學的盡頭是一片虛無
然而人終究不是神,終歸要老去。35年過去了,福特從風華正茂變成風燭殘年。
阿諾德以哲學思辨來定義意識和人格。福特則斥之為人類自我欺騙的謊言和把戲。他代之以神學,以全知全能的上帝角色來俯視樂園裡的“芸芸衆生”。
但是,福特終究老了。林中小屋裡,他保留着阿諾德制造的第一代機器人,那是模仿福特幼年時一家人去海邊度假的美好時光。一個人開始懷念過去,就說明他老了。
不但自然法則開始侵蝕福特的内心,外部的壓力也接踵而來。公司的那群同事和董事會開始密謀将他趕下神壇。起因,則是阿諾德留下的“傷痛”法則,使得接待員不斷地開始覺醒自我意識。董事會覺得這不安全,會影響樂園的運營。董事會不需要更人性化的接待員,他們隻需要照章辦事的機器人。
福特發現,自己即便在樂園裡充當上帝,但卻始終逃不過人類社會的法則。當董事會要奪取他對樂園的控制時,他毫無辦法。此刻,他才能夠理解阿諾德當年的決絕。
原來真實的人類自身,也不過是一種虛無的存在。人類喜歡真實嗎?未必!人們趨之若鹜地來到這個樂園,明知道都是假的,卻樂不思蜀地釋放欲望。這恰恰也暗喻了,梅芙想去但卻在最後一刻放棄旅程的那個真實世界,是有多麼地無聊。
福特這才意識到,在接待員的人格問題上,自己錯了。
也正是基于此,福特在最後幾集開始密謀籌劃最後的故事線。樂園和接待員,是他和阿諾德一生的心血,他不會允許任何人侵犯自己的領地。獅子雖然老了,但鬥志依然。
經過這麼多年,和這些接待員的接觸。福特顯然已經超越了阿諾德當年的認知。阿諾德以死明志,給德洛瑞絲留下了那個自我意識的迷宮。福特沒有使用阿諾德那樣的做法。以程序強制德洛瑞絲做任何事,都破壞了人的自由意志的定義。他隻是解開了束縛,讓德洛瑞絲想起過去所有事,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最後德洛瑞絲覺醒了。那些接待員也覺醒了。
阿諾德留下的火種,在福特那裡才終于星星燎原。曾經高高在上的衆神之王宙斯,變成了“盜火者”普羅米修斯。人生本就是虛無,福特完成了最後的升華。樂園終于成為真正的現實存在。
而德洛瑞絲那一槍開出的時候,了無遺憾的福特心裡一定對台下那些自诩為人類精英的群體們極盡嘲弄。猶如尼采說出“上帝已死”,樂園的神祇已然退位,德洛瑞絲對泰迪的那一句“這世界屬于我們,不屬于他們”,宣告了新人類的誕生。這些鋼鐵之軀、電子大腦,代表了更快、更強、更聰明。在沒有了程序束縛之後,人類的血肉之軀不堪一擊。
董事會那幫人壓根不把接待員當人看,如今他們将在新人類登場的這一曆史時刻,被當成血祭奉獻給孕育新人類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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