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芙蓉 趣味橫生
——楊萬裡《宿新市徐公店》欣賞
婁元華
籬落疏疏一徑深,
樹頭花落未成陰。
兒童急走追黃蝶,
飛入菜花無處尋。
在理語入詩之風大盛的南宋詩壇,楊萬裡稱得上是一位高标獨秀的優秀詩人,其詩與尤袤、範成大、陸遊齊名,号稱“中興四大詩人”。他擅長描摹自然景物,善于用清新靈活的筆調,将日常生活中見到的平凡風物,融入自己的感情,寫成清新的小詩。從他的詩中我們可以體察到生命的可愛,可以獲得甯靜柔和溫馨之美。特别是他那新穎鮮活的語言風格曆來為人所稱道。《宿新市徐公店》是他衆多傳世佳作中的名篇之一。
這首詩是詩人客居新市徐公店時偶成的篇章。詩中沒有描述重大事件,也不賣弄寫作技巧,而是撷取鄉間春日小景,寥寥數筆,便勾畫出一幅兒童追蝶的生動畫面,洋溢着濃郁的生活氣息。或許詩人當時本來無意為詩,隻是立在客店的窗前看看鄉野的春色,或者漫步在曲折的小徑領略春風的柔情。可是當他目睹了這般生趣盎然的鄉村景象時,卻抑制不住内心的驚喜之情,萌生出濃郁的詩意,于是,一首渾然天成的佳作便從胸臆流出。你看那稀疏的籬落,通幽的曲徑,缤紛的落英,金黃的菜花,多麼恬靜安甯;你看那急急奔跑的兒童,翩翩飛舞的黃蝶,多麼生動可愛!春天因為有了五彩的組合才顯得絢爛缤紛,春天因為有了生命的運動才顯得更加迷人。春天的魅力在于充滿了生機,充滿了情趣。詩的魅力也正在于藝術地再現了這種富有情趣美的世界。
首先,詩人截取富有兒童特征的生活畫面,寫出了淳樸可愛的童趣。詩中人物“兒童”天真頑皮,“急走追黃蝶”,其憨厚活潑之态可掬;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覓,兒童失望無奈的情态更令人憐愛。詩人以純潔的詩心觀察生活,捕捉住兒童追蝶這個稍縱即逝的藝術瞬間,通過富有兒童特征的動作臨摹,生動再現了淳樸可愛的兒童情趣。
其次,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表現了春意盎然的生趣。詩人先為人物活動設置背景:籬落疏疏,小徑深遠,處所在鄉間;落花如雨,樹葉稀疏,時間是暮春。此時此地,兒童急走追黃蝶,使本來靜谧的氛圍陡然活躍起來,加上那片金黃的菜花開得正旺,整個畫面色調明快,生氣盎然,洋溢着活潑潑的生趣。
再次,黃蝶飛入菜花,兒童無處尋覓,都是因為黃蝶與菜花顔色恰巧相同,這又富于巧趣。
正是這童趣、生趣和巧趣構成了本詩獨具魅力的藝術意境,可讓讀者在這平凡的鄉村生活畫面中看到自己童年的身影,并憶起許多類似的童年趣事,産生感情的共鳴。詩句的趣味性是本詩得以成功的重要因素。
另外,詩的語言通俗曉暢,清新可愛,如同清水芙蓉。詩人不取冷詞僻典,不事雕章琢句,而是用質樸鮮活的語言表現質樸無華的生活,在平易中透出光彩,具有獨特的藝術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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