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路裡風霜,風霜撲面幹。
紅塵裡,美夢有幾多方向,
找癡癡夢幻中心愛,路随人茫茫。”
—— 張國榮《倩女幽魂》
第一次看《倩女幽魂》,是在我五六歲的時候,那時候網絡還沒現在這麼發達,那時候還在DVD前守着那現在看來有些模糊的電影畫質,那時候還不懂得電影裡所演出的生死疲勞。當時年紀小,還會被電影裡的恐怖場景吓壞,一度不敢在晚上走進漆黑無人的巷子。長大以後,又看過十幾次的《倩女幽魂》,聽過很多次這首主題曲,在不同年齡段看,有不同的感受。每次看到燕赤霞劍氣潇灑,喊着“天地無極,乾坤借法”,仿佛都會被帶回到那段故事當中,世間斷腸事,嘯成劍氣。
《倩女幽魂》翻拍自1960年邵氏出品的同名影片,由徐克監制、程小東導演,張國榮、王祖賢、午馬等主演。故事取材于《聊齋志異》裡的《小倩》一篇,後來我在高中時代讀過蒲松齡的文言文版本,古人表達情感的用詞,比現代人更為刻骨,更為貼切。而影像則賦予了文字直抵人心的觸手,說着愛恨生死的故事,在此之中,人鬼絕戀又恰恰最是凄美,這話不假。
電影借着所謂的鬼神故事,好好地把現實諷刺了一把。電影講述了書生甯采臣與聶小倩相愛,卻發現小倩是樹精姥姥所操縱的女鬼,之後劍客燕赤霞義助甯采臣對付姥姥,并促成他們這對人鬼相戀的故事。結局到小倩轉世就戛然而止,其實可想而知,又是無疾而終,作者也說不出結局,又不願把現實剖開給期待圓滿的觀衆看,所以隻有留白。電影裡有首詩這樣寫道:
“十裡平湖霜滿天,
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護,
隻羨鴛鴦不羨仙。”
其實,羨慕,恰恰是因為得不到,因為美好的情感沒有完滿結局。
張國榮在影片中扮演的癡情書生甯采臣已然成為銀幕經典,電影中的“書生熱”延續至今。哥哥塑造了一位幾近完美的書生甯采臣:他單純、無辜、善良、癡情。他誕生于鬼怪叢生的亂世,卻對小倩一往情深,并因此成就了一段令凡俗世人望塵莫及的真摯戀情。
中國人的傳統裡,是很忌諱談及生死的,都覺得是一種恐懼,而《倩女幽魂》這首歌裡把“人鬼情未了”用琴箫表達出來,韻味神遊迷離。我們經常意味深長地談論生死,在有些人看來,就像眼睛的睜閉一樣可觀,你來的時候,歇斯底裡地哭着,周遭為了迎接新生,笑着;你走的時候,靜默地不留痕迹,而好友親朋呼天搶地地悲泣。後來見到的離别多了,才知道,斷絕,有着許多的方式。
也許是看到了太不完滿的結局,所以在《倩女幽魂》第二部裡,甯采臣終于跟長相酷似小倩的傅清風在一起了。兩個故事的結尾,都以縱馬流浪的方式結束,給觀客留下很多想象,同時,也留了很多無奈。現實裡,人鬼不能相戀,大臣的女兒也永遠難與窮書生在一起,所以隻能寄情于鬼神,所以縱馬出現的時候,主人公也并不知道該去向何方。現實生活中,絕大多數人也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即使經過了婚姻洗禮的夫妻,也一樣說不清道不明。
門當戶對,有兩層含義,一者說的是物質,另一者說的是有共同語言。二餅從小跟我長大,去年結婚了,據說女方知書識禮,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我并未見過,因為學業,就沒趕上他的婚禮。
大約十年之前,二餅15歲多一點,青春痘開始爬上二餅原本白淨的臉。用過藥,稍稍止住了臉皮上的悸動,可深層次的悸動卻依然不減,反而日甚一日,二餅早戀了。那時的雪花還經常落在北方寒冷刺腳的土地上,走上去的時候,會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每一聲都是雙響,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邊走,二餅邊握着她冰涼的手,不時地相望,不時地緻意微笑。
女孩一頭烏黑長發,喜歡紮馬尾,皮膚算白,嘴唇丹紅,瞳如墨鈴,但家庭跟二餅家相去甚遠。二餅的媽教過很多學生,其中不免有些學生之間是沾親帶故的,二餅的她便是其中之一。其中有些關于她不好的傳言,鑄成了二餅的媽對她的不良印象。對于這段戀情,二餅家裡人是本着斬草除根的決心,後來家裡人終于如願以償,将二餅的這段早戀扼殺在搖籃裡。在上一輩人的觀念裡,避諱談及青少年時期的情感,“合适”比相愛要重要千萬倍。
再後來,二餅考上了重點高中,女孩去了職業學校,而後他們的人生軌迹越走越遠,再也沒有回去的能力。但其實我知道二餅高中那幾年是去找過她的,我曾經看到二餅珍藏的相冊,裡面每張照片都是關于她,我不知道那樣東西現在是否還在,但總之,她已不在二餅的世界。
這世上,有些情感,都是路過。
每每言及此事,我都不知道如何評價,年齡大一點了,也走過了那個年紀,我覺得二餅的家裡人在某種程度上說,做的是對的,可換個角度,卻殘忍地親手扼死了那樣一段純真的情感。直至後來,我想,中國人是很怕“後果”這兩個字的,以至于不敢去嘗試。老一輩總喜歡拿經驗去說事兒,可是世上本來有些事就不能用對錯去界定,隻是它原本就該如此,卻偏偏被貼上異端的标簽,走上了自缢的窘途。
跟二餅通電話,二餅說,這麼多年,最後在一起的始終不是最初的那一個。電影裡也是一樣,甯采臣跟小倩,十方跟小卓,注定相遇,又注定走散。所以歌詞裡唱到,紅塵裡的美夢,一向沒有方向,夢幻中很難過的那些真愛,都随人海茫茫,隔着山山水水。
都說人生如戲,電影裡的潛台詞,其實與哥哥的一生極為相似。尋常百姓,也是這樣,人生無常,不能估計和操縱。
張國榮的一生,一半搖蕩在寂寞的奮鬥和名聲的苦澀中,且一再受傷;一半看透了世事的無常淡去了蜚短流長。他無疑是演藝圈的神話,傲立在紛擾的香港,從嬌媚的歌星,萬衆少女情人,到香港當代最忠誠于自己生活方式的演員,張國榮已經成為香港演藝圈永遠難以企及的高峰。
他的歌聲、他的個性、他的美麗、他的微笑、他銀幕上千變萬化的形象,都是大衆最柔軟的回憶。他敢嘗試我們忌憚的放縱,他有我們夢寐以求的光環,他特别真心地活着,他也苦惱着我們苦惱的衆生脆弱。我們向往着的自由他也向往,他向往的自由,就像歌詞裡漫漫長路的尋找一樣,一樣到達不了,所以就奔向了深淵,決定解脫,這是凡夫俗子永難企及的果敢與幸福。
從一個追求生命輝煌的青春男孩,成長為功成名就的男人,嘗盡了奮鬥的艱辛和名人的無奈。從活在銀幕上的、昵稱“榮少”的國際大影星,到看慣人間的起起落落、真真假假,活得冷漠而灑脫。人間至純至真莫過如此。
他紅起來的時候,譚詠麟正值當紅,許冠傑鋒芒不減,羅文聲勢已衰,梅豔芳剛簽約華星,劉德華、葉倩文、林憶蓮、陳慧娴、張學友們尚寂寂無名。但他并不快樂,新藝寶唱片公司同無線電視台談判時,張國榮的唱片合約成了讨價還價的籌碼。他覺得自己像一個東西,不是活人。正如《倩女幽魂》裡小倩的無奈,生死都被人賣來賣去。
看厭了世俗紛擾的哥哥,在生日晚會上,突然走到一塊牌匾前揭開帷幕,顯出“張國榮退出歌壇”七個大字,毅然退出歌壇。我們不讨論他離開的理由,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是一度解脫了的。他開啟了一段獨居異國的日子,那段時間裡,绯聞中傷不曾間斷,可他至少可以暫時逃離,像當年躲在蘭若寺的燕赤霞一樣,栖身蘭若,春夏何青青。
可是人啊,躲得開鬧市,躲不開人言可畏。他藏在香煙藍霧裡的精氣神兒,變得痛苦并且落寞。終于在看客習以為常的某天,哥哥留給全世界去懷念。哥哥是一隻不死鳥,生來就沒有腳,一輩子不停地飛翔,就停下吧,來生不要再飛來,幾萬年的歎息,就安息吧。
人鬼情歌成為絕唱,不死鳥雖然停止了飛翔,可《倩女幽魂》這首歌永遠留在了人們心中,從未磨滅。至今我們仍然唱着那些滾燙又茫然的詞句,修複自己的傷口,雖然會留下疤痕,但我們仍要送好多被禁忌過的深情一朵朵蘭若,然後合上皇天後土,道一句,入土為安。
本文摘取自
《我用一整個青春去愛你: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首粵語》
這是淘漉出的第一本書
收錄了衆多人氣作家抒寫的那些
關于青春,關于愛情
關于音樂的暖心故事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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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簡介
本書是由淘漉音樂主編,衆多人氣作者共同探尋青春,回憶歲月往事,和着那些被曾經日夜與之相伴的歌,為青春抒寫的暖心故事。
舊瓶裝新酒可以喝出不同的味道,舊時的青春記憶像萬千螢火蟲照亮現在寂寥的夜空。書中這些奇旋逸律,是粵語音樂應有的質感,伴随着34首歌曲,作者跨越歲月的鴻溝,向讀者講述了34個關于回憶、青春和愛情的故事,将人們帶回簡單純美的青春時代,重溫心靈深處的音樂,靜聽時光,追尋歲月的印記。
書中故事有對青春往事的懷念,有關于愛情、親情、友情、成長的陣痛的回憶和部分專業的歌曲點評,充滿韻味與力量,說明真情的故事足以打動人心。又因為歌曲的律動不同,讓整本書中的故事叙事節奏也張弛有度,故事裡的感情及歌曲的融合恰到好處,青春與回憶自然地碰撞及融合,營造出了一片疏朗開闊的天地。
來自于鋼筋水泥的城市中的青春之音,這些仍然能夠濕潤心底的故事,願你仍然心如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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