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把"盛世"這個詞用到中國以外的世界上,那麼對英國來說,"維多利亞時代"無疑是盛世。時限常被定義為1837年~1901年。即維多利亞女王在位的這63年,這個時期的大英帝國走向了世界之巅,它的領土達到了3600萬平方公裡。
曾有人在1865年曾這樣描述:
"北美和俄國的平原是我們的玉米地;加拿大和波羅的海是我們的林區;澳大利亞有我們的牧羊場;秘魯送來白銀,南非和澳大利亞的黃金流向倫敦;印度人和中國人為我們種植茶葉,我們的咖啡、甘蔗和香料種植園遍布東印度群島。我們的棉花長期以來栽培在美國南部,現已擴展到地球每個溫暖地區。"
但今天我們談的不是國家如何強盛,領導人如何英明,我們讨論下在這樣的盛世中,1860年代的維多利亞人是如何度過日常的一天的。
起床和洗漱對于當時人數占比最多的勞工階層(接近70%)來說,比如馬車車夫來說,起床時間可能是淩晨3點。
很多人買不起表,所以當時有一種特别的職業,"敲窗人",要從事這種職業,你需要投資買一三件工作用品:
一塊表,一根長木杆,和一盞提燈。
你需要按照與客戶事先約定的時間,在整個夜晚在街上走走停停,用長竿敲打客戶的窗玻璃,這種叫醒服務,每次隻有大約一便士的收入。
是誰在敲打我窗?
1860年代,英國北部制造業勞工男性的周平均工資是9先令6便士(1先令=12便士),這意味着要達到這種收入,敲窗人必須連續工作7天,每晚最少敲響16扇窗戶。
而女仆們則可以多睡一會,她們隻需在五到六點鐘起床就可以了,如果手腳快的話,在主人醒過來之前,她們會燃起壁爐,抖開地毯,擦亮餐廳的家具,吃早餐,擦靴子。
然後到7點半左右,中産階級男女們(占比約25%)也會起床洗漱,女仆們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一大塊面包或是一碗燕麥粥,在加上一壺茶,就是英國勞工階級早餐的全部了。有些人還會在早上喝啤酒,這些早餐都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就能準備。
今天的英式全餐由維多利亞時代的中産階級早餐演變而來
對于中産階級來說,早餐算是一種享受,洗漱完畢以後,你可以去廚房拿一杯熱騰騰的茶以及餅幹(提前一小時女仆就開始燒水),到床上去坐着吃。10分鐘以後正式早餐做好,内容一般有培根雞蛋,煙熏鳕魚,吐司面包,橘子果醬等等。其标準恐怕比你今天在麥當勞吃到的美式全餐要豐富一些。
如果你是貴族(約3%),那麼無疑會更豪華:
牛排,牡蛎,蝦,蘿蔔,金藍色的鲑魚肉,火腿,俄羅斯魚子醬,雞肉餡餅,多寶魚,鴿子派.......你的早餐哪怕是端上宴會也不顯得遜色。不過你可能需要等到10點再用早餐,在那之前廚師和女仆至少要準備5個小時。
上班和通勤在那個時代英國大城市已經開始向郊區化的方向發展,窮人一般住在距離工廠或者工作場所近的市中心,他們每天一般需要工作16個小時以上,所以不能住太遠。而對于中産階級來說,比如律師,代理人,公司職員,工作時間一般是早上8點到晚上7點。上層紳士們的工作時間是早上10點到下午4點,所以銀行的營業時間也和他們上班時間差不多。
中産階級住的比較遠,需要通勤上班,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鐵路和公共馬車,按21世紀的标準來說,都不怎麼舒适,公共馬車有點類似于我們今天乘坐的城市遊覽巴士,不過要擁擠的多,車廂裡面會坐20個人,車頂上要坐 16個,在停車和下車的時候,經常有人不慎掉下來。
19世紀末巴黎街頭
這個時代的火車速度很慢,平均時速不超過50公裡,由于燒煤,所以煙塵和煤灰會透過車窗飄進車廂,二等座的乘客常常需要自帶氣墊上車,目的是堵住窗戶上的縫隙,車廂的連接沒有緩沖物,于是車廂在行駛過程中經常會猛烈的搖晃,最關鍵的是當時歐洲火車是小車廂制,每節車廂一般隻坐2到4個人,一旦開車車廂門就會關上,期間不能上廁所,也不能與外通訊。
也就是從有火車通勤開始,人們的時間觀念有了改變。
我以前看傳統武俠小說會注意到一點,江南七怪和丘處機約定在18年以後嘉興的醉仙樓聚會,時間是中秋節,可沒說明具體是什麼時辰,難道要苦等一整天麼?
英國人最早乘坐火車也是這樣,對時間的概念非常粗疏,大多數19世紀初的英國人并不清楚,火車是需要按時刻表上的時刻精确發車的。"按時乘車"這個概念很久才成為全民共識。
早期地鐵軌道裡充滿了蒸汽和煤灰
1863年,倫敦建成了世界第一條地鐵,當時仍然是沒有電力的時代,馬車還是交通主力。最早的一篇福爾摩斯小說發表于1887年,也就是說在福爾摩斯的時代地鐵已經運行了幾十年。
但福爾摩斯小說裡從未談到地鐵,原因是地鐵隻是對于勞工階層有意義,中産階級富人(福爾摩斯和作者柯南道爾至少屬于上層中産)一直對地鐵有很大的疑慮,認為沒有一個人願意在"被老鼠占領,泡着陰溝水,還充斥着有毒氣體的隧道"裡穿行。但下層階級們可很歡迎它。
早期地鐵是使用煤炭動力的,所以在地鐵運行的前25年裡,整個地鐵線路都籠罩着煙霧和蒸汽,難怪紳士們不願意乘坐它。一直到1890年以後,地鐵實現電氣化,乘坐條件日益改善,中産階級才開始眷顧地鐵。
午餐和晚餐
對勞工階級和中産階級來說,男性一般都會在外用午餐。為了節約錢,一般都是自己從家帶來。
最簡單的是一塊面包,但這個時代英國畢竟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所以就男性來說,一般午餐中還是有肉的。
牛腰子布丁
英國的傳統美食:牛腰子布丁,長的像個布丁一樣,但是不是甜品而是類似于一個油炸的面團,裡面包着的就是牛腰子),一股濃郁腥味。對我們來說算得上黑暗料理,但對當時的英國人來說,卻是不錯的午餐。
賺錢的人應該吃的最好。所以家裡的婦女兒童要簡樸的多,一般是水煮土豆或者沒有餡料的面包,再配一份湯。
中産階級男性和勞工階級差不多,午餐也多半是面包,唯一的奢侈是有時會來一點葡萄酒。中産階級女性在家裡要寬裕的多,一般是前天晚餐的剩飯,典型的内容是蔬菜炖肉和肉丁土豆泥。
而上層階級的午餐雖然豐盛,但卻沒什麼說的,和早餐一樣都是夠得上宴席的标準。
無論對什麼階層來說,晚餐都要豐富很多。正常年景下勞工階級每周至少可以吃一次培根,一般會混在布丁和菜湯裡面。
工資比較高的工匠們可以每天吃一頓肉,還有奶油牛奶和雞蛋以及較便宜的魚,從這個時期開始,英國人的晚飯時間開始推遲,從原來的下午5點推遲到下午6點,
家務和休閑現代人一般很難想象在沒有洗衣機,熱水不是随時供應的時代,洗衣服是一件多麼耗費時間的事。
以勞工階級和中産階級一周隻洗一次衣服,但每次洗衣服往往會持續幾天時間,因為洗幹淨的衣服要上漿和熨燙。由于工作時間長,英國人隻要是出得起錢,通常都會把衣服交給洗衣店。洗衣服成為當時英國已婚女性的最常見職業,甚至一個村子全部都是洗衣婦也不奇怪。
而對于富裕階層來說,如果誇耀自己說一年隻洗4次衣服,其實是在"炫富"。因為這意味着他有足夠的衣服可以替換,至少三個月的時間不會重複。
19世紀有大量反映洗衣婦的藝術作品
到19世紀70年代,英國各個企業開始流行每天10小時工作制,周六也隻上半天班,所以中産階級開始有"休閑"的概念。
勞工階層喜歡拳擊運動,有意思的是,很多時候英國的拳擊運動是由宗教人士推動的,神父們甚至雇傭勞工階層的男人來參加比賽,因為他們覺得讓這些肌肉發達的大個子來練習拳擊總比在酒吧裡打架好。
和今天中國的城市白領會打羽毛球或乒乓球一樣,而在19世紀中期的英國,公司職員們則會玩闆球,在沒有太多工作的時候,有些企業的職員會向另一家企業發出挑戰,展開友好的企業體育競賽。到了19世紀末,足球也開始興盛起來。
女子拳擊誕生于維多利亞時代
這個時代的英國人非常講究男子氣概,無論是最高貴的紳士還是最低賤的乞丐,大多數男性都是在打架,争吵拳擊和日常打鬧中度過,激烈的體育運動,則提供了一種相對有秩序的競争方式。
不過當時隻有上流社會的學校會有專門的體育課,工人聚集,孩子聚集的學校,沒有體育課,操場也很小,但1899年布爾戰争爆發,當時平均每9個人裡隻有兩個人能通過入伍标準,于是英國政府認識到工人階級的身體素質,關系到戰争中有多少合格兵員可用。很快英國的工人階級學校中也開始有了軍事化的體育課,
睡前洗浴在當時,英國人有睡前洗浴的習慣,不過當時的浴缸普及率非常低,甚至有些富人家裡也沒有,于是從1850年開始,一種出租浴缸的業務發展得非常繁榮,人們可以按年-月-周來租用浴缸,同時還提供熱水,按今天中國人的叫法,或許可以叫做"雲洗浴"?
大多數人仍然會在公共浴場裡洗澡,由于1830年代的霍亂大流行,英國人認識到無錢清洗身體的下層階級生活區是疾病的溫床,而瘟疫一旦發生誰也不能幸免,于是逐漸開始在貧民區修築公共浴場。
建于古羅馬時代的公共浴場
洗浴入門價格被定得很低,一開始隻要0.5便士。而按我們前面的數據,一個成年工人一天能賺16便士,所以一般人都承擔得起,當然,如果要更豪華的服務會更貴。
0.5便士很便宜?等你看到池子再說,池子裡通常就是未經過濾的河水,每周更換一次。不過對于身上沾滿了煤灰的工人來說,即使在河水裡泡泡,也确實幹淨很多。當時英國的工人階級小孩們會聚集在浴場門口,向好心人求施舍買一張入浴票,再沒有什麼比在水裡打鬧更吸引他們了。
參考文獻:
《成為一名維多利亞人》
《工業和帝國-英國的現代化曆程》
《19世紀英國貧窮觀念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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