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範偉在趙本山自導自演的《關東大先生》中,客串了一個隻有幾個鏡頭的小角色。
這是範偉最後一次和趙本山合作。
事後,趙本山對着鏡頭說:“你們也不看看範偉現在腕兒多大,人家能來,就等于是借光了。”
這番話,在外人眼中,相當于兩人決裂的宣言。
範偉對此的回應很溫和:“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着難聽的話,做着好心的事。”
嘴上這麼說,但範偉轉身就去了北京發展。
這一年,是趙本山和範偉一起合作的第17個年頭,兩人從親密無間到漠不關心,矛盾不是一天形成的。
13年後的2022年,趙本山的徒孫張玉嬌,公開叫闆自己的“師爺”,稱自己是第一個敢和趙本山對着幹的人。
被觀衆稱為“最被低估的影帝”的範偉,2022年和黃渤搭檔新片《外太空的莫紮特》即将上映。
一邊是範偉熱火朝天的宣傳,一邊是趙本山面對衆叛親離的落寞。
兩人如今境遇的差别,顯得格外刺眼。
01、趙本山和範偉第一次正式合作,是1992年。
當時,趙本山在準備上春晚的小品,但對搭檔不太滿意。
随後,趙本山讓鐵嶺藝術團的團長崔凱給範偉帶了一句話:“新小品要換人,你來試一下。”
剛好在北京演出的範偉,得知這個消息後,二話不說就跑去央視排練廳,見到了趙本山,并在一起排練了好幾天。
但最終,春晚導演不同意換人。
範偉不想讓趙本山難做,主動打了聲招呼,獨自離開了排練中心。
趙本山看着範偉落寞的背影,心中頗為感慨。
“寵辱不驚,是個好搭檔”的念頭,就在那一刻種在了趙本山的心中。
其實對這次合作,範偉是極其珍惜的。
當時的趙本山,不但是當地有名的喜劇大腕,還在春晚舞台備受歡迎。
1990年時,趙本山登上春晚舞台,表演了小品《相親》,一舉成為全國觀衆喜愛的小品演員。
範偉,當時隻是一個埋頭寫稿的喜劇編劇。
盡管參加了第一屆全國相聲大賽,表演了自己的處女作,并借此成為曲藝團的骨幹,但在喜劇界,壓根沒有範偉的一席之地。
以為自己的事業就這樣不溫不火,所以範偉早早就開始追尋自己的感情歸宿。
最終在他28歲的年紀時,和通過相親認識的女孩楊寶玲,結為夫妻。
結婚後,範偉的生活平靜。
他心中對喜劇的熱愛,随着趙本山的聲名鵲起,轉化成對趙本山的崇拜。
喜劇圈子本來就小,更别提看重人情關系的東北地區了。
範偉視趙本山為偶像,趙本山也知道範偉是個不錯的段子寫手。
在經過1992年短暫的接觸後,趙本山對範偉一直念念不忘。
1993年,趙本山親自打電話給範偉,表示遼甯省藝術節有個小品缺個角色,他覺得範偉很合适。
這部小品叫《走毛道》,兩人終于成為舞台上的搭檔。
他們不知道,兩人的合作,将在春晚舞台掀起一波小品浪潮。
02、1995年,範偉實現了自己登上春晚的夢想。
那一年,他33歲。
盡管隻是個小配角,觀衆目光的焦點都在趙本山身上,但範偉心中無疑是滿足和興奮的。
演出結束後,範偉打車去機場,準備回沈陽。
在出租車上,他主動和司機攀談起來,心中充滿了“司機能認出自己”的希望。
結果車開了一路,司機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
臨下車時,範偉還專門要了發票。
四目相對後,司機有點不耐煩地扯下一張發票後,揚長而去。
回憶起這段經曆,範偉苦笑着說:師傅應該是沒睡好,大過年的還在工作,有點不耐煩也能理解。
這種“渴望成名卻不得”的狀态,持續了很久。
觀衆隻認識趙本山,至于趙本山的搭檔,觀衆頂多用一句“戴眼鏡的胖子”,就給代替了。
有段時間範偉很是喪氣,甚至向趙本山提出了換搭檔。
趙本山聽後笑得很穩:“别急,跟着我走就行。”
這一走,就走了5年。
2000年,春晚舞台上,範偉換了隐形眼鏡,剃了平頭,看似精明卻被一通“忽悠”的反差,讓觀衆笑彎了腰。
《賣拐》的成功,讓範偉終于能和搭檔趙本山“分庭抗禮”。
觀衆記住了範偉的這個形象,此後的範偉,一直保持了留平頭的習慣。
兩人趁熱打鐵,把《賣拐》搞成了三部曲,每一年都成了春晚舞台的焦點。
這幾年的成功,對早已成名的趙本山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
而對渴望成名的範偉來說,卻是雪中送炭。
這種差距,将會導緻兩人以後的發展理念,産生嚴重的不同。
03、連續在春晚備受矚目的趙本山,将目光轉向了“二人轉”上面。
他當年就是靠二人轉起家,對這門藝術有着特殊的情懷。
“開山收徒”後,趙本山還要改變當時“二人轉”烏煙瘴氣的環境。
把演出場合從洗浴城搬到了大劇院,還多次舉辦了“趙本山杯二人轉大賽”。
過程不太順,但結果是好的,其間充滿了趙本山為此花費的精力和金錢。
幾年時間下來,“趙家班”的班底,逐漸成型。
範偉對趙本山的選擇,肯定有不解。
為什麼放着春晚這條“陽關大道”不走,偏去搞這些費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次偶然的機會,讓範偉看到了新的曙光。
2003年,馮小剛看到了範偉在春晚舞台上的表演天賦,便聯系到他,希望他能出演自己新片《手機》中的一個角色。
範偉欣然同意。
在《手機》裡,範偉的鏡頭很少,隻有幾句河南話台詞。
為了這幾句方言,範偉專門找了個河南老鄉,用錄音機錄下了地道的河南口音,然後回到家一遍一遍對着學。
後來還是覺得不放心,幹脆直接踏上去鄭州的列車,跑到河南體驗生活。
路上,他透過火車的窗戶,看到田埂上一個叼着煙、穿着件白背心,腆着小肚腩的老鄉。
這個老鄉,就是範偉在《手機》中角色形象的靈感來源。
馮小剛看到監視器中範偉的樣子,拍手叫絕。
2004年,馮小剛又邀請範偉參演了《天下無賊》。
戲份仍舊不多,但記憶點十足。
就這樣,範偉打開了一條門縫。
通過這條門縫,範偉看到了比小品、相聲、二人轉要廣闊得多的新天地。
此時,範偉和老搭檔趙本山還會見見面,但兩人之間的客套,已有所展現。
2004年,兩人同台接受網絡采訪,網友對範偉留言道:“你千萬可别離開趙本山大哥,沒事給大哥多買幾條華子。”
兩人看到這個留言,笑得很尴尬。
可能《馬大帥》,是趙本山和範偉之間出現問題的導火索。
範偉靠着出色的演技,在《馬大帥》中塑造了一個非常成功的配角——範德彪。
由于太過突出,以至于在拍續集時,觀衆提議該劇應該改名為《範德彪與他的姐夫》。
這應該是趙本山成名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被人奪走主角光環。
眼看着範偉在影視界混得有模有樣,趙本山心中隐隐擔心,範偉有一天會“脫離”小品舞台。
這個擔心,在2005年成為了現實。
當年的春晚舞台,趙本山的小品叫《功夫》。
心思不在這裡的範偉,正式上台後,第一句台詞就說錯了。
他将“借我一雙慧眼”,說成了“借你……借你一雙慧眼吧”。
磕巴了一下,範偉心想,這下完了。
外行人看熱鬧,沒發現什麼毛病。
但對于趙本山來說,這問題大了。
在出演完《功夫》後,範偉就再也沒上過春晚。
趙本山的搭檔,也換成了宋丹丹、小沈陽。
沒有小品做橋梁,昔日的黃金搭檔,也不再經常一起唠家常了。
2009年,拍攝《關東大先生》時,趙本山說了文章開頭所描述的那段話——“你看範偉現在腕兒多大了,人家能來演就等于借人光了。”
04趙本山的恩情,範偉肯定牢記在心。
但在前途面前,隻有“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一條路可走。
2006年,範偉拍攝《芳香之旅》時,他寫下一萬多字的人物筆記,并且餓了三個月大幅度 減重,隻為能更符合角色形象。
這部文藝片,最終票房隻有一百多萬。
但範偉在業内的口碑,也傳開了。
女演員張靜初直言:“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做一個好演員,看看範偉怎麼做的,就知道了。”
範偉是熱愛電影事業的,不然也不會從春晚舞台走得那麼潇灑。
同樣充滿熱愛的,還有趙本山。
他對喜劇舞台的執着,一直挺到了身體無法再扛下去。
2009年,52歲的趙本山帶着徒弟小沈陽和丫蛋,為觀衆獻上了小品《不差錢》。
表演過程中,小沈陽注意到,師父在舞台上咳嗽了。
這種事一般不會發生在趙本山身上,他對小品表演要求很高,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堅持到小品結束,趙本山在休息室裡仍咳嗽不止,他還看到了紙巾上的血絲。
同年的9月底,在拍攝《鄉村愛情3》時,趙本山突發腦溢血,被緊急送醫。
當時趙本山都已經開始準備後事了。
他拿出一張銀行卡說,這是給自己和前妻所生的大女兒的錢,其他的留給現任妻子和兒女。
他還特意叮囑徒弟們,千萬不要分開,隻要你們在一起,這個團就不會散。
還好,趙本山最終沒有被“如山倒”的病情壓垮,但讓他像以前那樣熬夜編排小品,身體肯定是吃不消了。
2011年春晚,趙本山在演完小品《同桌的你》後,就直接被送去了醫務室吸氧。
這一年,54歲的“小品之王”趙本山,終于結束了他長達21年的春晚旅程。
範偉的演員之路,也走得磕磕絆絆。
不想炒作的範偉,甚至好幾年沒有正式露面。
潛心鑽研演技,認真感悟生活,每天按時回家做飯。
業内人士有個評價:不管片子多爛,但隻要範偉出場的那個鏡頭,絕對挑不出錯。
這個評價,是範偉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參演了一百多部影視作品後,才換來的。
2016年,範偉憑借在《不成問題的問題》中的精湛演技,拿到了“影帝”頭銜。
随後又是沉寂的5年,有關範偉的消息,隻出現在他飾演的影視劇中。
2021年,範偉出演《一秒鐘》,拿下“金雞獎的最佳男配角”大獎。
期間,範偉和趙本山唯一的交集,是在2020年拍攝《劉老根3》時,範偉曾回歸客串了一個角色。
多年未見的兩人,相逢一笑。
隻不過趙本山的蒼老體态,與範偉的意氣風發,對比有點強烈。
趙本山頗為感慨:你一走就是十七八年,招呼都沒打一個。
範偉答得也頗為得體: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你說讓我回來,我這不就回來了嘛。
兩人的對話中有溫情,也有殘酷的事實——十七八年的時間,兩人都不再聯系。
最近這兩年,趙本山與範偉的境遇,大不相同。
當初信誓旦旦說“自己攆他走,徒弟們都不會走”的趙本山,遭遇了徒弟們的背叛。
有心酸,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當年默默離開春晚舞台的範偉,如今成為電影圈中響當當的人物。
期間吃了多少苦,範偉心裡很清楚。
當初沒有選擇繼續走進趙本山的圈子,因為他深知,抱團容易取暖,但樹大了也容易招風。
寄人籬下,終有不滿的一天,還不如最開始的時候,就選擇自己去闖。
趙本山,正不斷面臨着徒弟們的抱怨。
徒弟劉小光在直播中抱怨趙本山利益分配不公,徒孫張玉嬌更是公開翻臉,當衆叫闆。
作為曾經衆星捧月的師父趙本山,如今卻一言不發,任他們表演。
也許,範偉早就料到了這令趙本山無奈的一幕。
情誼還在,隻是緣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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