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琢印象?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2019年4月,伊達·維塔萊在西班牙阿爾卡拉大學禮堂獲得了西班牙語文學界的最高獎項——塞萬提斯文學獎塞萬提斯獎評審委員會将伊達·維塔萊的語言譽為“當代西班牙語詩歌中最引人矚目、最為人認可的語言之一”,而她本人則給出了更诙諧風趣的解釋:在獲獎後的一次訪談中,她半開玩笑地将塞萬提斯獎稱作“長壽獎”,另一次更以謙遜而不無戲谑的口吻表明,自己獲獎的秘訣隻有一個,就是高齡,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雕琢印象?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2019年4月,伊達·維塔萊在西班牙阿爾卡拉大學禮堂獲得了西班牙語文學界的最高獎項——塞萬提斯文學獎。塞萬提斯獎評審委員會将伊達·維塔萊的語言譽為“當代西班牙語詩歌中最引人矚目、最為人認可的語言之一”,而她本人則給出了更诙諧風趣的解釋:在獲獎後的一次訪談中,她半開玩笑地将塞萬提斯獎稱作“長壽獎”,另一次更以謙遜而不無戲谑的口吻表明,自己獲獎的秘訣隻有一個,就是高齡。
這當然是詩人幽默的表達,卻也能夠讓讀者回憶起詩人已然曆經将近一整個世紀的風雨。1923年,伊達·維塔萊生于烏拉圭首都蒙得維的亞一個意大利裔中産之家,并在這座海濱之城度過前半生。詩人許多重要人生節點都由蒙得維的亞見證:就讀于烏拉圭共和國大學、出版第一部詩集《記憶之光》、與同代作家安赫爾·拉馬相識并結婚生子……直至1974年,伊達·維塔萊随她的第二任伴侶、詩人恩裡克·費耶羅一同離開蒙得維的亞,前往墨西哥城,踏入創作與人生的新階段。兩人日後又遷至美國得克薩斯州的奧斯汀,一直到恩裡克·費耶羅去世一年之後,即2017年末,伊達·維塔萊最終決定返回故鄉。而恰恰是在次年,她在尚未搬遷完畢的新公寓裡接起通知獲獎的電話。
從睜眼見到第一束“記憶之光”的1923年,到重返故鄉并獲得塞萬提斯獎的2018年,從蒙得維的亞到墨西哥城、奧斯汀再到蒙得維的亞,自起點出發又回返的旅程中,95年已匆匆流逝。如今,伊達·維塔萊已是當年烏拉圭文壇“45年一代”唯一還在世的成員,也是一個時代僅存的見證者之一。西班牙内戰、第二次世界大戰、古巴革命、拉美國家軍政府的上台與垮台,詩人的人生曆程同這些拉美乃至世界的重大曆史事件緊密交織,也同文壇許多耀目的名字彼此照映。西班牙内戰後,西班牙作家何塞·貝爾加明流亡至烏拉圭,成為年輕的伊達·維塔萊文學上最尊敬的老師;古巴革命勝利後,伊達·維塔萊訪問古巴,并在此結識何塞·萊薩馬·利馬、胡裡奧·科塔薩爾與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烏拉圭軍政府的上台則使得伊達·維塔萊離開烏拉圭前往墨西哥,融入以奧克塔維奧·帕斯為中心的文學圈,在創作上深受這位墨西哥詩人的影響……類似的例子數不勝數。伊達·維塔萊不僅見證了文學與曆史的潮流,更積極參與其中。
但正如塞萬提斯獎頒獎詞中看似對立的形容一般,伊達·維塔萊的創作與人生某種意義上也構成了矛盾修辭。一方面,她熱衷于與同代作家交遊,更以無窮的精力投入辦刊、撰稿、翻譯、寫作詩歌與散文等文學事業;但另一方面,她在詩歌中呈現出的面貌又是相當收斂而内傾的。她的詩風透明、洗練、簡潔而精确,感情表達較之肆意燃燒的火焰更似幾何形狀的霜花。她對待語言的态度正如古代的煉金術士或金銀匠,每每精雕細琢,力求臻于完美,批評家常以“語言的煉金術”一詞形容伊達·維塔萊的創作。
從伊達·維塔萊流傳最廣的一首詩《詞語》中,我們即能窺見詩人對待詞語與詩歌的态度:
“觀望的詞語/自身即神奇/許諾可能的意義/多風的/空中的/被吹拂的/阿裡阿德涅詞語。/一個小小的錯誤/就會令它們淪為裝飾。/詞語無法形容的精确/抹去我們。”
對于伊達·維塔萊而言,詞語是遊牧的、不定的神秘存在,詩人必須不斷追尋變動不居的詞語,但不能簡單地将它們捕獲并釘在詩中,因為“糟糕的詩歌才令詞語定居”。為此,必須同時做到精确與輕盈,推翻陳舊的修辭,必要時甚至要掙脫邏輯的束縛。最後這點有時賦予她的作品以矛盾的特性——簡潔,卻并不易懂,透明,但也在深處顯出晦暗,有如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不可見的部分遠遠勝過可見的峰頂。不過,伊達·維塔萊自己也曾經表示,難以理解并不是壞事,意義的複雜正是詩歌的關鍵。詩人曾在不同場合多次追憶一則早年轶事:年少時,她曾無法理解被列為課堂必讀的智利諾獎女詩人加夫列拉·米斯特拉爾的《山峰》一詩,然而,正是這種不理解激發了她對語言和文學的興趣。
在傾注心血打磨詩歌語言的同時,伊達·維塔萊也密切關注着外部世界中的物質存在。烏拉圭詩人兼文學理論家維克多·索薩曾經這樣評價:“對詩歌形體的關注與對不斷變裝的世界之形體的關注在伊達·維塔萊身上彼此交彙。”對語言的追求并未令伊達·維塔萊的詩歌懸空在抽象之中,讀者仍能在她的詩行間觸摸到具體的物質性——植物、動物、變幻的天氣都以清晰的形象顯現。詩人筆下的風景同樣反映出她的整體寫作特質,呈現出澄明、寂靜、自在的面貌:
“附近花園傳來叫喊/大風呼嘯,鉛色的鳥/或轉動的滴水嘴,/汽車竭盡全力/不停攀爬/山丘。/但天空,/蔚藍,/即靜默。/而火山/在空中潔白。”(《玻璃之下》)
閱讀過伊達·維塔萊的詩作後,即會意識到“透明且深邃”這一形容之精辟。她的詩歌近似一種緻密晶體:外在的風景、日常的經驗、曆史的變動再加上豐富至難以細數的文學上的影響,一切都被詩人攝入内部,緩慢沉澱,析出結晶。從這一角度看,伊達·維塔萊的人生與創作或許又并不相悖,而是相輔相成。生活提供豐富而璀璨的原料,而詩人在詩歌這一“語言的煉金術”中以無與倫比的精度與耐心将其雕琢,賦予其狀似悖謬實則統一的特性:一種透明的深邃。
《 人民日報 》( 2022年01月09日 0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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