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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支付的袋子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1-25 05:32:58

山村的改變,一方面是由實體基礎設施轟轟烈烈、劈山鑿路所帶來的;另一方面,移動互聯網則在以更為輕巧的方式進入山村,成為下沉市場的數字化基礎設施。以前,苗寨裡的人想取次錢、趕趟集,要去到二十多裡路的鄉上面。現在,移動支付穿越崇山峻嶺、大江大河,讓金錢以輕松快速的方式傳遞。

常年跑運輸,自稱“從江本地通”的楊先勇,今年夏天才第一次去過滾合村。

“唉,那地方實在是太偏了!”這個家在貴州省從江縣的中年司機,摸了摸後腦勺,無奈地說,“從江我都跑遍了,去哪都有認識的人,就是滾合還從來沒到過。”

滾合村位于貴州和廣西兩省交界處的從江縣。從江隸屬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是侗族、苗族、壯族、瑤族和水族等19個少數民族聚居地。這裡群嶺環繞,莽莽九萬大山橫亘綿延,渾濁的都柳江水系錯綜複雜,受限于自然地理條件,從江縣在清朝雍正年間改土歸流以前,一直處于原始社會狀态。它也是貴州省通車最晚的縣,直到1964年才修通第一條公路。

從江縣相距黔東南州府凱裡約500裡,而滾合村與從江縣城之間,又隔了70多裡山路。五年前,滾合村才通車。

微信支付的袋子(用上微信支付的山村)1

這個雲貴高原大山深處的苗族村寨,沒有小學,沒有銀行,沒有郵政局,在很長時間與世隔絕的曆史裡,滾合村甚至難以形成商品貿易的習慣,迄今仍部分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互助社會樣貌。

不過,随着交通條件的改善,滾合村逐漸建起了與外界的聯系。不僅滾合,對于整個從江縣而言,都因為交通的便利而經曆着山鄉巨變。2014年12月,貴廣高鐵通車,在從江縣洛香鎮設立從江站,每天停靠動車8次,從江縣與廣深等珠三角城市的車程被迅速壓縮到4小時之内。此後,從江縣周邊的旅遊和商業開發加快步伐,原始村寨也開始有了現代氣息。一些傳統的村寨建築逐漸被磚混樓房取代,街上陸續出現超市、醫院、農貿市場、精品服飾店等。

微信支付的袋子(用上微信支付的山村)2

一座高鐵,一條公路,突然把深山推到了外部世界面前,滾合村也在經曆着從互助社會到商品經濟的轉變。如今,更多的苗族青壯年輾轉山路,坐上高鐵開始進城務工;更多的孩子,從村裡破落的幼兒園,一步步升學到山外讀書;村裡還陸續出現了小賣鋪、衛生所,集資籌款修建的村文化廣場正在完成硬化。

像滾合這樣,仍然恪守着幫工還工、借物還物、羞于談錢的傳統村落,逐漸感受到了商品經濟對山村建設的巨大幫助。如今,雖然傳統仍在延續,但是,諸如微信紅包、微信支付這樣的移動化方式,成為承接山裡人以往記工時、記人情等原始傳統的最佳變體。

山村的改變,一方面是由實體基礎設施轟轟烈烈、劈山鑿路所帶來的;另一方面,移動互聯網則在以更為輕巧的方式進入山村,成為下沉市場的數字化基礎設施。以前,苗寨裡的人想取次錢、趕趟集,要去到二十多裡路的鄉上面;現在,移動支付穿越崇山峻嶺、大江大河,讓金錢以輕松快速的方式傳遞。

外出務工的年輕人、上學的孩子,像候鳥般往返,帶動山裡人用上了微信、QQ、快手等移動互聯網工具。如今,滾合的年輕人已經愛上微信支付這種新潮的支付方式,中老年人則從使用微信聊天開始,正慢慢學會在微信群裡搶紅包、發紅包。根據最新公布數據,微信月活用戶達到11.12億;權威數據調研機構益普索報告顯示,财付通(微信支付)在手機網民中的用戶滲透率達86.4%,領跑行業。

作為國民級應用,微信支付早已成為多數國人習以為常的支付方式。而隻剩下像滾合這樣的山村,它們最後與外部世界見面,它們在中國地理的“邊界”,演繹着衆多地域曾經發生過的最初使用微信的沖動,并且逐漸習慣用微信去支付每一筆生活。它們也成為“最後”用上微信支付的山村。

1 互助的傳統

每年農曆六月丙辰日,是滾合村一年當中慶祝稻谷豐收的重要節日——新米節。據說最初,為了加快稻谷的收割速度,每年稻谷豐收時,村民們都會互幫互助,輪換着每一家幫忙收割。

新米節是每家為感激和宴請各位幫忙割谷者和親朋鄉裡而舉辦的節日。現在,雖然新米節已經從各家各戶獨立辦宴會變成全村的大型慶典,但它所象征的鄉裡鄉親互幫互助的精神仍在滾合延續。

因為地理阻隔、人口不多,為了更高效地從事勞動生産,這裡互幫互助的傳統民風得以長期保持。此外,閉塞的環境,也讓滾合村人經過世代婚姻,成為一個獨立的親緣社會。“我們村裡大部分是夏姓,基本都沾親帶故,祖上都是一家人。逢年過節,大忙小忙你幫我來我幫你,有這個習慣的。”村會計夏德友說道。

長期以耕織、養殖為生,物資的匮乏還讓這個生活在高地上的民族,形成了物資共享、物物交換的傳統。無論是逢年過節,還是平日裡哪家殺豬殺牛,都會家家戶戶輪流分肉,借了肉的家裡記一下賬,下次自家殺牲口再還上。山裡人結婚下聘禮,也不講究給金銀錢财,嫁妝用酒、米、肉的形式來表達。

微信支付的袋子(用上微信支付的山村)3

2 山外人來

“來來來,新鮮水果和鹵鴨,價格便宜快來買喽!”

幾乎每天中午,滾合村口都會有一輛銀色的面包車停留至少幾個鐘。面包車後備箱一開,就能看見陳列着的西瓜、梨子、葡萄和鹵鴨。樣式雖不算多,卻是村裡人不容易買到的。後備箱左上方,挂着一張微信支付的牌子,俨然一個遊動商鋪。

微信支付的袋子(用上微信支付的山村)4

從50裡開外的高華村出發,“遊動商鋪”的老闆楊得利每天照例經過翠裡鄉的滾玉、加亞等多個村莊,滾合是最後一站。他家裡也開着水果和肉菜鋪子,由老婆看着,固定鋪頭的生意之外,在他看來,“還是要跑出來的。買菜的人,那是每天都有,可單獨拎出一個村,那點生意哪夠養家糊口?”

話音未落,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已經來到面包車邊買水果。等楊得利在電子秤上計好斤兩價格,男孩掏出口袋裡的錢,付完便走。

接着,剛剛打工回到家的年輕女孩香梅拿着手機也過來了,向老闆要了兩隻鹵鴨,準備宴請正在村口幫着爸媽建房的親戚朋友們。楊得利麻利地切好鹵鴨後,香梅掏出手機對着左上方的二維碼,直接一掃,把錢付了。

“現在是用現金多,還是用手機支付多?”

楊得利琢磨了一會兒,說,“分兩波吧!像剛剛那個小男孩那個年紀的,和在家照顧他們的老人家,都用現金。年輕人嘛,基本上都開始用微信付錢了。大家開始用到的就是微信,雖然支付寶也可以付錢,我們還是用的很少。”

不僅水果肉菜的遊商把車開進了滾合村,賣衣服的商販也是穿村走巷。香梅記得,沒隔幾天村裡就有這樣的景象:“遊動商鋪”的老闆們往往開着一輛車,找人氣最旺的地方停下,塑料一鋪,就在地上擺開了各式衣服。每個年齡段的都有,但主要是父母一輩上了年紀的樂意買,年輕人會覺得款式老土。至于奶奶輩的,即使看到喜歡的也舍不得買。他們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一穿就幾十年。

就這樣,楊得利們的遊商車鋪,帶着從縣城、鄉鎮批發來的肉菜、水果和衣服,逐次開過滾合以及鄰近的山村。他們并不定時定點,揀選的樣式也有限,卻應和着村裡以中老年為主體的消費需要。

3 山村經濟

外來的遊商期待顧客用手機直接支付,免去找零的麻煩,可到滾合這樣的村落,還得遵從“老人隻用現金”的習慣。常年在外的年輕一代,又帶動村裡的小賣部、衛生所用上了微信支付。

滾合有兩家小賣部,一個位于村口;一個位于衛生所旁。新米節第一天,全村人都聚集在一起,給村口的小賣部招攬了異于平常的好生意,買零食的孩子和大人進進出出。在小賣部的左上方,挂着A6大小的微信收款二維碼。和年輕長輩一起進店的小孩,買好東西,隻需要等長輩微信掃碼,支付好就可以轉身出門。從老人身邊跳蹿到店裡的孩子,則手握着零錢,一手交錢一手得零食。

微信支付的袋子(用上微信支付的山村)5

村裡的衛生所,不像小賣店挂着清晰的二維碼。年輕人頭疼腦熱,在等待村裡唯一一位醫生夏勤發開完藥後,往往會自覺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的收付款來給錢。夏醫生解釋說:“我原來還不會用微信。這幾年回村的年輕人看病都不帶錢,說用微信付。他們提醒了一兩次,我也就開始用了。平常都是老人小孩看,也還是用現金多,衛生所就不單獨擺二維碼了。”

因為村裡沒有銀行,很少人知道取現金是一件極其複雜的事。銀行要去到鄉裡才有,但即使到了郵政儲蓄銀行,無論是去櫃台還是取款機,老人們要麼嫌麻煩、等待時間長,用取款機卻都不太會操作。

老人們少花錢、愛攢錢,山寨裡能花錢的地方也少,子女給點生活費往往就能用上大半年。但孩子們受教育,卻往往是筆不小的花銷。

滾合村沒有學校,曾經僅有的一所包含了一、二年級的小學在2017年因并校被撤除,改建成一個條件仍然極其簡陋的幼兒園。今年,幼兒園招收到18個孩子,年齡大多在4到6歲之間,僅有的兩位老師每人每月2400元工資,有1600元來自教育局,另外的800元則由家長們湊錢直接付給自家孩子的老師。

微信支付的袋子(用上微信支付的山村)6

因為山裡寄錢、取現不便,很多留守兒童的家長以前往往要到過節返鄉才,能補齊給到老師的工資。但随着大家開始用上微信,在外打工的家長們現在每隔一兩個月攢夠了錢,就可以直接轉賬給老師了。

其實,外出打工也是滾合村人脫貧緻富的無奈之舉,這裡平均海拔達到640米,山高林密,地勢險陡,鱗次栉比的梯田依然無法讓苗族人過上富足生活。近年來,村裡依靠山地優勢,發展肉牛、南藥種植等特色産業,很多人也決定返鄉,加入到山村振興當中來。

村會計夏德友之前在東莞打工,被選舉為村幹部之後,他在村裡率先種起了各類藥材。夏德友總稱自己是“小白鼠”,要推廣種植哪種新藥材,他必先自己去做試驗種植,其中沒少踩坑賠錢。

如今,夏德友是村裡面用微信最遛的人,幫村民轉款、取款用微信;籌資鋪路搭橋用微信;跟外來商人談肉牛、藥材生意,收付款也是用微信。

4 新與舊

出過遠門的年輕人不僅帶動村裡的商鋪、衛生所接入了更為便捷的支付方式;在一個大家庭裡,帶動年長一輩接觸智能設備的,往往也是年輕人。

新米節的最後一天,美芯與親友聚會,從年長到年幼,掏出的是年代感反差鮮明的手機。對于村莊裡的父母一輩來說,隻要“能打電話就夠了”,所以過去多數使用老人機。這兩年開始,事情正在起變化。老人機,也就名正言順地轉遞給家中的爺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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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們大多數文化水平不高,但喜愛與親友互動。快手增加了談資,微信和QQ可以加入千百人規模的侗歌歌友群,他們也樂得買個智能手機。

美芯的爸爸,去年就拜托女兒買了一個智能機。原因是從親戚和女兒那裡,發現“快手上可以看到農村人唱歌表演,微信裡可以建群一起對唱侗歌”。聚會間,美芯的大姨和媽媽湊在一起,拿着各自的智能手機,對着同一個近兩千人的歌友群,尋味地聽着你來我往的對唱,不住地大笑。與她們相隔不遠而坐,美芯的表妹夏美芳則在此起彼伏的笑聲中一直低着頭刷手機,對着一個又一個搞笑的美妝快手視頻,獨自樂呵。

作為絕對的05後,夏美芳在小學時候就已經開始用智能手機。比表妹大五歲的美芯,則是從初中開始用父母出錢買的智能手機,以便在學校時與家裡聯絡。除了快手,美芯、香梅以及同齡的小夥伴們都還喜歡用“網易雲”聽音樂,用“騰訊視頻”看電影,用QQ和好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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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夏美芯一起長大的夏明,也是從初中就開始接觸智能手機,不過直到高二暑假,他才第一次用微信支付。

那是他和朋友一起去深圳打工,“第一次出門,根本就不懂在微信上買火車票。那也是我和小夥伴第一次坐火車,離家那麼遠。”當領到第一個月工資、也是人生第一次賺到錢,他立馬想把錢交到父母手上。”父母在小山村裡賺錢不易,他都看在眼裡,而自己終于有回報父母的一點能力了。

夏明用微信給父母轉了1000多元,父母收到微信轉賬後,給他回語音說,“微信上,也不知道怎麼用出去,我們就幫你先存着”。

雖然嘴裡不說,夏明知道,他們心裡肯定是很高興的。

“前段時間,夏明給我發了一個200元的紅包。我都莫名其妙,好端端發什麼紅包?他說是父親節。我再一看歌友群,都是各種講孝順父親的消息。收到紅包,我真的控制不住眼淚。”夏明的父親誇兒子,“平常話不多,但真的懂事”。

生日、父親節、母親節,這些過去在滾合村并不講究的節日,現在大家也開始過起來了。子女們在微信上發來哪怕隻有幾元、幾十元的紅包,也讓父母們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快樂。兩代人為了生計在不同地方奔波,這種數字化的牽挂和惦念,讓過去面對面時難以用言辭表達的情感,有了更好的維系方式。

5 金融下鄉

滾合村沒有銀行,也沒有ATM取款機。夏德友當滾合村會計這三年,成了不少村民的“人肉取款機”。

2016年,夏德友已經開始用微信。村裡外出務工的年輕人信賴他,每當需要往家裡寄錢,就在微信上轉賬給他,然後再取現轉交現金給家裡的老人。村裡年齡大的老人不會用手機支付,出門也不方便,有時手機沒話費了,也會找他幫忙繳費。

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2018年農村地區支付業務發展總體情況》顯示,截至2018年末,中國農村地區銀行網點數量為12.66萬個,而全國村級行政區53.14萬個。像滾合村這樣地處偏遠、人口不過千的村落,基層金融設施的覆蓋還需要時間,借助智能手機就能實現移動支付,可以讓這些地區的人們先行享受到金融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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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中國人民銀行等五部委聯合發布《關于金融服務鄉村振興的指導意見》,要求到2020年實現“移動支付等新興支付方式在農村地區得到普及應用”。滾合村未必能夠如期實現這一目标,但移動支付帶給這個原始村落的便利,卻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

2018年底,滾合村建成了一個有座位、能遮風擋雨的長廊,供大家平時聚會玩樂。夏德友說,最早動議建長廊時,除了鄉政府的撥款之外,其餘部分需要村民出“義務工”建起來。

這讓不少人有牢騷,尤其是在外面打工時間長了的年輕人表示難以理解,全國的農村“義務工”廢止已有十多年了,現在還要做“義務工”?

夏德友形容,當時村民在“滾合大家庭”微信群裡幾十條幾十條的語音,吵得天翻地覆。好在思想工作做通之後,還是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很多年輕人直接微信轉賬給村幹部支持長廊建設,幾百、上千的都有。

“過年回家時,年輕人看到長廊,一句閑話都沒有。村裡變得這麼好看,他們就點贊了嘛!微信群裡,還有人發紅包慶祝。架吵完了,長廊建好了,感情深了,以後村裡辦事,大家還能繼續出力!”夏德友頗為得意。心在這裡,根在這裡,哪怕人走遠了,有新技術的支持,互幫互助的傳統沒有變、也不會變。

來源:農民日報、南方周末微信公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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