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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孝曾談譚派傳人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5-03 13:41:00

譚孝曾談譚派傳人(譚門後人譚少英的戲曲人生)1

進京演窦爾敦

□楚天都市報極目新聞記者 陸緣 攝影:楚天都市報極目新聞記者 鄒斌 通訊員 王夫之 熊利兵

見武漢江夏客人來,66歲的譚少英說要給大家唱一段精心準備的傳統京劇《龍鳳呈祥》中張飛唱段。

“……三雄并立刀兵攘,天下的黎民受凄涼。”一氣呵成唱罷,他直呼“爽快、過瘾”。

譚少英,曾祖父是一代宗師譚鑫培,父親譚世英是架子花臉名角。他14歲考入甯夏京劇團,師承父親譚世英,60多年裡,譚家兩代人紮根大西北,将京劇文化撒播在甯夏大地。

近日,尋訪“天南海北江夏人”報道組到達甯夏銀川,一步步走進譚少英的戲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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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邀進京飾窦爾敦

“此乃是天助某成功也。”瞄見打更人敲梆往禦馬圈走去,躲一旁的窦爾敦繞起紅色長髯,手往大腿一拍。一套連貫動作下來,戲台下票友的情緒被徹底點燃,炸窩叫好。

受戲迷鼓舞,譚少英越發精神。“敞開了演,但也不能撒了歡兒。”他暗自告誡自己,一點兒磕碰都不能有,穩穩地把這折戲拿了下來。下場後,侄兒譚孝曾捎來父親譚元壽的話:“演出很成功,這是紀念譚家老祖的演出,咱們都付出了。”

在譚家,後人都尊稱“伶界大王”譚鑫培為老祖。得到譚派大家的肯定,譚少英謙虛回道:“都是為了咱老祖,沒有撒湯漏水就行。”

這是架子花臉譚少英的高光時刻。雖然已時隔25年,翻看眼前的老相片,譚少英對當年的那台演出回味悠長,講到興起處還會雙目圓睜,“哇呀呀”比劃一番。

1997年,“伶界大王”譚鑫培先生誕辰150周年,北京戲曲界舉辦一系列紀念活動。身居甯夏的譚少英接到譚元壽的電話,邀請他出演譚派代表作《連環套》“盜馬”一折中的窦爾敦。

譚元壽電話裡還告知,名家孟廣祿和尚長榮分别在《連環套》另兩折“坐寨、拜山”中飾演窦爾敦,這三個折子是連着一起演的,問少英能不能接這活。

“既是紀念老祖的演出,又是三個主要演員演同一個角色窦爾敦。”譚少英向記者回憶說,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但也有很大壓力。挂斷電話,他一頭紮進劇院,把這折戲反反複複演了很多遍後,才給譚元壽打電話說“能成”。他帶了一雙合腳的厚底靴就直奔北京去了。

譚孝曾談譚派傳人(譚門後人譚少英的戲曲人生)2

唱京劇架子花臉的譚少英講到興緻處,會哇呀呀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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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呵成獲滿堂彩

到北京後,僅匆匆彩排了一次。臨上台前,譚少英既興奮,又有些緊張。前面孟廣祿表演完,大幕還沒有完全合上,台下一片掌聲。

候台的譚少英還納悶兒,“我還沒出面呢。怎麼就有掌聲呀。”随着大幕再次拉開,他上台亮相,還未開口,戲迷們再一次喝彩。戲曲行當裡,這叫碰頭好。“演員就愛聽這叫好,我一下子就興奮起來。”譚少英回憶說,上台前的緊張全抛之腦後了。

譚少英愈發入戲,将藍臉窦爾敦恩怨分明、俠義豪放的綠林英雄好漢形象展露無疑。

幕後,已扮上黃天霸的妝、即将壓軸出場的譚元壽雖是閉目養神,心裡卻一直悠着譚少英的表演。譚元壽的擔心不無道理。《連環套》裡既有大段的西皮與二黃唱段,還有很多繁重的做、念、舞演,對演員要求很高。 “這出《盜禦馬》往往費力不讨好,弄不好還容易出笑話。”名家方榮翔曾對弟子說,善銅錘(花臉)的演員容易把戲唱“溫”,動作不足就難顯窦爾敦的綠林氣概;而架子花又難免演得“流氣”,少英雄派頭;脍炙人口的唱段不到位觀衆也會不滿意。

譚少英不負所望,一氣呵成。

謝幕下場,譚少英才知道,開場前的掌聲那是給父親譚世英的,出場前字幕介紹寫着譚世英之子譚少英飾窦爾敦,“譚世英的兒子能唱主角了。”

北京的老戲迷深念譚世英,沒有忘記離開京城近40年、遠赴西北支援文化建設的架子花臉名角譚世英。這讓身為兒子的譚少英備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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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後的譚少英(左三)與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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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門兩代支邊傳戲

譚世英9歲時由譚小培帶入富連成科班學戲,師從多位京劇名家,文武兼修。

1952年,譚世英進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京劇團,擔任演員和教員,四年後,總政京劇團和西南軍區政治部京劇團合并組成中國京劇院四團。

譚門京劇在西北紮根開花。1958年10月,時任自治區副主席的馬玉槐在自治區成立籌備時向總理申請将四團帶到甯夏,繁榮和豐富少數民族地區文化。獲批同意後,四團整建制遷往甯夏,譚世英帶着全家老小,随全團數百名演職員和家屬,從繁華首都來到塞外,當時跟團的還有武生譚喜壽(譚小培之孫、譚元壽之弟)。

那一年,譚少英才兩歲。

京劇院四團到甯夏後,改名甯夏京劇院。40歲的譚世英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教學上,譚少英就跟随父親在京劇院裡聽戲、看父親教徒弟唱念做打,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迷上了京劇。

譚少英真正學唱京劇是1971年,甯夏京劇院招收第三批京劇班學員,14歲的譚少英和8歲的譚健(譚喜壽之子)均如願考入。

當時正趕上樣闆戲大熱,譚少英便開蒙樣闆戲。“那個年齡,腰腿有點硬了。父親就告訴我,其他先甭管,把基本功練好喽。”譚少英回憶說,父親和其他老師按舊科班模式嚴格訓練,“每天練完基本就走不動道了”。

1976年,傳統戲開始恢複,他開始學傳統京劇,主攻架子花臉。父親開始給他們講授戲裡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起初,譚世英是希望兒子學老生,習譚派京劇,但譚少英還是選擇架子花(架子花是“淨”行當中的一種),“當時就覺得架子花威武、漂亮,比老生威猛得多。”

練了基本功,譚少英也開始出現在舞台上了。“一開始就跑個兵、來個龍套。”他回憶說那也很開心,然後不斷加戲,有了台詞、打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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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戲走遍甯夏大地

70年代末,在甯夏京劇院,以40多歲的譚喜壽為代表的一批京劇演員是主力,譚少英、譚健這批少年演員跟着學。

有一年冬天,他們到有“苦甲天下”之稱的甯夏南部山區西海固村莊送戲。飛雪漫天,村民将地上的積雪一遍遍掃淨,給舞台周邊用樹枝雜草圍起,将僅有的幾套棉襖搜集上來給演員們取暖。

夜幕降臨,村裡把發電機搖起來,一顆小燈泡發出淡黃微光,全村老小将舞台裡三層外三層圍住。起鑼響鼓中,現代京劇《磐石灣》開演,大家賣力表演,跑龍套的譚少英把動作做得比平常更有勁兒。現場群衆入了迷,全然沒察覺到寒冷。

戲演完,一位80多歲的老太太緊緊握住老演員的手不放,“這是我這一輩子看的最精彩的戲”。群衆散去,村幹部告訴演員們,村民們十分期待和歡迎他們的到來,當天的晚餐,村裡把一隻小羊羔宰了熬湯,各家把家裡存的不多小麥麸貢獻出來,給演員們做了馍馍。他們用最質樸卻是最厚重的東西禮遇遠方的客人。

所有演員們無不動容。“我們學戲就是為人民服務。”那一刻,青年京劇演員譚少英明白了學戲的意義。

那些年,譚少英随京劇團,足迹從甯夏最北賀蘭山腳的石嘴山,到最南邊六盤山下的西海固,從黃河兩岸的村落,到邊遠貧窮的老區,将京劇傳播到甯夏山川平原、沙漠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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飾演陸判捧獲金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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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識“陸判”捧金獎

将譚少英真正推向舞台中央的是一次意外的演出。

1982年,京劇團到蘭州演出,接到當地一個戲班的“比武帖”,要比誰的《失空斬》更好。劇團接帖後才發現,缺個“馬谡”,因為臨時将演員分成兩隊,導緻要麼缺司馬懿,要麼缺馬谡。

劇團有人提議從别的團借一個人。“那不是甯夏京劇團的風格。”有人提議,“要不讓英子(譚少英小名)試試?”團裡老先生應了,于是譚少英就扮上了馬谡。

學了10多年戲的譚少英,第一次紮上大靠、勾上了花臉。晚上,年逾64歲、正在蘭州教學的譚世英到了後台。臨上台前,譚少英看了一眼父親,父親微微點頭,“就那麼一個眼神交流,他在告訴我不用緊張”。

舞台上,譚少英揮灑自如,将清高的馬谡刻畫得淋漓盡緻。“這是我戲曲人生真正的起點。”譚少英說,那以後京劇院許多重要角色都派上他了。

1983年,編劇趙孟祥創作新戲《人鬼鑒》,導演劉元鵬點名譚少英出演其貌不揚心地善良的陸判。父親譚世英告訴他,從内心到外形都要符合人物特性,為演活陸判,譚少英求教團裡的老先生、拜訪戲曲前輩,在練功房穿十幾斤的戲服練後空翻……

他吸收傳統跳判的精華,保留了噴火、耍牙笏、甩髯口等,又創新形成鮮明的造型,倒紮虎下桌,摔叉、蹉步,完美呈現了陸判正義豪爽的性格。表演完,師兄弟們一時分不清誰是陸判,誰是譚少英。

1987年,憑借《人鬼鑒》中的陸判一角,譚少英在第一屆全國青年京劇演員電視大選賽中,捧回“全國最佳青年京劇演員”的桂冠。他也成為甯夏回族自治區成立30年來獲得全國性戲曲表演個人大獎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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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堅守複興甯夏京劇

捧着金獎回到甯夏,京劇團上下為之鼓舞。然而這猶如昙花一現。

“在大趨勢下傳統戲曲陷入不景氣。”回想起另一段歲月,譚少英長歎一口氣說,後來許多年老百姓更喜歡去唱卡拉OK,加上演員隊伍青黃不接等原因,甯夏京劇團一度陷入困境。

“要舞台沒舞台,要演出沒演出。”譚少英說為了生存隻好暫時離開舞台,在火車站幫人發運蘋果。上世紀90年代時,他還賣起了保險,銀川的冬日寒冷刺骨,騎着自行車,挨家挨戶地推銷。

1997年,在保險公司上班的譚少英接到譚元壽電話,邀請上京參加紀念譚鑫培誕辰150周年演出。譚少英說那一刻真是既高興又心酸,演出完後譚元壽帶話說“這很難為你了,你有10多年沒上台了。”

參加完演出後,譚少英重回了甯夏京劇團,要與劇團共渡難關。

1998年,甯夏回族自治區成立40周年。京劇團準備排一場晚會獻禮,譚少英既當導演,又是演員,哪裡缺人就頂上。兩個小時的晚會,譚少英成了最忙碌的人,傳統戲、現代戲趕四個場。晚會結束,京劇團退休老先生們,在年輕演員的攙扶下,拄着拐與他合影。“老先生們似乎看到了往日的榮光。”一旁的譚健也憶起當時的情形,向記者感歎。

2003年,在京劇演出市場最低迷時,甯夏京劇團新招學生,譚少英、譚健主動請纓從事教學。冥冥之中,譚少英接過父親的衣缽,像當年老先生們帶他一樣,悉心培養年輕後生。“隻要還有人會唱,甯夏京劇就有希望。”他說。

更名後的京劇團複興之路還在繼續。66歲的譚少英也拄起了拐杖,将使命交給了年輕的師弟兼侄兒譚健。

譚孝曾談譚派傳人(譚門後人譚少英的戲曲人生)5

譚少英(前排左一)家人合影,二排右二是父親譚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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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譚鑫培後人名号

如今,賦閑在家的譚少英鮮有外出,随着年歲增長,他盼有機會回老祖譚鑫培出生的武漢江夏看看。聽聞“天南海北江夏人”報道組介紹江夏區政府修起氣派的譚鑫培戲樓,連附近地鐵站也以“譚鑫培”命名,譚少英十分高興。

他上一次到武漢還要追溯到1984年,當年《人鬼鑒》戲排成熟後,開啟了全國巡演,其中一站便是武漢。

在武漢,戲迷們一看名字譚少英,便猜測與譚鑫培有關系,得到肯定後,武漢戲迷給了譚少英最熱烈的叫好聲。“家鄉戲迷太熱情,好像我演得怎麼樣一點兒也不重要了,他們隻在乎我是譚家後人。”譚少英回憶道,有記者問他是否知道祖籍是武漢江夏?他肯定作答。“從小就聽父母說老祖是從武漢到的北京。”他說,到了武漢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我們甯夏的子孫對得起譚鑫培後人的稱号,也對得起甯夏這塊養育的熱土。”報道組返漢後,譚少英給記者又發來信息說,他愛北京,因為那是他的出生地;愛銀川,那是養育成長他的地方;愛江夏,因為那是祖籍地。

■ 記者手記

家國情 梨園情 江夏情

隻要聊到京劇,譚少英馬上是另一副神情,用“眉飛色舞”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身處其中你很難不被他感染。興起時,他開口就唱,舉手投足間皆是戲。

譚鑫培後人、梨園世家譚少英以及他的父母、兄弟姐妹自帶光環,人生充滿了故事。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在采訪譚少英的過程中,這位66歲的老人,讓我們更深刻理解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所在;也讓我們感受到譚家人把對祖國、對京劇和對故鄉的感情,融進了血液中,刻在了骨子裡。

那是深情厚重的家國情。一紙令下,譚世英帶家人離開北京,來到條件艱苦的銀川,支援甯夏文化建設。這需要勇氣,需要毅力,更需要厚重的家國情懷和獻身精神。

那是生生不息的梨園情。從譚世英到譚少英,譚門兩代人把京劇帶到了銀川,帶到了幹涸荒蕪的西北大地,他們一生為傳承京劇不遺餘力,讓國粹文化遠播流長。

那是難以割舍的江夏情。從2歲到66歲,異鄉早已勝似故鄉,但是江夏、譚門、故鄉,每一個“元素”,都是一生難以割舍的情愫。

黃河奔湧,永不停息,唱着不知疲倦的歌。歲月滄桑盡去,人生恰是多情,願我們每一個人都能被時光溫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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