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常州李兆洛,是清代的名臣大儒,但他為人毫不迂腐,做官也是一把好手。李兆洛尤其善于管理地方政務,當時最為人傷腦筋的是盜賊問題,對于那些偏遠貧窮的地區,老百姓被生活所迫,常常流竄各地做盜匪,當地的地主豪紳,往往出于安全和利益考慮,與盜賊團夥勾結在一起,官府捕捉盜賊形勢不利時,盜匪就隐藏在豪紳家中,等到風頭過去,盜匪們又彙聚在一起,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地方官常常因為抓捕盜賊不力而被追究責任,不得不罷官離去。可是這些對李兆洛來說卻不是難事,他一出手就輕松地解決了這一棘手難題。
李兆洛做過安徽鳳台縣的縣令,自古以來鳳台縣就因為地處窮鄉僻壤,民風彪悍粗野,難以治理。老百姓入剛為民,出則為匪,讓官府無可奈何。李兆洛上任之後,先各處走訪,了解情況,對大多數善良膽小的老百姓,李兆洛盡力安撫,讓他們安心生活,幫他們改善生活讓他們得以安居樂業,很快就起到了應有的效果,社會風氣也為之一變。
對于那些名聲不好,橫行不法的慣犯大盜,李兆洛也帶着差役調查清楚。借着去鄉間視察的機會,出其不意,直接闖進這些人家裡,将他們緝拿到縣衙。李兆洛對這些盜賊一一進行審訊,對于這些領頭的盜賊,如果的确有才能,又是因為生活所迫不得已為盜賊的,李兆洛暫且寬免他們的刑罰,讓他們充當官差,幫着官府捉拿盜賊,将功被過。這樣一來,隐藏在百姓中的江洋大盜無處立足,鳳台縣的盜賊一下子全被清理幹淨,社會治安一下子好轉了。
那些江洋大盜隻得離開鳳台,去别處作案。江蘇儀征縣城有一巨富之家,被盜賊盜搶一空,全家也都被殺,震動了全省。兩江總督百齡是個狠人,他一向注重抓捕盜賊,沒想到在他管轄的境内,竟然出了這樣大的案子。百齡大為震怒,發出追捕令,要求屬下官員全力抓捕作案的盜賊,一個月之内,如果不能破案,所有的大小官員全部免職罷官。命令一下,各地捕快差役四處出動,緝拿兇犯,盜賊見勢不妙,躲了起來。各州各縣的官員見限期一天天臨近,而盜賊卻毫無消息,都很擔心自己的官帽不保。
李兆洛四處走訪,得知作案的大盜是蒙城人,作案之後就悄悄躲到了鳳台。他躲避的地方是當地一家豪紳,那個人來頭很大,而且老奸巨滑,要是直接派出捕快上門,或是設下計謀誘捕,都不一定能成功。要想抓獲盜賊,隻能另尋他策。
李兆洛把以前由盜匪招募過來的官役叫來,在後衙擺上了一桌酒宴招待他們,酒過數巡,李兆洛故意歎息說道:“我再過幾天就要丢官了,今天擺上這頓酒,是和各位告别了!”這些差役們聽了都驚訝地面面相觑,有人想起李兆洛的好處,忍不住流下眼淚。李兆洛又慢慢說道:“儀征發生的那件大案,你們應該都知道了。要是一個月内不能破案,我一定會被追責罷官。其實我也知道,作案的兇手就藏在我們縣裡,其他人也有知道這事的。我罷官之後,新任的知縣要是抓到了案犯,那我的罪責就更大了。我本來想派你們去抓捕案犯,可是擔心你們抓捕不到兇手,反受其害,倒不如我一個人來承擔責任。”
李兆洛一席話,感動了滿桌的差役,他們搶着說道:“大人是好官,甯願自己領罪罷官,也不把這些困難的差事強加給我們,像您這樣的好官我們真的沒有遇到過。我們這些人能有今天,全都靠大人的提攜,我們願意以死相報。請大人将我們的妻子兒女暫時質押在牢中,把抓捕盜賊的差事交給我們,如果三天過去了,我們還沒有回來,那就是因公而死。我們的妻子兒女,還請大人幫着照顧一二。”李兆洛也十分感動,流着淚拍着差役的後背,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這些差役原本是盜賊出身,深知盜匪藏身的老巢就在離縣城四十多裡的地方,他們連夜啟程,到了那些盜匪藏身的豪紳家中時,豪紳正在舉辦酒宴招待盜匪們。屋子裡面點着粗大的蠟燭,燈火輝煌,喝酒叫喊的聲音傳出很遠。差役們突然闖了進去,面對着酒桌前的盜匪說道:“老朋友們,别來無恙啊。沒想到我們今天不期而至吧?”為首的豪紳看着這些差役笑着說道:“你們不是已經當官了嗎,今天來到這裡,莫非是為了儀征那件案子?”
差役們把李兆洛因為這件案子受牽連,即将罷官的事情說了,也說了他們都把妻子兒子質押在官府,前來抓捕盜匪。豪紳指着酒桌上的一個人說道:“這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因為李大人的事情而來,我也不能對不住你們,否則的話你們隻怕不能活着回去了。至于他是不是願意和你們一道去見官,你們自己商量吧。”那名盜匪從酒桌上站起來,大聲說道:“我跟你們一道去。李大人可是好官,他要抓我,是職責所在,我怎麼能因為顧全自己的性命,讓李大人和你們這些人受牽連?走,我跟你們走。”差役們于是帶着盜賊進城,豪紳一直送他們走出好遠。
李兆洛早就預料到這些差役一定能将盜賊抓回來,他提前讓人準備好囚車,召集了上百名健壯的差人士卒等在那裡。等到差役們把盜賊抓來,李兆洛當即審訊,盜賊對自己在儀征作案的事供認不諱,李兆洛立刻将他押入囚車,親自率領隊伍将他押往蒙城。
鳳台縣距離蒙城有八十多裡,途中有一座大鎮子,是鳳台和蒙城交界的地方。這裡也是往來的必經之路,李兆洛來到鎮上,立刻命令人将囚車押入客店。他自己讓人在客店門前擺了一把椅子,鎮上的人聽說抓到了儀征案的兇手,都圍聚過來看熱鬧。李兆洛坐在客店門前,看着圍觀的衆人說道:“這個盜匪武藝高強,除了我,别人不可能抓捕得了他。”他坐在那裡,向衆人講述抓捕盜匪的經過,他說得繪聲繪色,如同講故事一樣。講了很久,他又對衆人說道:“這次我可是立下了大功,過不了多久就能升官,你們都得為我慶賀慶賀!”說道,他讓人端過酒來,自己倒了一大杯,還給圍觀的人送上酒,陪着他們喝。過了很久,李兆洛這才站起來,坐上轎子出發了。
李兆洛其實是故意這樣做,為的是迷惑盜匪的同夥。李兆洛押着盜匪從鳳台出發的時候,料想豪紳一定會提前來到這個集鎮,準備把盜匪劫走。所以他一到集鎮上,就故意坐在客店門前,與圍觀的衆人喋喋不休,暗中讓人在客店裡吃過飯以後,就押着囚車,把客店後牆推倒,從那裡出發上路,一路疾馳到了蒙城。等到豪紳明白過來,帶着人在後面追趕,囚車已經快要到蒙城了,豪紳追趕不及,隻得退了回去。
李兆洛将盜匪押入蒙城大牢,又寫了一份公文呈報上司,彙報儀征案匪首已抓捕到案,現在已押解到蒙城,不久就可以押解到省城。百齡收到呈報,十分高興,可是第二天,他又接到蒙城縣的呈報文書,說是押解匪首去省城途中,匪首逃走了。百齡十分惱火,可是又無可奈何,隻能将押送盜匪的官員治罪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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