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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子貢顔回莊子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3 19:32:53

“知也無涯”,而個人作為現實與有限的存在物,“生也有涯”,認知能力、表現能力,按其個别實現和每次的現實來說是有限的。這是擺在人類面前任何人都無法回避的無解性矛盾。古代哲人莊子曾經企望達到一種“大知”境界。但他分明知道,這種“大知”目标的實現,絕非個體生命所能完成,隻能寄望于薪盡火傳的生命發展曆程之中。

子路子貢顔回莊子(王充闾樂在忙中)1

人生是一次單程之旅,對生命的有限性和不可重複性的領悟,原是人生的一大苦楚。它包括在佛禅提出的“人生八苦”之中,屬于“求不得”的範圍。由于時間是與人的生命過程緊相聯結的,一切作為都要在這個串系事件的鍊條中進行,所以,古往今來,人們對于時間問題總是特别敏感,倍加關注。古人說:“恨不得挂長繩于青天,系此西飛之白日。”還幻想有一位魯陽公揮戈駐日,使将落的夕陽回升九十裡。凡是智者、哲人,無不對于時間倍加珍惜。自然,也可以反過來說,珍視生命,惜時如金,正是一切成功者的不二法門。

随着年齡的增長,這種珍惜時間的情結會越來越加重。特别是文人,對于流年似水、韶光易逝更是加倍地敏感。可是,時間又是一匹生性怪誕的奔馬,在那些對它視有若無、棄之如敝屣的人面前,它偏偏悠閑款段,緩步輕移,令人感覺着走得很慢很慢;而你越是珍惜它,缰繩扯得緊緊的,惟恐它溜走了,它卻越是在你面前飛馳而過,一眨眼就逃逸得無影無蹤。尤其是過了中年,“歲月疾于下坂輪”。彈指一揮間,繁霜染鬓,“廉頗老矣”。米蘭·昆德拉說得很形象:一個人的一生有如人類的曆史,最初是靜止般的緩慢狀态,然後漸漸加快速度。五十歲是歲月開始加速的時日。

在與時間老人的博弈中,從來都沒有赢家。人們唯一的選擇是抓緊當下這一段或長或短的時間。清代詩人孫嘯壑有一首七絕:“有燈相對好吟詩,準拟今宵睡更遲。不道興長油已沒,從今打點未幹時!”“從今打點未幹時”,這是過來人的沉痛的頓悟之言。過去已化雲煙,再不能為我所用;将來尚未來到,也無法供人驅使;唯有現在,真正屬于自己。

當然也可以說,手中握得的現在,其實也是空空如也,因為時間并沒有停留過片刻,轉瞬間現在已成過去。但這樣,未免迹近虛無,所以還是要講,與其哀歎青春早逝,流光不駐,不如從現在做起,珍惜這正在不斷遺失的分分秒秒。“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失晨之雞,思補更鳴”。

有些年輕人見到一些上了年紀的人仍然分秒必争,寸陰是競,覺得不能理解——都“土埋半截子了”,還拼個啥?拼又有啥意義?這裡體現出兩方面的差異:一是價值取向不同;二是切身體驗各異,如同百萬富翁體味不到窮光蛋“阮囊羞澀”的困境一樣。世間許多寶貴的東西,擁有它的時候,人們往往并不知道珍惜,甚至忽視它的存在;隻有失去了,才會感到它的可貴,懂得它的價值。

也有好心的朋友,見我朝乾夕惕,孜孜以求,便引用清人項蓮生的話:“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加以規勸。我的答複是,如果這裡指的是辛勤勞作之餘的必要調解與消遣,那是完全必要的,不能稱之為“無益”。可是,項氏講的“無益之事”,指的是填詞,這原是一句反語。前人評他的《憶雲詞》:“蕩氣回腸,一波三折”,“殆欲前無古人”。哪裡真是無益!而且,他在短暫的三十八年生命曆程中,一直惜時如金,未曾有一刻閑抛虛擲過。“華年渾似流水,還怕啼鵑催老”,這凄苦的詞章道出了他的奮發不已的心聲。

人們的理想追求差異很大,同樣,興趣、快活之類的體驗,也往往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他人難為軒轾,更無法整齊劃一。所謂“趣味無争辯”,就正是這個意思。有些老年人把含饴弄孫、庭前笑聚視為暮年極樂;也有許多人,或投身“方城之戰”,或加盟勝地之遊,或垂竿湖畔,或蹁跹舞場,或終日與“方臉大明星”——電視機照面。

我則異于是,總想找個清靜地方,排除各種幹擾,澄心凝慮地讀經典、做學問、搞創作,把這看作餘生最大的樂趣。總覺得,過去肩承重任,夙夜在公,暇時甚少;現在退休在家,撂下了工作擔子,正可“華發回頭認本根”,作“遂初之賦”,實現多年的夙願。因此,每天除去把“三餐一夢”和一兩個鐘頭的散步作為必保項目外,其餘時間就都用于讀書、治學、創作,間或撥出一點必要時間,與文友交往,或者去高校講課、外出考察。

我習慣于把讀書、創作、治學、遊覽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以創作、治學為經,以腳下遊蹤與心頭感悟為緯,圍繞着所要考察、研究、撰述的課題,有系統、有計劃地閱讀一些文史哲書籍,以一條心絲穿透千百年時光,使活躍的情思獲得一個當下時空的定位,透過“人文化”的現實風景,去解讀灼熱的人生,鮮活的情事,同時也從中尋找、發現着自己。

創作切忌雷同,藝術的生命力在于不斷創新。如果千頭一面,那麼天地間又何貴乎有我這個人;如果千篇一律,那麼,文壇上又何貴乎有我這些文字!因此,在散文創作中,我苦苦追求自己的特有風格。我重視吸收、借鑒他人的長處,但恥于依傍,無意模仿。不是有個冷笑話嗎——“和尚在此,我卻何往?”這總是很難堪的。

當然,形成自己的風格,固屬不易,但是,更為難能可貴的還在于如何不斷地挑戰自己,取得新的突破。一個作家最大的前進障礙,正是他自己營造的樊籬。他必須時時努力,跳出自己現成的窠臼。對我來說,這是更大的難題。

我不懂得“百無聊賴”是什麼滋味,每天都過得異常充實,“忙”是生活的主調。架上經典繁多,苦于沒有時間細讀;許多優秀影視作品,朋友們再三推薦,卻抽不出時間浏覽;多地出版、報刊部門約稿,未能一一滿足。清代詩人袁枚說:“不好詣人貪客過,慣遲作答愛書來。”他說了四樣事。我呢:和他一樣,不好訪問别人,喜歡捧讀來函;不同的是,我能及時作複,卻不貪戀往來賓客。這并非由于生性孤僻,隻是因為舍不得破費時間。朋友們也都理解,有要緊事必須找我,總是說,知道你忙,隻打攪五分鐘。我散步時總是踽踽獨行,為的是便于一邊走路,一邊進行創作準備,思考問題。

這樣一來,生活是否過于清苦、單調,缺乏應有的樂趣呢?每當聽到朋友們的這類詢問,我總是會心一笑,戲用莊子的語式以問作答:“子非我,安知我不以此為樂耶?”明代的歸終居士有句十分精辟的話:“要得閑适,還當在一‘勞’字上下功夫。蓋能勞者,方體味得閑适。”從前,對這句話缺乏理解,現在體會到,勞作與閑适是相反相成的。閑适是一種心境,這種心境的産生,有賴于充實與滿足。無所事事的結果,是身閑而心不适,百無聊賴。情有所寄,才能順心适意。讀書、創作、治學,本身就是一種寄托,實際上也是一種轉化,化塵勞俗務為興味盎然的創造性勞動,化喧嚣為甯靜,化空虛為充實,化煩惱為菩提。

二十多年前,我曾大病一場,幾乎和死神接了吻,而今尚稱頑健。友人向我請教養生之法,我想了想,說:還是“借花獻佛”吧:漫畫大家方成先生有一幅自畫像。畫面上,年登耄耋的方老,輕快地騎着一輛自行車,前邊車筐裡滿載着筆墨紙硯,後座上馱着高高的一摞書,畫上題了一首“缺腿的”打油詩:“生活一向很平常,騎車畫畫寫文章。養生就靠一個字——忙。”(王充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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