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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落雪無邊的人。

某天見到一位女子，彩妝精緻，指甲烈豔。在她伸手端起水杯的瞬間，我蓦然對她另眼相看。她的腕上戴着一圈銀镯，扁條，啞光，有時光撫摩的包漿，舊，但又亮澤。衣袖飄動時，隐約看出銀镯有回紋的圖樣。素色的銀镯沖淡了她的濃豔，有了幹淨溫雅的另一面。镯子興許是饋贈之物，所以随身多年。或許是個人偏愛，一直戴到如今。那天我沒有問及镯子，隻是微笑着看她，也看着那镯子在她腕上晃着，很美。

銀子這東西很怪，要麼戴得很有味道，要麼顯得極為庸常。不像翡翠鑽石之類，隻要樣式好，戴上身總不至于太難堪。銀子相反，款式要耐品，佩戴者還要有感覺，如此才能撐起一種洗盡鉛華的高級之美。

老題開了一家銀鋪，更多的時候是教女兒畫畫。他示範大衛石膏像素描，不多時便已是令人驚歎，即使不會畫畫的人看了，也知道那不是學畫的人随便就能畫的。清泠泠的女兒在旁，一邊看一邊開始動筆。老題着一件灰T恤，頭發背梳着，綁着利落的辮子，不長，右手腕戴着扁條的心經手镯，王羲之的字體，是申請了專利的自家作品，我從來沒見過戴着銀镯子那麼好看的男子。或許，你看着他在指導孩子畫畫的時候，就該想到他的銀鋪作品該有多麼動人。

還見過一位彈古琴的，琴音低婉古意，在彈勾挑抹中一隻銀镯悄悄滑動，像一圈月光纏在手腕上……試想若是她戴着一枚大鑽戒在彈琴，會讓多少人難過與遺憾。

戴一隻銀镯

我一向不喜沾染金屬制品，哪怕一枚扣子，我都盡量替換掉。但我喜愛銀镯，尤其是老銀镯，或是磨砂工藝的銀镯。銀镯能滿足我關于各種圖案與塑形的想象，把我想要的圖案镌刻其上。佩戴着，就如同戴着一幅畫兒。試想，還有什麼材質能像銀質任人雕刻、着色與抻拉擰扭？金子可以，但金子終究太耀眼熱烈，沒了銀子的素白清遠。再說了，做銀器，萬一做壞了還可以入火熔化，從頭再來！有多少事可以重來？要的就是銀子的一切可以重來的性情！我特别喜歡枯荷之美，聽雨聲或看一朵蓮蓬的遲暮風華。翡翠手镯我摘了，更好的首飾我也有猶豫的時候，但一隻做舊工藝的銀镯一直在我的左手腕上，是一枝枯荷，蓮蓬枯瘦但又飽滿，就簡單地在腕上饒一圈，我愛了多年。

一個人生活，或是一個人的時候，最重要的事情是……有人出過這樣的填空題。我說，最重要的事情是在空無裡感知具體。比如，舒展雙臂，然後環抱回來，抱住自己。此時，你的手腕有沒有叮叮當當響？

戴一隻銀镯，代替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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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入銀碗，新聞媒體人，作文、習詩、畫畫。文學作品散見《廣西文學》《中國詩歌》等刊物。有詩歌作品入選《文學桂軍二十年》（詩歌卷）、《廣西詩歌地理》等選集。魯迅文學院第十八期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班學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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