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祭竈,新年快到,閨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媽子吃着桂花糕,老頭子戴着新氈帽。”每逢臘八節到來,母親必然熬粥一鍋,小米、花生、玉米、大豆、高粱等地裡産的東西一股腦下鍋,偶有一把蓮子和銀耳,不啻為一道美味。對于幼時的自己來說,貪嘴的不僅是這些能果腹的東西,關鍵能吃到甜絲絲的冰糖。
冰糖塊晶瑩但稀少,娘買來後小心翼翼地藏在竈房的大瓶罐裡,擱置在最高處,卻被饞蟲勾起的我悄沒聲地偷出來一塊兩塊,彼時特别欽佩自己的耐心和毅力,一直偷到瓶底透亮,才慌了神。
娘用鞋底輕輕打在屁股上,不疼,卻癢癢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娘隻能把剩餘的冰糖化成水,一股腦倒入鍋中,臘八粥依舊甜絲絲的,為清貧的鄉村生活增添了一絲幸福和快樂。
農家對于臘八粥的熬制是粗狂的,手邊有的東西盡管放,諸如高粱、紅薯幹等,放進去顯得喧騰至極。任柴草在竈内紅彤彤地燃燒,一直熬成粥,粘稠挂勺才算為止。停火前一定要不斷地用湯勺攪動,防止粥糊抓鍋。若糊了,那樣熬出來的粥隻能倒入豬食槽,反倒給豬二哥做了一頓美食。
待看到今日餐館中提供的臘八粥,谷類、豆類、幹果等精細的選材,才曉得彼時農家熬的臘八粥是粗犷之中夾雜一絲粗野,美其名曰臘八粥,實則是對臘八粥的一種徹底改良,純粹是農家版的臘八粥。
粗糧細做,隻要家中現成有的,适合下鍋的,都要洗淨倒入鍋中熬煮,唯恐八缺一,惹得竈王爺不高興。而如我這般年齡的孩童們,心細如發,端碗喝粥,偏要數一數其中是否夠八種材料。
筷子扒拉,有一數一,發覺某一孩童家的粥不夠八種材料,頓覺洋洋自得,嘲諷話語順口出,惹得其羞愧難當,端碗沖回家,把碗把竈台一推,甯肯餓肚子也不吃了。一碗臘八粥也成了孩童比拼家底的象征,現在想來,可笑至極。
娘熬煮,我燒火,雖然煙熏火燎,卻極喜歡此時的勞作。一則竈台前火燒火燎,熱氣騰騰溫暖似春,二則等待鍋竈内臘八粥成,好嘗鮮填饑埋餓。娘則一邊攪鍋,一邊訴說着臘八粥的傳說。
秦始皇修長城,民工家隔千萬裡,缺吃少穿,緻使不少人餓死在長城。有一年臘八,大家夥把所剩無幾的五谷雜糧放在鍋裡熬成粥,每人喝一碗,由于天寒地凍,最後還是餓死在長城腳下。為紀念修長城而餓死的人,人們每年臘月初八吃“臘八粥”,做個紀念。
“不是孟姜女哭長城嗎?”故事講完,我卻提出另一個問題,娘自圓其說,讓凄美的故事永遠刻畫在我幼小的心靈。成年後每當到長城郊遊,必定會想起孟姜女和臘八粥,非相關的兩件事物如今卻建構了必然的聯系,不禁為傳統文化的魅力而折服。
“小孩小孩你别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調皮押韻的傳統說法,一旦在冬日的某個時節口口相傳之時,預示着過年的序幕即将拉開。每到臘八節,北方地區的人們開始忙碌,過年的氣氛一天賽過一天,預備新年的食材,除了熬臘八粥,而泡臘八蒜也是一項不可或缺的活計。
這是一道流行于華北地區的傳統小吃,也是臘八節的食俗。臘八蒜材料非常簡單,就是醋和大蒜瓣兒。将剝了皮的蒜瓣兒放到一個密封的瓶子之類的容器,然後倒入醋,封上口放到一個冷的地方。
慢慢地,泡在醋中的蒜就會變綠,最後通體呈現碧綠,如同翡翠碧玉,蒜的辛辣已被醋消融大半。取出食用,微辣甘脆,是吃餃子的最佳佐料,拌涼菜也可用,味道獨特。
孩童眼中的臘八節迥異于成人的忙碌,滿腦想的都是好吃的,一把炒花生、幾個糖塊、一截煮熟的豬下水,甚或一碗蒜汁拌粉條,都能讓人酣暢淋漓地嚼上一陣子。那碗臘八粥早已下肚十萬八千裡,叠換成新的食材了。
饞蟲勾得人心裡癢癢的,一碗粗犷的臘八粥,預示着新年即将到來,即使最普通的家庭,也要熬碗臘八粥,濃稠的粥中預示希望,生活清貧依舊期盼着豐饒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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