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有個叫鄧子福的獵戶，他個子高大威猛，是個勇敢的獵人，每次入山都能收獲不少獵物。但村裡其他獵人卻對他十分不屑，到後來沒有人願意與他一同打獵，他漸漸成了一個獨行獵戶。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這鄧子福打獵不擇手段，不講規矩。

山裡人打獵還是有些規矩的，比如隻打大的不打小的，隻殺那些常見的而不獵稀少的。至于一些傳說中有靈性的動物，如狐狸、蛇、狼等，都是不能打的。

可鄧子福不管這些，但凡帶皮帶肉的，他隻要遇上了基本就不會放過。村裡的老獵人也教訓過他幾次，可他根本聽不進去。

其實，這也與鄧子福的出身有關。他是個外鄉流浪來的孤兒，村裡的光棍漢鄧老四為了有個兒子送終，就收養了他，也教會了他打獵的本事。

鄧老四當年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鄧子福跟着他，便也養成了唯利是圖，一切以利益優先的性格。鄧老四臨死時，還叮囑兒子：“娃呀，你以後無論如何，一定要娶個媳婦為鄧家傳宗接代，打獵之事不要管村裡那些爛規矩，按我們父子的打法，隻要能賣錢的就打，這樣家裡日子才能越過越好！”

鄧子福在22歲時，村裡剛好有一個姓胡的女人死了丈夫，鄧子福便找媒人去說親，沒想到那胡寡婦同意了，二人很快就結成了夫妻。

胡氏心地善良，看着丈夫經常獵回來一些狐狸，蛇之類的動物，便勸他不要打這些。鄧子福卻說：“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這狐狸一張皮，可比一頭大野豬還值錢，蛇肉不但是美味，還可以除風濕，好的蛇皮也能值不少錢。今後你給我生了兒子，還要花許多錢，我不多賺點錢，今後拿什麼來養家！”

胡氏聽了啞口無言，再多說下去，就影響夫妻感情了。

這天，鄧子福又進山打獵，他經過一道山梁時，發現了一隻巨大的山雞，連射了兩箭都沒有命中，但他不肯放棄，在後面緊追着。

追到下面的山谷中時，他看見前面草叢中的巨物，吓了一大跳。

這是一條巨蛇，足有海碗粗細，近兩丈長，頭上還着一道鮮紅的冠子。鄧子福發現那條蛇一動不動，正在曬着太陽。他心中猶豫了一番後，決定獵殺此蛇。

鄧子福拔出獵刀，悄悄地朝巨蛇的頭部靠近。原本蛇都是很靈敏的，不知這條蛇是何原因，鄧子福靠得很近了都還沒有發覺。

鄧子福舉起獵刀，猛地一刀劈下，直接把一顆碩大的蛇頭砍了下來。那蛇身在地上翻滾一陣後，便一動不動了。

鄧子福大喜，這條蛇如此巨大，這張蛇皮也能賣好幾兩銀子了，而且這蛇肉也是好東西，夠他們吃一陣了。

鄧子福正要去拖那蛇身時，突然從被斬斷的蛇頭處，突然鑽出來一個小人兒，這小人兒約三寸來長，看見砍成兩斷的蛇身，忍不住哇哇大哭。

鄧子福從沒遇見如此詭異之事，但他想着殺也殺了，這蛇怕是成精了，這個小人兒不能留，他又揮起獵刀，将這個小人兒給砍死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鄧子福把這條巨蛇拖回家。他讓妻子加一隻山雞，炖了一大鍋龍鳳肉，夫妻倆開心地吃了一頓。他打趣地說：“你今晚吃了龍鳳肉，以後說不定就能懷上龍鳳胎，給我生一對兒女！”

可是沒有等到妻子懷上龍鳳胎，當天晚上就出了大事。

半夜之時，胡氏有些腹脹，就獨自起來，到屋後的茅房去出恭。可是過了許久，也沒有回到卧室來。鄧子福叫了幾聲，也沒有人答應，連忙點燈去尋找。

可是這胡氏，就這樣平白無故地失蹤了。天亮後，鄧子福找遍了整個村子，甚至把茅坑裡都找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妻子的一絲蹤迹。

鄰居們勸他去報官，鄧子福便去了一趟縣衙。來了幾個差役，在村子附近和後山裡也尋了兩天，還是沒有找到胡氏，此事便成了一個懸案。

鄧子福也十分傷悲，他還是很愛妻子的。如今她不明不白的失蹤，自己以後想再娶個媳婦，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時光匆匆，轉眼3年過去了。鄧子福現在行事收斂了許多，他漸漸相信了因果之說。不久前他在山裡打獵時，被幾頭狼圍住，最後不得不跳崖保命。可是因此摔傷了腿，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好過來。

這天夜裡，他弄了幾個小菜，開了一壇老酒，一個人孤獨地喝起來。

喝了幾杯後，聽見大門處傳來響動聲，他以為是鄰居的王七過來蹭酒喝，便連忙去開門。開門一看，卻驚得連忙倒退幾步。

一條巨大的蛇，一下子擠進了屋子。這條蛇，就和他當年殺的那條大蛇差不多，而且此蛇腹部鼓起，明顯是一條懷孕的母蛇。

鄧子福吃驚過後，連忙拿起獵刀，朝着大蛇喝道：“你這野畜生，跑我家裡來幹什麼？念在你有孕，趕緊自己出去，要是當年，我定将你宰殺了吃肉！”

那大蛇半截身子立起，一雙蛇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突然滴落下淚珠。鄧子福大為吃驚，這條蛇竟然還會落淚？難道它有什麼麻煩事？想要自己幫助？

大蛇看着他，突然蛇嘴一張，以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出話來：“相公，我是你妻子胡氏啊！三年多了，我受夠了苦，今天好不容易回來，你還要殺我嗎？”

鄧子福聽着熟悉的聲音，完全呆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鄧子福冷靜片刻後，趕緊關上門，看着大蛇說：“吾妻，這的确是你的聲音，三年前你失蹤後，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為什麼變成一條大蛇，還懷上孩子了嗎？”

大蛇見他似乎對自己還有情意，便把她身上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原來，三年前被鄧子福殺死的那條大蛇，果真是一條蛇妖。這山裡一共有兩條蛇妖，雖然還無法化形成人，但也早就結成了夫妻。

鄧子福那天遇到的是母蛇，此蛇已修煉到了元神之境，那天他在草地上曬太陽，自己的元神則出了竅，遁到了九天之上修煉。鄧子福膽大包天，趁其不備一刀将其殺死，她元神歸位後，就是那個小人兒，也被鄧子福砍殺了。

男蛇妖發現妻子出事後，順着感應夜裡找到了村子裡。半夜胡氏剛好起來上茅房，大蛇發現她身上有母蛇的氣息，大怒之下将她擄走，回到了深山蛇洞裡。

原本那男蛇想要吃掉胡氏，可後來他突然想起了妖仙前輩的訓示：凡是修行的妖族，不得再吃人，否則渡天劫時，必被天雷劈死！

男蛇後來便找出一顆丹藥，強行讓胡氏服下。胡氏吃下此藥後痛苦難忍，最後痛得昏死過去，等到她醒來時，就變成了一條母蛇。

男蛇讓她頂替被殺的母蛇，做他的妻子，不然他就說就算自己不修行，也要把這一村人全部吃掉。

胡氏無奈，隻好答應了男蛇妖，獨自承受着蛇妖的折磨，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半年前還懷上了孩子。

前幾日，那男蛇妖迎來天劫，但他很不幸，被雷劫劈得神形俱滅。

胡氏恢複自由後，就出了蛇洞，在夜間無人時活動，尋找回村的路。到今在夜裡，她終于回到了家裡。

鄧子福知道此事後感歎萬分，上前抱着大蛇說：“吾妻受苦了，以前是我做錯事，連累了你，如今你回來就好，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定與你一并承擔！”

他抱起大蛇，讓她到床上躺下休息，一點也不嫌棄她。

次日一早，鄧子福就去了三十裡外的感靈寺。這寺裡有個叫法河的大師，據說法力高深，心地也十分善良，想必能救妻子恢複人身。

鄧子福把妻子身上發生之事，原原本本對大師說了。那大師聽後，連着念了幾聲阿彌陀佛，說道：“當今之果，前事之因，施主悔悟了嗎？”

鄧子福連忙跪下忏悔，表示以後再也不到山裡打獵殺生了。

法河大師跟着他回到家中，拿出一顆紅色的果子讓大蛇吃下，大蛇身上光芒一陣閃爍後，就變回了胡氏，而且他腹中懷着的身孕，也憑空就消失了。

鄧子福果真不再做獵戶了，他帶着妻子到鎮上開了一家包子店，夫妻倆雖然辛苦勞碌，但日子也過得頗為殷實。

後來胡氏果真生了一對龍鳳胎，且自幼聰明過人。十幾年後，夫妻倆患病去世。兒女們将他們葬下後，也一夜之間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靜月齋寄語：

世間一切正在發生的事，都是有原因的，這就是因果法則。因果法則并非迷信，而是樸素的唯物思想，這和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是一個道理。但放在人生這樣一個漫長的過程來說，有些事的因果，外人是看不太清楚明白的。

無論如何，我們活在世上隻有多行善事，才能得善果。而隻有善良的人，才能心念通達，擁有快樂，這不正是人生活着的意義嗎？

（本文作者｜阿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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