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魯迅的忌日。總覺得應當寫點什麼,但又不知道應當寫點什麼。
辦公室終究不能靜下來寫東西,于是拿上了電腦,水,去自習室。
自習室是學校裡唯一可以讓人想到詩和遠方的地方,這裡視野廣大,窗明幾淨,很适合安靜地閱讀、學習和寫作。
今天這裡照例很清爽。隻有幾個學生和實習教師模樣的人。
然後,漸漸地,側後方開始聒噪起來。本來,自習室裡遇見相熟的人,壓低聲音說幾句話,是很自然的;或者在确認自習室裡沒有其他人正在使用的時候,以正常音量聊上幾句,問題也不大。
但這幾位同學聲音越來越大,内容涉及我所不懂的理科競賽題目和聽起來很奇怪的實驗器材。我回過頭,發現這幾個男孩容色愉悅,有坐有立甚至有卧——他也許是聊得太開心了,躺在了窗台上,擺弄着窗簾的拉繩。(他和我女兒法圖麥有共通的愛好)
于是陷入了思想鬥争。我向來是個不招人喜歡的、一個極易惹麻煩和得罪人的存在——這一點我深有自知之明。周遭的環境中,多的是善良的人、寬容的人、逆來順受的人、八面玲珑的人。我想,他們大概是輕易不會訓斥别人的;遇到類似情境,他們往往要麼會抱起書本離開,要麼會戴上耳機,要麼偷偷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像我這樣的人先出手,好讓他們零成本地解決麻煩。
要不,算了吧。
然而,不過幾分鐘的功夫,他們聊天的内容變了,變成了去哪個城市可以順利地撩妹(大概如此,如有錯漏也說不定)。而且——是不是心理作用呢——音量還變大了。
一般這種時候,我的行為就不需要通過大腦了。
我轉過身,對他們說了幾句話——
第一,請你們讨論問題注意音量,會影響到别人;
第二,這裡是自習室,請你們注意說話的場合;
第三,——這大概是最讨厭的一句——明白了嗎?
最後一句大概是職業病,同時也因為他們全程一臉懵逼,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可見在這樣的場合,他們如此的高談闊論已經進行了一些次,而且無人教育或制止。
從談話的内容和精神面貌上看,他們應該是學校力圖培養的精英人才。以前我遇上過乘坐電梯并且不聽老師勸阻的(學校規定隻有教職工可以乘坐電梯),也是這類精英人才。
我們現在的教育很有趣,似乎學生有了成績或特長就可以在其他地方松口氣,别讓孩子那麼累,術業有專攻嘛。
然而,高智商的人、有能力的人,本領大的人,難道不是更應該不放松其他方面的教育嗎?
禮貌,品德,素養,共情……這些東西跟不上,如此培養出來的所謂人才,豈不危險?
所以,我必須教育他們。
令人欣慰的是,這幾個孩子安靜下來了。不論他們心底裡是咒罵還是蔑視還是暗暗驚詫這個頭發亂蓬蓬的穿着魯迅同款毛衣的女老師是什麼來路,竟然會大聲數落我們——要知道我們可是連競賽老師和年級主任都要敬三分的呀!不論他們是否認同我的邏輯,他們至少會意識到——在自習室這樣的公共場合,不顧他人感受的行為,也許會帶來麻煩,會有讨厭的老師出來說奇怪的話。
這就夠了。
所以,他們安靜了。他們安靜了整個自習室就安靜了。
在魯迅的忌日,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好開心。
魯迅曾承認他對青年們的感情,是母性的。我想,母性裡面,一定有教育、引導、挽救的含義吧?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這話的年紀,比魯迅又老得多了。
當然,這隻是不懂事、需要被教育的青年。
至于那些惡人、小人、損害着他人的人,魯迅另有态度。
而且直到病體支離大限将至之際,他仍然是這個态度——
“讓他們怨恨去,我一個都不寬恕。”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