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本情感簿

1936年，老舍以北平城裡，一個從鄉下而來的年輕人為主人公，寫下了21萬字的長篇小說——《駱駝祥子》。

故事的背景，是上世紀20年代，距今已有100年。然而一個世紀的時間跨度，讀者們閱讀起來卻沒有絲毫阻礙和隔閡，反而如身臨其境一般，真切的理解祥子并且感同身受。

一個人的夢想是值得尊重的，一個人，願意為了夢想而努力奮鬥，更是令人敬佩的。

祥子沒有多麼遠大的理想和抱負，隻是簡單地想要一輛屬于自己的人力車而已，對于祥子而言，有了一輛屬于自己的人力車，就等于是真正的在北平城紮了根。

他勤勞，善良，懷揣着一腔熱血一頭紮進這個城市，他不沾染一點惡習，不受周遭環境和人的影響默默地努力着，他目标明确，眼神堅定，帶着對生活的熱愛和希冀日複一日的拉車。

一天掙一毛錢，10天就是一塊錢，隻要攢夠100塊錢，他就可以買到一輛，隻屬于自己的人力車，他就可以成為車夫中的“上等人”。

他做到了，3年的時間，他完成了自己的夢想。那一天，他摩挲着那輛車，像是撫摸着自己心愛的姑娘一樣，為了紀念這一天，祥子也将這一天當做自己的生日。

如果你了解過去的我，便會原諒現在的我。

幾乎不會有人在認真讀完了這部小說後，還能對最後好吃懶做、混迹喪喜宴、滿嘴謊言、厚顔無恥的祥子加以指責。因為，我們了解他的過去，我們都清楚地知道他為什麼淪落到這步田地。

但理解，不代表認同。

關于祥子，我們應該會有這樣的共識：認死理、擰巴、軸。或者說，祥子是一個不懂得變通，當問題出現後，隻會逃避和糾結的人。

北平城有太多的事物讓祥子流連忘返，或是熱鬧的街道，或是清晨種類繁多，冒着熱氣的各種小吃，來往的行人各有不同，這個城市遠比祥子想象的包容，包容到可以容納任何一個人，但同時這個城市也是冷漠的，它默默地注視着每一個人，不會偏袒和指責誰。

它不會因為誰努力，就讓誰有多一分出人頭地的機會，也不會因為誰不努力，就放棄誰。

隻不過，處在社會當中、群體之中，就注定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單槍匹馬地完成各自心中所想、所期望的理想。

有人說，對祥子而言，最沉重的打擊，是小福子的香消玉殒，但我想，“駱駝”兩個字恰恰是老舍先生給我們的提示，小福子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我無數次回想，祥子到底哪裡做錯了，以至于最後變成一個與初來乍到時，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直到我無意間想起這三大定律。

叢林法則，向來适用于各種環境，它不受時代所影響，會以任何一種形式出現在我們的身邊。比如拳頭硬的人，就是可以輕易打敗相對弱的人，這一點在擂台上就經常可以看到。

祥子對自己的身體很自信，他年輕、高大、強壯，他覺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氣。在車夫當中，祥子屬于絕對的佼佼者，沒人敢欺負他，即便他看起來是那麼的人畜無害。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自信，他才會因為别人的一句“大個子”，就忽略了危險，不思考為什麼平時2、3毛的車錢，如今2塊都沒人願意接，這才是導緻他被抓了壯丁，被兵痞強占了辛苦而來的人力車。

長期的“自信”，讓他忽略了比他強大的人和潛在的危險，他再強壯也鬥不過兵痞手中的武器和無形的權利，再偌大的北平城，他不過隻是一介小小的車夫而已，哪怕他在車夫中屬于“第一等”的，铤而走險就要面對可能遭遇的風險。

反之同理，在自然法則之下，一切可能發生的危機，也可以視作偶然。比如曹先生被跟蹤的當晚，他被孫偵探敲詐，搶走了所有的财物家當後，一度自暴自棄，覺得是上天在和他作對，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活成自己想象的那種人。

而這次的失意，就在祥子的心裡埋下了絕望的種子。

我們生活在群體之中，我們很多時候都需要家人和朋友們的陪伴，而與族群之間維持良好的關系，也有助于我們開展各種工作。

祥子不像其他車夫那樣一身的陋習，他明白什麼是對自己有利的，什麼是對自己有害的，他覺得那些平時掙多花多，掙少花少的人都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不願意和他們有太多牽連，這種認知，也導緻了祥子在偌大的北平城，沒有一個朋友，在失落失意時，隻能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車行、在虎妞身上。

再比如，當祥子從兵營逃出來之後，拿着賣駱駝的35塊錢，希冀着再次攢夠100塊，重新賣一輛屬于自己的車。

他太過心急，以至于不管不顧同行們的感受和行業規則，不管男女老幼，隻要是生意，一律搶了再說。他仗着自己身強力壯，别人不敢對他怎麼樣，就肆無忌憚地揮霍着大家對他的耐心和包容。

祥子不曾想過，他的這種行為，于其他車夫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叢林法則”的體現？

祥子的價值觀是沒有問題的，人就是要通過不停的努力讓自己過上富足的生活，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勞動的價值。但他卻忽視了，生活在某一個群體當中，一個族群之間，我們不能隻考慮個人的利益，無所不用其極地去達成個人目的。

而祥子這種行為的最直接後果，就是劉四爺大壽那天，所有的車夫将祥子排擠在外，堂而皇之地當着所有人的面數落祥子，這也是劉四爺愈發覺得祥子配不上自己女兒的導火線。

何謂普世法則？簡單來說，就是大家都認同的道理。

祥子的性格是執拗的，他有來自鄉下人的忠厚和謙卑，但也有來自鄉下難以彌補的思維短闆，和虎妞結婚後，起初虎妞的錢是足夠一次買下3輛車的，隻要租出去，每天的租金就比祥子累死累活地拉車要賺的多。

最關鍵是，這種方式不受天氣、病痛、身體狀況、意外等等一切因素影響，換言之，這種賺錢的方式是最穩定的。

但執拗的祥子不同意，他非要自己出去拉車。然後一邊抵觸着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卻花妻子錢的情緒，一邊又暗自慶幸有虎妞這樣一個有錢的妻子。當一個男人，身上同時出現敏感、自卑和猶豫不決的情緒時，他的做法大概率會是沉默。

普世法則中，勞逸結合，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也是被大家所認可的。但祥子卻偏偏在自己生病時，外出拉車，當别人都因為夏天的酷熱而選擇暫時歇腳時，他偏偏又頂着酷暑跑在曬得滾燙的街道上。

強壯的身體是他一直以來唯一的底氣，是他賴以生存的利器，但他非要用對抗疾病的方式，證明自己是鐵打的行為，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從不曾想過，一旦落下頑疾，他将永遠失去他的唯一依仗。

反之，生病是每個人都無法避免的事，祥子更不該因為生病而導緻自己拉不動車、頭暈眼花，就杞人憂天般的覺得自己不再是從前那個強壯的祥子，不再是那個有使不完的力氣的祥子。

這本就不該一概而論。

老舍說：“人把自己從野獸中提拔出，可是到現在，人還把自己的同類驅到野獸裡去。祥子還在那文化之城，可是變成了走獸。”

我們都知道，駱駝一次喝飽水之後，可以很長時間的耐旱，但這并不代表它中途不需要水。

老舍的文字是溫暖的，字裡行間透着對祥子的鼓勵和同情，他用平淡的口吻使讀者明白，我們的生活總是充滿着各種變故和意外，我們的初心可能會被身邊的環境和人所誤導，所影響，如果連我們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麼時代抛棄我們的時候，連招呼都不會打一聲。

順境時，不忘預防風險。

逆境時，不随波逐流，自我放棄。

如今，老舍先生的這本《駱駝祥子》已經列入了初中教材當中，成為了中學生必讀的課文之一，那麼不妨趁現在，和孩子們一起提前溫習這部曆經幾十年歲月，依舊曆久彌新的經典之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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