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院趣聞轶事
作者:杜太一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有段時間,我們班成了場院的主力,總共不到十個人。有時還要從別的班調幾個人過來。全連一年産的糧食,主要靠我們這幾個人晾曬抗包裝車。白天有個女生排,有二、三十個人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主要是翻曬糧食。每天早上把苫布草簾打開,把糧食攤在場院的水泥地上,過一段時間用木鍬翻上一翻,也有人光着腳在麥粒上趟上一圈,這樣翻曬糧食即輕松又愉快,腳下趟着滾燙的麥粒,渾身上下都爽歪了。還有人說:這樣趟曬麥子可以治腳氣。
這一天我們的工作是揚場打料,先把一台鼓風機調整好方向轉動起來,因為沒有什麼風,所以要多調幾個方向,找一個風稍微大一點的方向,由三、四個人往裡添料,糧食被吹上天,掉下來後有一兩個人在下面不停地用掃把,把糧食從堆邊上掃幹淨。一般麥子需要兩次加工揚場打料,才能裝袋運到團部加工廠。
天陰沉着氣壓很低,一點風都沒有遇到這種天氣蚊子更多了一團一團的,伸手就能抓到幾隻。休息時蚊子更是肆無忌憚地往身上撲,這時,陳曉和拿出噴壺器往每個人身上噴撒敵敵畏。有時噴到臉上眼睛上殺得還有點疼,當時,大家也不管有毒無毒反正都讓他一通亂噴。後來休息時,幹脆搬個梯子都到房頂上去,場院的倉房頂上蚊子少多了,主要是房子比較高,上面還有一點小風蚊子自然就少多了。
東北的夏季太短了,一年打的糧食又多,我們必須要在這短暫的夏季,搶在天泠上凍之前,把大部分糧食加工好,所以那段日子我們在場院是常常加班。白天工作照樣幹,晚上吃完飯稍微休息一會兒,又要開始幹活了,從晚上七點多幹到晚十一點多。食堂管一頓夜班飯,吃完飯後休息,第二天照常出工。那時候的電力很緊張,一到吃夜班飯時就停電,食堂一停電就點上幾隻煤油燈或蠟燭。面條上落了蚊子,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吃進去多少也不知道。
有一天剛吃完午飯,我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在睡夢中隐隐約約聽到了吹哨聲,我睜開眼睛一看,班裡已經沒有人了,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雨,我順手拿起一件雨衣,邊穿邊往外跑。
到了場院一看已有三十幾個人在忙着。這時雨是越下越大,但這并沒有影響大家的工作。此時沒有人指揮也沒有人打鬧,戰士們都在有條不紊地幹着自己該幹的活。我伸手拿了一把木鍬和一男青年對着把攤在地上的麥粒,一鍬一鍬快速地堆成小山形,身邊有個女生手裡抱着用稗子草編的草簾子,把剛剛堆起來的麥粒迅速苫好了,攤在地上的糧食苫好後,我們五、六個人又扯起了一個大苫布,把大堆的糧食蓋好後,又找來一些大石頭和木頭把苫布壓好。所有怕雨澆的糧食在短短的十分鐘左右就蓋好了,這時我才注意到滿場院的隻有我一人穿了一件雨衣,顯得有些紮眼不免有點尴尬。
那時候的夏季,經常下陣雨,戰士們隻要一聽到哨聲,都會自覺地到場院搶着苫蓋糧食。
這天,我們在場院幹活到了中間休息時,有人坐在一高高的糧堆上,無意間看到場院東北角,有一片菜地種的西紅柿已經熟了 ,隻見他用右手指着菜地,嘴裡沖着大家喊了一聲“唉,那邊有西紅柿”。大家此時正有些幹渴,不知誰喊了一聲“走,吃西紅柿去”。于是一群男女青年争相恐後地向菜地奔去。來到了地裡,大家都先撿熟透地吃起來,吃飽後有人臨走前還要帶兩個回場院再吃。這片西紅柿菜地是炊事班人種的,沒兩天就被食堂人發現了。
有一天再去吃西紅柿,突然,有人踢出了一塊木闆,上面有個鐵釘尖沖上,這是炊事班有人故意埋的雷。當時有人喊“換個地方再埋上”這以後誰也不走壟溝了,都踩着壟上走,這個地方高埋不了暗器,但一不小心就會把西紅柿根部踩壞。第二天一早,炊事班的一個上士腳上纏着紗布一瘸一拐地在食堂門口溜達,看見大家還像往常一樣嘿嘿地傻笑。有人看他這樣心裡暗自高興,回到班裡都将此事兒當笑話講。
原來,這位上士是個本地青年,是後來調到我們連的,剛調來就在我們連炊事班當上士。人長得不矮,有一米七五以上,見人不愛說話,臉上卻總是愛堆着僵硬的笑,他的腰總是彎曲着,當地有一句俗語“男人水蛇腰殺人不用刀”。此人臉長得有點長,人們常常管這種臉型叫大馿臉。他年紀輕輕的,黑黑的瘦瘦的一臉短胡須,一點朝氣也沒有,倒像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
看到這個(湖底子)(這是城市青年對本地人一種歧視的叫法),傻老帽,連裡很多戰士對他都不太感冒,其實他也沒有得罪誰,隻不過他的外形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這麼個好活怎麼就讓他幹了,于是,沒過多久有人就給他起了個外号叫大蝦米。這回菜地裡的釘子一定是大蝦米埋的,他總是帶着食堂幾個女生到菜地裡摘菜,自己埋的釘子把自己紮了。這下,司務長可不幹了,司務長個子不高,身材圓潤厚實大眼睛肥頭大耳的,說話聲音洪亮,一看就有點營養過剩到是顯得很富态。
司務長到連部把有人偷吃西紅柿的事兒告了。連長把場院幾個人挨個叫去問話。後來有承認吃過西紅柿的每個人都扣兩元,不承認的就沒事兒了。這正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當年,偷吃西紅柿的事兒,自從被領導批評教育處理後,就再也沒有人去菜地偷吃了。
那時的戰士好管理,很少有人偷奸耍滑,都在默默無聞地為革命工作,做着自己應該做的本職工作。正是這些普通的勞動者,一代又一代的拓荒者,年輕的兵團戰士奉獻了大好青春,才将昔日的北大荒,建設成了今日的北大倉。
作者:杜太一,畢業于北京新三中,1969年曾在黑龍江生産建設兵團四師四十三團(現興凱湖農場)工作8年,現已退休。
來源:濃情黑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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