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那年,少年脖子後面插了棵草,在等着被砍頭。劊子手屠刀上的鮮血騰騰冒着熱氣,他眼睛眨也不眨。和我之前見過的那些被吓得哭爹喊娘、屁滾尿流的死刑犯很不一樣。
長了一雙寒潭似的眸子,一團陰郁之氣。可惜他面黃肌瘦,否則一定很英俊。
其實我一直知道他是朝野中骨頭最硬的文臣趙成科的兒子。于是央告剛立下赫赫戰功的父親。
然而本是戴罪之身,即使爹親自求情也隻得了個身歸賤籍,入府為奴的“恩賜”。
北境烽煙又起時,他投軍了。
連年征戰幾乎埋葬了南梁半數壯丁,為擴充兵力,天子恩令,奴隸凡參軍立功者,執耳十數以上者,可賜金脫籍。
可是少年一去就是三年,再無音訊。
直到烽火埋葬了所有蘇家的男丁,戰事才在焦灼中迎來轉機。凱旋的隊伍人數不足派兵總數三分之一,但這仍是建成帝一朝第一場勝戰。
他,回來了。
重逢的喜悅沖淡了久别帶來的陌生感,我們聊起連綿的戰事,他歎息一聲:“何時我大梁重振太祖盛景,兵強馬壯,令外邦不敢來犯。”
靜靜看着月色,近年的軍旅生涯使他多了些穩成持重之感,他铿锵向她許諾:“會有一天的,我會爬到嶽丈那樣的位置。屆時,我們不必再貢獻任何一位公主,割讓任何一塊土地。”
一轉眼十年天地,改換了人間。
少年庇佑南梁江山無恙,開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封柱國大将軍,加爵冠軍侯。
又逢幼帝新立,匈奴來犯。和他對立的親近新皇的一派武官屢戰屢敗。少年請旨帶兵出征。一時間朝中暗流湧動。
反對文臣翻出他史官父親因秉筆直書下獄的舊賬,口口聲聲說他有不臣之心。他們言之鑿鑿,稱不能想象這一戰打赢後論功行賞時,皇上應該如何自處。
他隻是在殿上跪着,把頭埋得更低。皇上準奏的時候,少年已經暗暗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打退了敵軍主力,卻在返京的路上被自己人暗算殺害。
走在黃泉路上,孟婆說他塵緣未了。他兜兜轉轉來到奈何橋旁
冥界氤氲的薄霧中,盛開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妖豔似血。
“我本是三生石旁的一株彼岸花,千萬年來得陰氣滋養,由酆都大帝點化為輪回司新任泰媪。但在正式鎮臨浦職位之前必須要下凡曆劫,得幸與君相遇……
“原來我的一生,不過是你的一場情劫。”
彼岸花的香氣越發濃郁,像是無聲的催促。
彼岸花散發出微弱光芒,抹去了少年這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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