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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閃送貴嗎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08 22:18:42

本文來源:時代财經 作者:徐丹

北京閃送貴嗎(我在北京做閃送)1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西風做閃送員已經四年多了,依然會接到自己無法理解的訂單。

有一次他騎了30公裡,跨越大半個北京城送了一堆舊袋子,那一單運費是56元,遠遠超過袋子本身的價值。

西風今年30多歲,臉龐瘦削,看起來比較嚴肅,他話不多,但喜歡拍抖音。一條條描繪閃送員日常的視頻,看似平凡,卻也在無意間記錄下一座城市的底色。

北京從不缺豪華和貴氣。國貿和三裡屯的霓虹燈徹夜閃爍,商場裡面一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布鞋價格要6000元;價值2、30萬的勞力士被送件人簡單的用紙杯和衛生紙包着,接到表的顧客看都不看一眼,收到貨就走;有錢有閑的北京大爺叫了80公裡的閃送,隻為送一隻鴿子。

北京也有脆弱、溫情和冷漠。困在職場裡的人因為一紙合同、一份文件膽戰心驚,中年女人因為收到丈夫的玫瑰花眼睛一亮,生活不順的人會順勢把氣撒在閃送員身上。

閃送員們見到了無數的人和事,他們不會過問訂單背後的故事,隻是與别人的人生擦肩而過。不過,就在這匆匆一瞥中,穿梭在鋼筋水泥中的都市人對他們展現出了極少示人的一面。

“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和那個天橋八字不合”

“焦慮。”這是閃送員在工作中最常感受到的一種情緒。

于海碰到過不止一次這樣的情況:丈夫出門太匆忙,把妻子反鎖在家裡,下閃送寄鑰匙。

通常剛搶到訂單時催單的電話就來了,“快一點,快一點”,取貨時男人滿臉懊惱地把鑰匙交給他,“唉,我怎麼就把門給鎖了呢?”鑰匙送到打開門時,妻子怒氣沖沖破口大罵,“幹的什麼事兒?還能把門反鎖了?!讓不讓人上班呢?”

他們也碰見過井井有條的人,一位在上班的父親,妻子坐月子無法出門,讓閃送員買尿布,仔細叮囑在哪個超市、買哪個牌子。

文件和U盤等辦公用品也是閃送員最常接到的訂單,這些重量不足1公斤的物品背後,是無法估量的價值和一張張焦灼的面孔,送這些東西也最容易出現意外情況。

有時因為合同寫錯了一個字,閃送員會在送到一半時被叫回去換一份新的文件,有時候還要陪送件人一起忍受着客戶的反複無常。

閃送員拐戈接到過一個U盤訂單,拿着貨走出了十幾公裡,到一個天橋下時接到電話,”師傅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再回來嗎?客戶不要了。”

快到目的地,女孩電話又來了,”實在不好意思,客戶又要了,您還得再送一趟。”拐戈再次折返,到了和上次一樣的天橋下時,電話“準時”響起,女孩的客戶最終沒有接收U盤。

類似的事情經曆多了,他漸漸學會了調節自己的情緒。最後一次折返把U盤送回去時,面對女孩的道歉和自責,他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和那個天橋八字不合。"

"我已經很不開心了,不想把别人也搞得不開心,兩個人之間有一個人開心就好。"

在一些強度大的工作裡,一天的時間被精準切割,人必須按着固定的軌迹行動。拐戈接到的另一個文件訂單裡,預定收件時間剛好是收件人的午休時間,對方問,能不能先送别的件,晚一點再過來。閃送的特點就是“一對一”,往常拐戈肯定會拒絕,但當時他注意到目的地是高科技園區。

他想着,科研工作者一整天都在進行高強度的腦力工作,隻有中午能休息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于是他沒有多說什麼,等了半個小時,對方在午休結束時準時出現了。

徐師傅送過一份醫院的文件,寄件人半路發現文件簽錯名字折返,但要求必須按時送到,哪怕遲一分鐘,對方都要投入工作中無法出來收件。按時送完單後,徐師傅還收到了對方寄過來的錦旗。

在快節奏的都市生活裡,平時出入在高檔寫字樓,衣着光鮮亮麗的年輕人們多多少少都要面臨生活的一地雞毛。這也都被閃送員看在眼裡。

閃送員經常會接到一類奇怪的訂單:幫取快遞或者扔垃圾。讓取快遞的收件人往往就在家裡,或許是工作期間被抽幹了精力,休息時甚至不想跨出家門一步。一個讓倒垃圾的女孩,垃圾在樓道裡堆積太多,廚餘垃圾隐隐散發出臭味,被樓管警告,但自己在公司抽不開身。另一個倒垃圾的訂單是2020年疫情剛爆發時,下單人就在家裡,“哥,幫我扔下垃圾吧,疫情太嚴重我不敢出門。”

有時候,顧客還會将情緒轉嫁到閃送員身上。一個兩三年前的訂單讓徐師傅至今印象深刻,那是一個女孩訂的餐飲單,老舊的居民樓裡燈光昏暗,徐師傅找不到路給對方打電話,女孩态度極不耐煩,收到外賣時,當着徐師傅的面二話沒說把外賣扔了。徐師傅撿起外賣又敲門,敲了半天開門的是女孩的室友,“你别跟她一般見識,她剛失戀,在跟對象打電話呢。”“飯是自己花錢買的,别扔啊。”知道原因後,徐師傅沒有生氣,把撿起來的飯遞給女孩室友,囑咐她讓女孩吃飯。

有些訂單中也藏着人情世故的無奈。一個鮮花訂單,下單的男人或許是想跟女孩道歉或者追求對方,囑咐張揚說一些好聽的話,自由發揮。他絞盡腦汁想了幾句“台詞”,到門口時,女孩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看到花就說,“幫我拿走處理了吧。”

于海送過一箱20公斤重的水果,收件人甯願自己付閃送費也要讓他把東西退回去,寄件人就在樓下,囑咐他再上去把東西放門口。兩分鐘後還是接到電話讓他把水果取回來,收件人無奈地說,對方一直求他辦事,事情辦不了,沒辦法收禮。

“有一碗餃子,讓我哭得不能自已”

閃送員寶哥今年已經50多歲,最早在保定做閃送,後來到北京。胖胖的身材讓他在不說話時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但内裡更像一個"老頑童"。

在保定時,他喜歡在送花或節日時用自己的方式為顧客送上祝福。當一個接到花的女孩問送花人是誰時,他說是“君子”,因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或者在手捧兩束鮮花向女孩走過去時中氣十足地喊,“給美女送花”,惹得旁邊的女孩子們也哄堂大笑。

在日複一日的送件過程中,閃送員們總能看到一些溫情時刻,或是閃送員與顧客間的善意往來,或是他們從遞送的物品中看到的情意綿長。

有經驗的閃送員除了完成訂單,還會盡量給顧客提供情緒價值。比如在送鮮花蛋糕時說一句,“生日快樂”“祝您生活開心”,在對方焦灼不堪時反複安撫,“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

閃送員也會短暫進入别人的生活,見證他們的相遇和離别。張揚碰見過這樣的事,一個老太太在清明時節交給他一壺酒,讓他灑到山上和湖裡祭奠離世的老伴,老太太因為年紀太大沒辦法走遠路,所有的思念都凝結在那壺酒裡。

有不少閃送訂單是兒女給老人送東西,老人通常生活節儉,閃送一單對他們來說價格不菲,這時候寄件人往往會千叮咛萬囑咐,千萬不要透露閃送員的身份。張揚在去景點給一位老太太送能節省門票的公交卡時,脫了閃送員的衣服,說自己是她女兒的同事,路過順便送卡。

另一個訂單裡,徐師傅跨越半個北京城送了一碗涼皮,涼皮十幾塊錢,閃送費卻要五十多,下單人是送給自己母親,他仔細囑咐徐師傅,如果對方問涼皮多少錢,就說沒多少錢,如果問配送多少錢,就說商家免費配送。

玫瑰花是出現在閃送訂單裡的“常客”,它往往代表着青春嬌豔的愛情,無數個玫瑰花的訂單裡,有一個讓拐戈印象深刻,那是一個中年男人送給自己妻子的,對方打開門看見花時,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眼睛卻突然亮了一下。

有時候,閃送員也會感受到來自顧客的善意。雪天送件時,心細的顧客會提前準備一袋熱牛奶給他們。拐戈有一次一條腿骨折,閑不下來的他繼續送件,有顧客見到他拄拐的樣子關切地問,“咋的?小夥子,日子過不下去啦?”說完就拿出200塊錢塞到他兜裡。

徐師傅也有在腳受傷時送件的經曆,某次送完件剛準備走就被顧客叫住,對方送了他一瓶從美國帶回來的藥。

這些善意給他們漂泊在北京的生活帶來了不少溫暖。

談及做閃送的原因,多個閃送員表示,許多人一開始都隻把這份工作當作人生的中轉站,他們有過輝煌的日子,以前也沒有想過生活會像現在這樣平淡。

寶哥做過很多年生意,後來生意失敗,因為不願意低頭跟朋友借錢才來做閃送。張揚是遼菜的第四代傳承人,原本來北京是想開餐館做出一番事業,結果計劃因疫情被擱置,又不甘心就此回老家,就成為了閃送員。

漂在北京的日子裡,曾有一碗餃子讓他哭的不能自已。

那是過年期間的一個訂單,東西送到後,顧客一家人正在吃團圓飯,看見張揚過來下意識地問他,“大過年的還上班啊,吃飯沒?”說着給他盛了碗餃子。

“這碗餃子對我的意義老深刻了。我也有家人,有老婆小孩,有爹媽,生活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張揚當場被觸動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怕自己當面哭丢人,隻能趕緊逃離現場。張揚心裡感激那家人,下樓時幫他們把屋裡垃圾都帶了下去。

下樓時他跑的飛快,一邊吃餃子一邊哭,糊裡糊塗的連餃子是什麼餡都忘記了,隻記得樓下阿姨怕他跑跌倒對他喊,“小夥子,你慢點!”下樓後,張揚冷靜了好一會,眼淚被冷風吹幹,臉凍得冰涼。

“不讓進這件事,已經告訴了你800遍”

也有很多時候,閃送員會遭到冷眼和不公平的待遇。

最常見的情況是取貨時找不到下單的人,對方借口太忙讓閃送員等着,他們很容易忽略,别人的時間也是珍貴的。

拐戈曾接到一個服裝店之間調貨的單子,那天下着暴雨,下單的店長填錯了收貨地址,也不接電話,他到目的地後隻能折返到店裡,通過店員聯系上店長後,對方隻說了一句,“我忙着呢,着急上貨!”就挂了電話。

再打過去時,對方終于讓拐戈聽電話,接了電話後劈頭蓋臉就問,“哥們你怎麼回事?怎麼還沒到呢?”

耐着性子溝通後,對方終于通過微信發來了正确的地址,比原定地址的距離多了接近10公裡,完成訂單後已經超時了不少,拐戈讓對方給好評,以便系統判定遲到是否是閃送員的責任,對方卻把手機揣在了兜裡,“這單不是我下的。”掉頭便走。“其實我知道是他下的,因為下單人、送件人、收件人的号碼都是他的。”

自己把地址填錯,卻把責任怪在閃送員身上的事情也不少見。有時閃送員按照錯誤的下單地址找不到人,反複跟對方确認地址是否正确,對方在不核實的情況下會笃定地說,“就是這裡”,并在多次接到電話後埋怨,“其他人都能送到,怎麼就你事情這麼多?”還有一些人會口頭改地址,讓他們到“大道邊”,問及具體地址,對方非常不耐煩,“你自己找去吧!”

閃送員的經驗是,不管責任在誰身上,一旦給對方打電話超過兩次,遭受情緒暴力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顧客有千萬種類别,但閃送員們的共識是,最常讓他們碰釘子的人是保安。許多小區不允許快遞和外賣進,但很多閃送員不知情,沖突就此産生。

閃送員久重山一次去封閉小區送件,隔着一條街請保安幫忙開門,對方從保安亭走到側門,久重山以為要開門,連忙走過去,“謝謝大爺,謝謝。”但對方隻是砰砰砰拍了門,“看這!看不見嗎?”門上寫着,“刷卡進入”。

有時閃送員在門開着的情況下進小區也會被攔下來,“滾!出去!誰讓你進來了?(外賣快遞)都不讓進,怎麼就你進?”

“他的意思是,不讓進這件事已經告訴了你800遍,但實際上閃送員送件範圍在全北京,地點很少有重複,我們真的不知道讓不讓進。”久重山說。

再怎麼碰釘子,久重山也很少和保安發生沖突,因為他看見過他們不容易的時刻。

在去一個開放式小區送件時,他看見一位外面平台的外賣員風風火火地停下,喇叭聲音按得震天響,對保安喊,“快給我開門!我這單要超時了!”

保安年齡已經比較大,在對方毫不客氣地催促下,他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隻能慢慢拿着卡,起身開門。

離開小區之前,久重山找保安聊了聊,對方一肚子苦水,“我這年齡已經能當他爸了,我就是在家閑不住找個事幹,也不是來受氣的。”

對外賣騎手,久重山也理解他們的難處,他看過他們在商場裡争分奪秒、玩命狂奔的樣子。

很多閃送員都表示,幹了這一行後,他們逐漸收斂起自身的鋒芒。用久重山的話說,以前碰見事情能氣半天,現在隻氣五分鐘。

他們也更能體會别人的不容易。以前去飯店,哪怕筷子和碗就在旁邊,也會讓服務員拿,現在都會自己動手。

一些意外事件導緻的壞情緒也都學會了自己消化。在一次送好利來餅幹的路上,拐戈和一輛違規行駛的車發生了摩擦,餅幹損壞了,不得不賠付。

那天下着暴雨,拐戈剛剛經曆了服裝店不愉快的事情,但他轉念一想,這麼貴的點心,平時肯定舍不得買,就把它買下當禮物送給女兒吧。閃送公司知道這件事情後,補償了訂單,還給拐戈女兒送了一個大蛋糕。

他把這段經曆錄成視頻發到了抖音上,女兒甜甜的笑臉和壞事變好事的結局,讓這個視頻收獲了44w的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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