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聲部(polyphony,也譯為“複調”)音樂的産生是西方音樂史上最重要的事件,并加快了西方音樂史的進程。因此,多聲部音樂的産生過程引起了研究者的廣泛興趣,正是這種系統的縱向音響組織将西方音樂和非西方音樂區别開來。一些研究者試圖通過研究非西方音樂文化去發現一種确定性的音樂進化樹或多聲部音樂的進化發展順序,這種進化在範圍上是普适的,從最簡單到最複雜,多聲部音樂将展現于這一過程的某一階段。然而,這種不可避免的發展順序并沒有被發現。事實上,對非西方音樂的觀察導緻了相反的結論:無論是原始部落還是高度成熟的東方音樂文化,展現出來的并不是西方音樂傳統中的縱向和聲性多聲部音樂,而是支聲複調、交疊、以嗡鳴為背景的音樂、平行和主調音樂。
西方多聲部音樂的起源已不可考,最早的确定無疑的歐洲參考資料不早于九世紀下半葉,這時已經将奧爾加農(organum)視為一種熟知的現象。理論家們将奧爾加農解釋為一種更抽象的理論概念,即協和(symphonia或consonantia),以平行五度和八度為主。
在九世紀末到十二世紀末之間,演唱和譜寫多聲部音樂的實踐在拉丁西方世界繁榮起來。“多聲部”一詞來自希臘語“polyphōnos”,意思就是“許多聲音”。顧名思義,它的現代含義是指同時包括一個以上聲部的音樂,所有這些聲部或其中幾個聲部在風格上具有某種程度的獨立性。在《唱片中的西方古典音樂史》第一卷和本卷前面幾章中,我們主要讨論了單聲部音樂的發展。特别是以聖詠為代表的禮儀音樂,包括後來對其擴展和潤飾的附加段和繼叙詠等體裁,都是單聲部音樂。從一開始,多聲部音樂也是作為聖詠的一種特殊裝飾而存在的,其起始時間和部分地域環境也是與附加段和繼叙詠的興起重合的,它們都是宗教作曲家追求精雕細琢和擴展美化的創造性活動的産物。從作曲技術和邏輯上看,附加段和繼叙詠在單聲部旋律線橫向上進行延伸,插入新的文本和旋律,而多聲部音樂則是縱向和聲上的組織手段,這裡縱向的多聲部關系成為焦點。多聲部音樂的興起并不意味着單聲部創作的衰落,事實上,在幾個世紀中,單聲部音樂仍然繁榮發展,而多聲部音樂在十三世紀之前隻是總曲目的一小部分。
十三世紀以前的多聲部音樂有幾種不同的實踐:即興的合唱的多聲部音樂,記寫的禮儀多聲部音樂(或者由唱詩班,或者由多名獨唱者演唱),獨唱者演唱的多聲部抒情歌曲。
早期多聲部音樂出現在兩類文獻中。一類是用于教學的理論論文,另一類是數量更多的記譜的實踐性文獻。
音樂理論論文的代表作品是無名氏的《音樂手冊》(Musica enchiriadis)和阿雷佐的圭多的《辨及微茫》(Micrologus)。這些直到十五世紀末仍在西歐廣泛流傳的音樂論文都提供了演唱聖詠的一般性理論背景,其作者增補了對多聲部的處理。本章第一節将對這些重要的早期論文予以介紹.
《音樂手冊》中的二聲部奧爾加農《天國之王》
實踐性文獻都來自十一和十二世紀,證實了演唱多聲部禮儀音樂既是廣泛的,也是多樣的。這些實踐性文獻來自英國、法國和西班牙,但風格都起源于法國某個地方,那裡也是單聲部聖詠和世俗歌曲的主要中心。保存在英國劍橋的《溫切斯特附加段集》抄寫于十一世紀早期,包括彌撒和日課的禮儀聖詠的多聲部作品,特别是特拉克特、阿裡路亞和日課的應答聖歌,這些内容不僅僅是英國本土的作品,也包括大量來自某個法國宗教中心的曲目。一組來自沙特爾(Chartres)的十二世紀早期手稿記錄了法國最早的多聲部音樂。西班牙朝聖地聖地亞哥-德孔波斯特拉的《卡裡克斯蒂努斯抄本》很可能制作于十二世紀中期的法國,它特别包括了聖雅各禮儀的彌撒和日課中應答聖歌的多聲部譜曲,這些曲目在風格上非常類似于十二世紀阿基坦的歌詩。阿基坦的聖馬夏爾隐修院收藏的大量手稿和《卡裡克斯蒂努斯抄本》中的曲目構成了已知最早的為獨唱者們創作的炫技式多聲部音樂的實例。前面介紹過的《晚期劍橋歌曲集》中也包括了一些二聲部曲目和一首有别于阿基坦風格的三聲部聖誕歌曲。這些都将在第二節詳細讨論。而最終将這種炫技類型的多聲部作品推向高峰的十三世紀巴黎聖母院樂派,将在下一章單獨介紹。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早期多聲部音樂的發展史不可避免地受到曆史記錄的不完整性和偶然性的影響。資料的缺乏和斷層讓早期多聲部音樂的形成與發展顯得不連貫,在時間和地域分布上也不均勻。在以上特殊和孤立的實例中,隻能大緻确定某種特定的實踐發生于何時何處。因此,後面的叙述可以認為是一種總體傾向的寬泛輪廓,而不是一種均勻演化的精确編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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