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任文《陽光裡的村莊》

作者：郭軍平

鄉土散文，顧名思義，是以鄉土田園、鄉村風光為描寫對象的散文。這類散文多以表現鄉村自然風光的優美，鄉村人事活動的閑适、悠然、優雅為主題基調。在彌漫着浮躁喧嚣的城市空氣裡，鄉土散文依然具有鮮明的現實意義：一是它詩意地表現自然優美的鄉土田園世界，給遠離山水、花草、泥土、田園的人們以耳目一新的蕩滌塵埃的洗心作用；二是它以清新自然、恬淡甯靜的筆調細膩表現自然世界與人類世界的和諧相處關系，表現自然與自然，人與人之間和諧惬意的融洽關系；三是這種散文客觀上遵循了中國古代哲學“天人合一”觀點與“禮教彬彬”的人倫秩序，在作家生動細膩的描寫中讓人們體會到“自然”的美與“人情”的美。

在鄉土散文作家裡面，任文是一名佼佼者。我們不妨選取作者《季節裡的聲音》的一段來欣賞作者筆下的自然美：“于是，我喜歡外出散步，換一種環境，到大自然中走走，呼吸新鮮空氣，喚醒懵懂的頭腦。春天，冰凍的積雪融化，時時發出簌簌的聲響；燕子飛來，檐下築巢，呢喃細語；農夫春耕吆喝耕牛，鞭子揚起，空中脆響，泥浪翻滾，地氣蒸騰；山林那邊，一群鳥兒飛來飛去，演奏春耕曲。夏天，荷花舒展，青蛙呱呱；村道樹蔭，蟬鳴聲聲；麥子拔節，暑氣蒸騰。秋天，秋蟲唧唧，思緒飄蕩。‘嚯嚯’的是蝈蝈雙翅的悠悠顫音；‘啧啧’的是蚱蜢兩腿抖哆嗦的齊鳴；‘嗡嗡’的是紡織娘在催促懶婆娘趕緊織布做過冬的衣裳。田野裡，大豆幹癟了，玉米林爆響了，秋收橘黃的陽光。冬天，溫一壺熱酒，聽噼噼啪啪的火苗聲，聽窗外北風呼嘯、雪花飛舞……感知季節裡的聲音，‘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聲，冬聽雪聲，白晝聽棋聲，月下聽箫聲，山中聽松風聲，水際聽唉乃聲，方不虛生此耳。’實乃人生之大美也。”

這一段集中描寫四季裡的各種聲音，豐富細膩地表現出了鄉村四季美麗迷人的自然風光，同時也生動地表現了人與自然的和諧惬意。作者在表現四季聲音裡，能夠抓住典型意象，生動描繪，娴熟地運用疊詞與拟聲詞，造成一種回環往複的音韻美。讀來，朗朗上口；聽來，聲聲入耳，令人陶醉。像《季節裡的聲音》這樣形神畢肖地描繪自然對象的篇章還很多，例如《傾聽蟲鳴》《故園之春》《洛河源的綠》《時令三秋》《立冬》《穿越歲月的河流》《聽雨》《蟋蟀在歌唱》《秋林散章》《秦嶺的冬天》等等。我很佩服作者細膩描繪自然物象的筆力，舒緩的筆調不緊不慢地盡情展現秦嶺山中春夏秋冬自然物象、人事活動的萬千氣象，讀來讓人感到自然的靜穆美和人事活動的創造美。

在作者筆下，我們很難看到那些不美好的現象，醜惡在這裡遠遁。這裡，俨然是一幅人間美好的桃園世界。人與人之間“你幫我，我幫你”，一幅其樂融融的和諧畫面怦然躍出，充分而飽滿地表現了鄉村的人情美。例如代表作《農家院落》，寫過事的：“農家院落雖然不寬敞，卻容納着無窮的熱鬧勁與人情味。逢年過節，鄰裡鄉親串門兒走親戚，熱熱鬧鬧，又說又笑，一片祥和，一派氣象。若誰家娶媳婦、嫁閨女，那更是不同一般了。主人家請來四鄰八村的幫忙人，早早在院落裡支鍋架竈，殺豬宰羊，備上酒菜，盛情款待親朋好友。過事的日子，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誰也不說院落不大地方小，站着的坐着的，擠着的讓着的，吆喝着叫人的，閑着悠着的，跑前跑後的，人人臉上綻放着笑意，個個歡笑着樂此無比，圖的就是那個熱鬧勁。鞭炮聲、唢呐聲、婆姨小孩的吵鬧聲，伴着喜氣溢滿了整個院落，連過路的人都會想到誰家在過什麼事，不由朝那院落瞅一瞅、望一望，腳步兒也輕松起來，欣欣然去趕路……”這是寫鄉村裡過事的情景，一幅熱鬧、喜慶、和諧的畫面躍然而出，形象逼真，生氣盎然。

再如，寫農忙時節的，“院落裡響起了收割的磨鐮聲、犁铧的碰撞聲，豐收的玉米、大豆滿院裡都是，屋檐下大紅棗、紅辣椒鮮亮耀眼，惹得人心花兒怒放。這時節，無論誰家忙得人手顧不上，鄰裡都會伸出援助之手，幫你幹完手頭的緊活兒。你幫我，我幫你，彼此之間從不講價錢，說聲感激的話，點頭會意的笑，都顯得那樣地樸實，充滿着濃濃的人情、鄉情……”還有，寫農閑時節的，“無論走進哪家院落，有的是無比寬敞的休閑、娛樂空間，下象棋、打撲克的男女，間或有好友來臨喝上兩盅的男人；大多數女人們則手裡忙着針線活，嘴上聊着家常話，悠然自在。小孩子做完了課外作業，學着踢毽子、打沙包，在做着鄉村小遊戲中忘乎所以。一家家院落演繹着一份份默契的惬意，也演繹着一份份美好的心情，讓人陶醉，讓人懷想。”作者寫農家院落，無論是過事，還是農忙、農閑，都表現出鄉村人們樂觀、大方、開朗、純樸、不計名利、不争多少的豁達性格。這使得農家院落分外和諧、分外美好，洋溢着一種世外桃源的怡人氣息。

從以上文章我們不難看出，作家任文心中所追求的一種理想境界、一種人生哲學。正如他在後記中寫道：“鄉居，真美！那是一種幸福。沐浴在陽光裡，我的寫作始終保持着純潔的心地。”是的，純樸、自然、和諧、快樂、幸福、甯靜、和美的鄉居生活永遠是作家任文先生孜孜不倦的追求。在不懈追求中，他又把自己對生活的詩意理解構築成一篇又一篇優美的鄉土散文。在這一篇又一篇優美的散文裡，他表達着自己的聲音，傾吐着自己的真情。他的書寫，似乎讓我們重新體驗到了鄉村世界的無限魅力，也喚醒我們在自然、甯靜的鄉村世界裡創造美好的人生。（郭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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