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幾百裡都知道,鄭闆橋一到濰縣就坐了“簸箕”。
當時的濰縣是有名的“柴地”,豪門、财主、地痞、流氓串通一氣,為非作歹,攪得民不聊生。凡是上任的縣官,不是和他們一塊兒胡作非歹,就是落一身罪名,賺個不白之冤,被他們擠跑趕走。鄭闆橋是揚州有名的“八怪”之一,又長得貌不出衆,當然明擺着要受“算計”啦。在他到任之前,人家就設好了圈套,單等縣太爺一到,就給他來個下馬威。
這天,鄭闆橋到底來上任了,離濰縣城還有二十裡,就有一擡四人小轎把他接住了。轎夫們又施禮又鞠躬,鄭闆橋歡歡喜喜上了轎,誰知,人剛進去還沒坐定,那轎子就發瘋般地“飛”起來了,活像老太婆簸簸箕,左右搖晃,上下颠簸,直把個鄭闆橋篩得前仆後仰,跳起落下,頭上碰出了疙瘩,腚上磕起了饽饽,要不是轎欄遮擋,早從裡面抛出來了。
原來,這是豪紳地痞們設下的“簸箕計”,擡轎的都是他們派去的人,而且四人小轎十六人擡,忽跑忽住,亂颠亂顫,換着班地折騰鄭闆橋,還一邊走,一邊哼着怪調子:
今日老爺乍到,
先坐簸箕小轎;
往後不聽使喚,
拿你烏紗撂高;
鄭闆橋是個精明人,這其中的“機關”哪能不明白?“哼!瞎了眼的東西,看我饒得了你!”他心裡這麼想着,兩手緊緊抓住轎欄,兩眼不住地從轎窗裡往外瞅。“有了!”他心裡不禁一喜,高聲朝外邊叫道:“住轎!”轎夫隻好把轎下落了,陰陽怪氣地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鄭闆橋走下轎來,用手往右邊場裡一指說:“那場邊堆垛的是何物呀?”
一個轎夫上前答話:“禀告老爺,那叫土暨。”
“暨有何用啊?”鄭闆橋故意問道。
“老爺熟讀聖賢書,這點小小習俗還不知道嗎?”那個轎夫有點賣弄地說,“暨,是此地人用來支炕的;炕,是此地人用來睡覺的。”
“好好好!”鄭闆橋叫道,“快給我把暨抱到轎裡,擡到府中給老爺我支炕!”
轎夫們一聽,愣啦!另一個趕忙打一躬說:“啟禀老爺,府内有專供您安歇的棕子床……”
“呸!那玩意兒老爺我早睡膩了。”鄭闆橋打斷了轎夫的話,“休再啰嗦,一人兩個,給我搬到轎中!”
他們心想,不搬就是違老爺之令,治罪不輕呀!隻得乖乖聽候吩咐,不多不少,一人兩個,将暨搬到轎裡。這都是些大模子暨,哪一個也得有十來斤,三十二個就是三百斤沉,再加上一個人,可真夠擡的!他們一個個壓得趔趔趄趄,汗流滿面。鄭闆橋心中暗暗發笑,高聲吩咐道:“快颠起來,快唱起來!老爺我就愛坐這個‘簸箕轎’呢!”轎夫們好比“啞巴吃黃連,有苦難開口”,隻顧“呼哧呼哧”地大喘氣啦!鄭闆橋卻來了精神,他坐在轎裡,搖頭晃腦地作起詩來:
叫你簸簸箕,
你偏喘粗氣;
擡到衙門裡,
一人三闆子!
轎夫們聽了,吓得臉色慘白,再也不敢仗勢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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