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找個奸佞相爺當未婚夫風險太大》,上回講到蘇槐隻花了五錢銀子買了陸杳,簡直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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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館裡的夜晚笙箫漫漫,姑娘們搖曳多姿,風情萬種。
花魁阿汝最後做為壓軸在台上獻舞一曲,引得衆人連連喝彩,堂上聲聲鼎沸。
蘇槐隻看了一會兒,鸨媽笑臉迎人地過來,和氣又恭敬道:“相爺要的姑娘已經在房裡候着了哩。”
蘇槐便起了起身,準備動身去。
廣甯侯見狀卻是詫異了,問蘇槐道:“不是該把她贖回來帶走嗎?”
蘇槐側目看他一眼,道:“要千兩黃金,我沒有,你有嗎?”
廣甯侯捏了捏額角,道:“你去贖與我去贖怎會一樣,她是不相信我,可你是她未婚夫,她肯定相信你。”
蘇槐:“她跟你說過她相信我了?”
廣甯侯一時竟答不上來,然後就看見蘇槐信手拂了竹簾,往鸨媽指引的房間去了。
留下劍铮和廣甯侯兩個面面相觑。
廣甯侯道:“你主子真的喜歡那姑娘嗎,那為何不願給她贖身?”
劍铮面無表情:“不知道,以前也沒見主子買下過誰。”
廣甯侯:“五錢銀子也叫買下?”
劍铮:“反正沒人敢搶,為什麼不花最少的銀子?”
廣甯侯無言以對。
隻能說這主仆二人都是務實派的。
鸨媽在門前止步,推門請蘇槐進去。
蘇槐甫一擡腳入内,迎面一道香風撲鼻,濃烈得有些嗆人。
陸杳已經在裡面了。
她坐在琴架前,衣着打扮可絲毫不像這裡的姑娘那般楊柳腰芙蓉面,而是中規中矩的感覺。
她摘了面紗,沒有濃妝豔抹,青絲攏在腦後,隻有一張過分幹淨的臉。
眉是眉眼是眼,幹淨得絲毫不輸于這風塵場所。
陸杳看見他就感覺胸口憋着口氣,咽不下去也提不上來,道:“我雖然便宜,但這裡的茶水和房錢另算,可比我貴。”
蘇槐走到桌前,執起茶壺先徐徐斟了杯茶,道:“太貴了我不要。”
陸杳道:“也不非常貴,隻是區區幾十百把兩銀子,你堂堂相爺應該還是拿得出來的吧。”
蘇槐看着她:“我覺得非常貴。”
陸杳便真誠地勸他道:“你要是舍不得,要不就算了吧,早點回家去。那五錢銀子我退你行不行?”
蘇槐道:“我确實舍不得。”他放下茶壺,手指撥了撥茶杯,“倒不如我今日接你回家去過夜,明日再把你送回來,如此房錢和茶水錢也免了。你覺得怎麼樣?”
這種精心算計的奸人,你想讓他吃點虧比要他命還難。
陸杳便道:“這樣吧,你是新客,可以打個折,不用百八十兩,二三十兩也行。”
蘇槐點點頭,表示勉強接受:“雖然有些不值當,但你我各退一步,也好。”
他從袖中取出一隻荷袋,放在了陸杳的桌案前,溫聲道:“房錢和茶水錢。”
然後陸杳就看着他轉身端起先前他斟的那杯茶,朝香案邊走去,而後一杯茶往香爐裡緩緩澆去。
香爐呲溜一下,斷了青煙。
陸杳眉頭跳了跳,道:“你澆它作甚?”
蘇槐道:“我不喜歡。”
陸杳心想,這奸佞就是故意讓她怎麼難受怎麼來吧。
沒了熏香壓一壓他身上的氣味,還要跟他共處一室,這不是胡鬧麼。
陸杳也不跟他拐彎抹角,道:“此前你發現了我卻當沒發現,如今我在這裡好好謀生幹事業,你到底想幹什麼?”
蘇槐走到軟椅邊落座,道:“我人都來了,錢也付了,自是來嫖的。”
陸杳:“……”
說得這麼幹脆直接又這麼不要臉的真是少之又少見。
陸杳視線落在眼前的琴上,道:“你想聽什麼曲子,我先彈給你聽?”
蘇槐道:“随意。”
陸杳便撥動琴弦,琴音款款流出。
說她彈得不好吧,琴音又自成曲調還挺流暢;可說她彈得好吧,聽起來實在不怎麼悅耳。
事實上,這音調曲子,要是讓一個尋常人來聽,肯定會刺耳炸腦,不一定受得了。
但蘇槐就不同了,她可見過他殺人,知道他功夫底子深,能受得住。
他頂多聽起來有些不那麼順心。
陸杳平緩普通的音律中又暗含詭谲的調子,始于平凡,神不知鬼不覺地牽動精神。
蘇槐風平浪靜:“你會彈琴?”
陸杳道:“進了這裡以後,臨時學了一曲。”
漸漸他眉頭就微微蹙了起來。
他道:“我不想聽了。”
他還難得地耐着性子聽了這一會兒,結果沒讓他失望,卻是越聽越難聽。
陸杳是他今晚花了五錢銀子買來的姑娘,這人渣還真是不客氣地把她使喚來使喚去。
一會兒要她捶肩,一會兒要她捏腿。
要是照她以前的做派,她能給他肩膀捶碎,給他腿子捏斷。
奈何當下她這點程度,根本幹不過他。
陸杳忍下這口氣,裝模作樣地給他捶捶捏捏,蘇槐瞥了一眼她腰間佩戴的香囊,屋子裡的熏香是被他潑熄了,但這香囊還散發着濃郁的香氣。
于是他伸手就給她扯了下來,在陸杳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随手給她丢出窗外了。
陸杳又拿看畜生的眼神看他。
蘇槐迎上她的目光,還是那句:“我不喜歡。”
陸杳表示:真想一拳捶爆他狗頭。
這磨來磨去,時間也不早了。
随後蘇槐與她道:“去打水來給我洗漱。”
陸杳道:“這裡的水都有股脂粉味,你肯定不喜歡,還是回去洗吧。”
蘇槐詫異:“回去洗?你讓我今晚不洗便睡麼?”
陸杳更加詫異:“你今晚還要在這裡睡?”
蘇槐徐徐打量着她,理所當然道:“我不是來嫖你的嗎,不在這裡睡在哪裡睡?”
陸杳:“……”
這狗男人是認真的嗎?
以她這段時間對他的了解,他府上一個姬妾都沒有,更是沒見他對哪個女人有過興趣,他應該是如傳聞中所說不近女色的。
這樣的狗男人跑到妓院裡來嫖,開玩笑吧?
他肯定隻是想找她不痛快,并不是真的要跟她過夜。
但是,當陸杳被他一把拽入懷裡抵在軟椅上時,陸杳都有些懵了。
她看着他欺近的臉,那股子氣息鑽進嗅覺裡,陸杳一開口就罵他:“你這奸臣賊子,不會是真想嫖我吧?”
蘇槐欣賞着她的表情,微微垂眼,視線落在她唇上。
她唇上也幹幹淨淨,連唇脂都沒搽,但卻是粉粉嫩嫩的,像三月桃花兒似的。
蘇槐道:“我給錢了,這不是理所應當的?”
陸杳心下一凜,當即想抽身而起,不想卻被他手掌扣住了腰肢,給死死壓在椅背上。
蘇槐身量緩緩壓下來,莫名的極具壓迫感。他看見她青絲堆在軟枕上,露出修長白淨的脖子。
他沒客氣,俯頭便以唇觸之。
那溫熱的觸感貼上陸杳的脖頸,她瞬時全身汗毛立起,暗暗抽了口氣。
可呼吸裡全是他身上的氣息。
真是要命了。
陸杳本能反應,當即曲腿攻他下腹。蘇槐壓住她腿之際,她又趁他不備,一手扣住他肩處,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但就是精準地拿捏住他陳年舊傷。
蘇槐動作頓了頓。
就在這一瞬間的停頓,陸杳身體往軟椅上一撞,撞翻了椅子,自己在地上滾了兩圈,總算得以脫身。
隻是陸杳剛一起身,就又被他給拽進懷裡,她擡腿踢他,被他一手捉住腿,給反身抵在了牆上。
兩人咫尺相對,陸杳額上沁出細密的汗,極力調整呼吸。
蘇槐徐徐靠近,與她鼻尖相碰,他溫柔低語:“好似你很不喜歡我身上的味道。”
陸杳抽了抽被他捉住的腿,不僅沒抽出來,反被他手臂有力地挽着。
她少了支撐,一時重心不穩,不得不伸手抓住他的衣裳。
蘇槐順勢便将她緊緊壓住。
好像她越是不喜歡,他就越是有興緻。
兩人的反應又都極快,所以這一系列的動作發生得行雲流水,看起來仿佛彼此都饑丨渴難耐似的。
然而,怎想這時,房門倏而砰的一聲響被人撞開,陸杳和蘇槐兩人齊齊看去,就見鸨媽和劍铮闖進來直剌剌地站在那裡。
鸨媽在外面一直不太放心,劍铮也忠心護主地守在外面,兩人聽見屋子裡有倒砸的動靜,怕是出事了,才不約而同地往房裡沖。
屋門又沒上闩,就算是上闩了劍铮也能第一時間給撞垮了,于是兩人就這麼突然地闖了進來。
劍铮沖在前面,鸨媽後腳邊進門還邊急忙勸道:“相爺相爺,有話好說!動手傷和氣!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
劍铮在前面當場石化。
鸨媽話還沒說完,擡眼一看,也當場石化。
隻見蘇槐把陸杳壓在牆上,一隻手挽起她的一條腿,陸杳單腳有些吃不住,手裡胡亂抓着他的衣袍。
這哪裡是動手傷和氣,這分明天雷勾地火、久旱逢甘霖!
鸨媽原本還擔心陸杳應付不來這上京裡頂級的權貴,可沒想到這才沒多久,兩人居然合上對方胃口了!
鸨媽表示十分理解,又都是風華正茂、年輕氣盛的男女,郎才女貌的,不瘋狂一把怎麼對得住自己!
蘇槐看向鸨媽和劍铮,那眼神不喜不怒,甚至還别樣的旖旎風流,道:“怎麼,要繼續圍觀?”
陸杳籲了口氣,對鸨媽道:“你來得正……”
她話沒說完,鸨媽立刻反應過來,極其識時務地道:“擾了您們的興實在是對不住,這就走這就走。”
說罷根本不給陸杳解釋的機會,鸨媽連忙轉頭就往外走,還不忘把劍铮一并拉走。
劍铮也是個識時務的,像這種情況,除非他主子自願否則沒人能跟他主子這般親近,所以他主子肯定不是被迫的。
他要繼續留在這裡壞事,回頭可能又得被罰去挑大糞了。
于是乎轉眼的工夫,鸨媽和劍铮就消失得幹幹脆脆,房門也被他們重新合上。
就仿佛他們根本沒來過。
陸杳:“喂……”
剛張口,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蘇槐冷不防低頭,在她頸上咬了一口。
陸杳猝不及防,蹙着雙眉微仰着脖子輕輕“嘶”了一聲。
這個瘋子!
他咬得痛,繼而陸杳生氣地也埋頭往他肩上用力地狠咬一口。
她鼻尖蹭在他衣襟上,他身上那股子辛烈的氣味直往她鼻子裡鑽。
兩相較勁,哪還顧得上其他。
便是先前有人闖進來撞破,似乎也絲毫沒影響到什麼。
蘇槐不知痛似的,轉而舌尖往他咬過的地方輕輕一掃,竟是舔舐親吻了起來。
他親吻中似帶着兩分吮咬的力道。
濕熱感讓她頭皮發麻,透過頸部皮膚直傳進了她流淌的血液裡。
她被他身上味道給刺激得眼眶都紅了。
兩人勾勾扯扯間,陸杳衣着一片散亂,蘇槐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原本交疊整齊的衣襟松亂了,從胸膛到肩肘袖袍,都是被陸杳給抓亂的。
可即便是這樣,也顯不出他絲毫的狼狽,反而愈加有種禁欲的氣息,也襯得他愈加的狷狂妖邪。
他看她的眼神似淺似深,像是含着情深義重,又像是滿副薄情寡性。
可他動作一點沒含糊,他另一隻手探進了陸杳的衣底,撫丨弄上她纖細柔韌的腰肢。
那手感,蘇槐覺得比那晚摸她肚兜兒時還要不錯。
他順着她細腰便要褪她裙裳。
這畜生來真的。
陸杳是明白了,這畜生不是不近女色,他是純粹沒有下限!
隻要他高興,他就跟你摟摟抱抱,隻要他想嫖,他就跟你過夜睡覺!
他想直接在牆邊脫她裙子就來事,陸杳氣得亂咬他,道:“我要在床上!”
蘇槐動作頓了頓,擡眼間,微微挑唇一笑,笑得邪佞卻又妖美至極,低低開口道:“想在床上?”
那嗓音異于平時,讓陸杳聽出了一絲沙啞的意味,鑽進人耳朵裡,能勾魂兒一樣。
然後陸杳稀裡糊塗就跟他一起滾在床上了。
蘇槐摟着陸杳壓在床上的時候,不慎扯到一角床帳,帳子徑直給扯落了下來,輕飄飄地墜落在床畔。
蘇槐稍稍擡了擡頭,看着她绯紅的眼角和濡濕的鬓發。
她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他不得不承認,眼下是绯豔絕倫,盛滿世間風華。
蘇槐道:“原來你這麼興奮。”
蒼天有眼,她隻是單純聞不得他身上這股子氣味。
獨活夾雜着其他血引,藥氣異常辛烈,是她唯獨敏感的東西,還偏偏被他給撞上了。
陸杳還是忍不住又送給他一對白眼。
雖然曉得他記仇,可她真的很想表達自己的不滿。
隻是她自個不知,她現在這般狀态下,再對他翻白眼,看起來簡直像是風情缱绻的媚眼。
但蘇槐還是接收到她眼神裡的含義。
然後陸杳就發現,好像他更加興奮了一些……
他又親咬她脖子,咬她鎖骨,看見她衣衫下的肚兜兒時,低聲道:“這樣式我還沒見過。”
說着他就不要臉地握了一把試試手感。
她身上的味道與先前的熏香和她佩戴的香囊不同,淡淡幽幽的,他不能說不好聞。
陸杳這會兒是全然發作了,微微喘息着,粉嫩的唇色變得朱紅,眼裡漫起了一層霞潮。
她這樣子壓根沒法跟蘇槐鬥,被他壓制得死死的。
蘇槐見她模樣,嘗試性地俯頭親了親她的唇。
陸杳反嘴就咬了他一口。
他笑了笑,似乎非常滿意,接着便堵上她的唇,風卷雲殘地一般吻去。
唇齒厮磨間充斥着血腥味,半落的帳子裡都是她錯亂的呼吸。
看這架勢,她要是不想個對策,今晚怕是得交代在這了。
她也不是個思想過于保守的人,且就事論事,就他這副皮相,睡他并不虧。
但關鍵就是她本人現在不太樂意。
後來她福至心靈,想起這變态不是說過麼,他喜歡欲擒故縱。好像從開始到現在她越抗拒他越來勁,怕是有點那個意思。
這樣的想法剛冒出頭,陸杳伸手就摟上了他的脖子,仰着下巴主動去吻他。
喜歡欲擒故縱是麼,那她就反其道而行。
要是惡心不到他,那也不能隻讓他霍霍自己。她也必須要霍霍一下他。
果真,蘇槐微微頓了頓。
陸杳憋屈了這麼久,心裡突然就爽了。
她吻得更加主動熱烈,親他嘴角下巴,又親他耳朵脖子。
她也習着他那樣,在他脖子上舔呧親咬。
不過她剛吮兩下,蘇槐就将她放開了,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
陸杳側身支着頭,神色迷離,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衣襟,道:“怎麼不繼續了?你再來啊。”
蘇槐擡手摸了摸脖頸,看她的眼神陰晴不定:“你怎麼不掙紮了?”
千嬌百媚的你不喜歡,偏偏喜歡看你不爽的,什麼喜歡欲擒故縱,說白了不過就是賤骨頭。
陸杳嘴上道:“聽其他姑娘說能與你春風一度,就是出錢給你也願意。我突然也這麼覺得。要不我那五錢銀子就不要了,我倒給你五錢怎麼樣?”
她手指撚着他的袍角,捏着嬌媚嗓子又道:“怎麼樣啊,是要與我繼續,還是回家洗洗啊?”
蘇槐問她:“你想哪樣?”
陸杳看他的眼神,一時竟捉摸不定。
她不能貿然回答,因為她不确定他到底想哪樣。
蘇槐又問她:“你是想我繼續,還是想我回家?”
他一邊說着,一邊攏了攏衣裳,就在陸杳暗喜他應該是要走的時候,他卻又偏不如她的意,在她身側緩緩躺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躺着,一時誰也不多動作。就好像激情過後得喘口氣。
陸杳那股力不從心之感還在持續發作。
半晌,她道:“你真不回?這房裡都是脂粉味,你肯定不喜歡。
“這床上不知有多少男女做過事,肯定不幹淨。良心提醒,你不适合睡在這裡。”
蘇槐道:“我付了房錢。”
陸杳不可思議道:“難道你是想讓我退房錢你才肯走?”
蘇槐側頭看着她,道:“我不僅要睡在這裡,我還要睡到天亮。”
陸杳:“……”
最後蘇槐居然真的沒走。
但他也沒興趣再亂來。
兩人就是蓋着被子純躺着。
期間陸杳實在無法與他相處,側着身背對着他。
他看見她汗透了衣背,依稀露出十分曼妙的身姿輪廓。
蘇槐看了一會兒,道:“與我在一起,讓你很難受?”
陸杳咬牙啞聲道:“睡你的吧。”
蘇槐道:“看你這麼難受,我倒是有些睡意了。”
敵不動我不動,他不作妖了,以免再出亂子陸杳也隻能硬生生捱到天亮。
而且她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之際,蘇槐起身了。
他下床,彎身撿起床邊地上的外袍穿好,一邊整理襟袖,一邊看了看裡側背對他躺着的陸杳。
她整個背影似從水裡撈起來的一般濕透了。
蘇槐溫聲徐徐道:“跟你同床共枕,比平時睡得踏實。早知如此,那日該跟你拜堂的。”
陸杳一夜未眠。聽到這話,她要是信了他的邪那她就是傻。
她聲音嘶啞,回應道:“那不好意思,過時不候啊。”
蘇槐道:“隻能下次得空再來。”
陸杳道:“下次我可就貴了。”
蘇槐走出房門,就遇上了鸨媽。
鸨媽滿臉笑容,道:“相爺這麼早就起身了啊,我正想着要不要送些早點進房間給相爺和姑娘用呢。”
蘇槐道:“給她用吧。”
他雖衣着整齊,可到底在這裡過了夜,袍角有幾道輕微的折痕,整個人看起來也比昨晚落拓幾分。
少了兩分清心寡欲,多了兩分煙火紅塵。
鸨媽眼尖,他經過時,她還看見他脖子上的吻痕。
可想而知昨晚有多銷魂熱烈。
這再高高在上的男人啊,一進了溫柔鄉,還不是得酥掉一層骨頭。
鸨媽看着蘇槐下樓,連忙招呼小厮相送,她自個則立馬推門進屋,道:“公子起了嗎,還好嗎?”
昨晚真要是幹柴丨烈火熊熊燃燒,肯定折騰得夠嗆。
鸨媽走到床邊一看,床上床下,被褥床單還有暖帳都一派淩亂,俨然就是春宵盡歡後的樣子啊。
可她再一看陸杳,她身上衣衫濕透,腦後的發絲全是汗意,鸨媽一眼就知不對勁。
鸨媽連忙道:“公子怎麼樣,要不要緊?”
陸杳聲音嘶啞道:“給我備桶水。”
鸨媽立馬就沖門外吩咐道:“快去備桶水來!”
陸杳道:“要冷水。”
鸨媽又沖外道:“備桶冷水!”
堂上的小厮應了一聲匆忙就去了。
不多時,陸杳泡在了一桶涼水裡,她像一條擱淺的魚,煎熬了一晚上,終于才感覺自己慢慢地活過來。
陸杳寬衣時,鸨媽在身後見着了她的背影。
那纖背薄肩,腰肢盈盈一握,肩背蝴蝶骨流暢優美至極,且肌膚細膩白淨如無瑕的白瓷,給人一種柔而不弱、不是惹人憐而是惹人愛的感覺。
繞是鸨媽見過了無數姑娘的身子骨兒,卻被眼前這一幕給美到。
鸨媽見她肌膚幹幹淨淨,沒有一絲貪歡後的痕迹,唯有她脖子處的淤紅,既像是被咬出來的又像是被吻出來的,十分明顯。
鸨媽也就明白了,恐怕昨晚壓根沒發生那些事。但她一身汗透狀态不對,肯定有别的事。
鸨媽便問道:“公子,昨個到底發生什麼了,怎麼弄成這般樣子?”
陸杳閉目養神。
鸨媽意識了過來,又道:“難不成我撞見的并不是公子與相爺你情我願……”
陸杳道:“我話都沒說完,你倒是走得快。”
鸨媽慚愧道:“對不住公子,對不住,我當時真以為公子與相爺真是對眼了,不想壞了好事,所以才……相爺欺負為難公子了?”
陸杳道:“他讓我很難受。”
鸨媽便請罪道:“是我疏忽,還請公子責罰。”
陸杳睜開眼來,水波的柔光輕輕漾進了她眼底,與昨夜的嫣然绯徹不同,眼神微微濕潤,黑白分明而又幹淨清醒。
她歎口氣,道:“就算你沒疏忽,隻要你沒他那麼厚顔無恥你就不是他的對手。”
她又道:“他讓我難受,他應該也不會感受。”
說着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問鸨媽:“從昨晚到今晨,有四個時辰了麼?”
鸨媽道:“有了。”
陸杳道:“那應該快了。
這廂,蘇槐一出朝暮館大門,劍铮就不知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一絲不苟地跟在他身後。
主子身上都是一股子樓裡的香粉味。
這在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
蘇槐先回府洗漱更衣,然而,當他剛走回家門,在家門前腳步忽然滞了滞。
劍铮便開口道:“主子?”
蘇槐沒做聲,擡腳徐徐走上門前幾步台階,就差最後兩步時,他突然停下,伸手扶着門邊的漆紅柱子,微微彎身便溢了一口鮮血。
劍铮見狀不由神色大變,道:“屬下這就去請墨大夫!”
說罷飛快地轉身就去了。
蘇槐不緊不慢地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若無其事地擡腳進了自個家門。
劍铮帶着墨大夫匆忙到後院時,蘇槐已經更衣洗漱好了。
他在堂屋主座上落座,擡手請墨大夫坐。
墨大夫快步過來放下藥箱,一屁股坐下就拿住了蘇槐的手,皺眉沉吟了片刻,不由看了看蘇槐道:“你氣脈怎的紊亂得如此厲害?你幹什麼了?”
蘇槐道:“出去嫖了。”
墨大夫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剛說你出去幹什麼了?”
蘇槐看着他:“要我說第二遍嗎?”
墨大夫一臉震驚:“真出去嫖了?嫖的男人還是女人?”
蘇槐不答,墨大夫就看向劍铮,劍铮下意識便回答:“女人。”
墨大夫對上蘇槐的眼神,道:“你也别怪我多嘴問,主要是此前沒有過這種事,壓根不知道你喜好是男是女,現在看來喜好是正常的。”
他又細診了診蘇槐脈象,“不過跟女人過夜不應該會使你氣脈亂成這樣。你身上這毛病除了會要你命,并不會影響到你的私生活才對。”
墨大夫:“除非是你太興奮。”
說着他從藥箱裡取出一隻瓷瓶遞給蘇槐。
蘇槐翻了一隻茶杯,将瓷瓶裡的東西倒進了杯盞裡,裡面是猩紅的粘稠漿體,散發着辛烈的氣味。
蘇槐兌了水便飲下去。
墨大夫道:“你現在這情況,要是再找不到醫聖一脈的人治你這身上的毛病,你再能撐個一年半載都是多的。”
蘇槐俨然沒事一般,随後讓劍铮備馬車進宮。
劍铮遲疑道:“主子身體不适,要不今日這早朝就……”
蘇槐看他一眼,“你是覺得我今天會死嗎?”
劍铮:“屬下不敢!”
墨大夫就拍拍劍铮的肩膀:“沒事兒,你看他這禍害衆生的面相就知道,他今天死不了。”
蘇槐出門早朝去了。
隻不過因着請大夫耽擱了一些時間,他到朝堂的時候,文武百官們基本都在了。
而這時整個朝堂的人都知道蘇相昨晚去嫖了。
這能瞞得住嗎,就算昨晚幾個同僚不亂說,可他脖子上還留有明晃晃的證據呢。
那可不就是姑娘留下的吻痕。
這事兒傳到了皇帝耳朵裡,下朝以後,皇帝就問蘇槐道:“聽說昨夜丞相在朝暮館宿夜去了?”
蘇槐道:“臣這私事,不值聖上費心。”
皇帝笑道:“真是難得聽到一樁丞相的風流事,朕就好奇,那朝暮館的姑娘果真銷魂,竟能打動愛卿?”
蘇槐道:“臣也隻是一時興起,偶然去了那裡,随便找了個姑娘。”
皇帝饒有興緻道:“随便找了個姑娘?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若不是容貌驚人,那就是手段了得。”
說着還不忘用手指指自己的脖子,意在提醒蘇槐他脖子上的暧昧痕迹。要是他不準,那姑娘能在他脖子上留下痕迹?
所以說手段了得麼。
蘇槐道:“是個不怎樣的姑娘。”他低着眼簾,掩了眸裡神色,看起來當真興緻寥寥的樣子,“很一般,熄了燈都差不多。隻是不慎給她咬了一口。”
皇帝不由大笑,道:“本來朕還想瞧瞧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呢,結果你這麼一說,可不就跟朕的後宮差不多,那些嫔妃什麼模樣,朕通常都想不起來。”
蘇槐道:“聖上說笑了,一個青樓女子,豈能與後宮娘娘們相提并論。”
皇帝便對這事兒沒再追問,随後太監進來傳話,禀道:“皇上,張太醫來給皇上診療了。”
皇帝一聽,瞬時就沒甚好心情,捶捶頭,說變臉就變臉,有些煩躁道:“朕這失眠之症,太醫院的太醫治了兩年也不見什麼效果,一群東西,不知道幹什麼吃的。”
太監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皇帝又道:“叫他進來!”
蘇槐便适時地退了下去。
蘇槐出宮以後,徑直去了公署。
他坐在公署的書桌前,不由擡手摸了摸自己頸子。
眼神捉摸不定。
劍铮站在一旁,不敢多看,隻眼觀鼻鼻觀心,道:“屬下有藥,主子要不要消一消痕?”
畢竟光天化日之下,頂着這樣暧昧的痕迹在外走動,也不太好的樣子。
雖然主子沒什麼好名聲,但怎麼還是得要點臉吧。
蘇槐忽然問道:“是因為興奮?”
劍铮知道他問的是今早那狀況,連墨大夫都沒看出原因來,隻能歸結為是他太興奮。
劍铮想起昨晚誤闖見到的光景,心想,他确實從沒見過主子有那麼興奮過。
他隻能盡職盡責地回答道:“主子還是身體要緊。”
蘇槐回想起昨晚陸杳的形态模樣,稍作停留,然後将昨晚所有的事整個細過了一遍,暫時還沒發現她有空隙動個什麼手腳。
片刻,蘇槐朝他伸手。
劍铮反應過來,連忙從懷裡掏出個淨白瓷瓶恭敬地遞給他。
蘇槐打開聞了聞,然後才随手拈了根桌上挑燈用的銀簽,蘸了些許出來勻在指腹,他一邊往自己脖子上敷了敷藥一邊把瓷瓶遞回給劍铮。
蘇槐問:“醫聖的嫡傳弟子有消息了嗎?”
劍铮道:“屬下查到他在榮德鎮出現過,正順着線索往下找。”
沒想到劍铮給的藥挺好用,到下午蘇槐忙完桌上公務,站在架子前洗手時,他往盆中水裡看了一眼,就見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已經淡到幾乎看不出了。
陸杳也沒好到哪裡去,昨晚熬了一晚上,她在錦瑟院裡緩了一上午,才慢慢恢複些許精力。
而她脖子上,也明晃晃的是蘇槐留下的咬痕和吻痕。
朝暮館的姑娘們瞧見了,興奮得要死,雖然不是她們自己的功勞,但能留宿相爺把相爺收錄到朝暮館的恩客名冊中,也是非常激動人心的一件事。
姑娘們就心馳神往地問:“公子,相爺功夫怎麼樣?看來昨個晚上定是激烈得很。”
姑娘們又粉拳緊握,沒羞沒臊:“原來相爺是喜歡女人的!能讓他破戒,真是想想都刺激!”
“那樣的男人,長得俊美,身份尊貴,在床上又十分威風的話,可真是太完美了。”
後來陸杳自個對着鏡子照了照,照得眼皮直抽。
她脖子一側幾乎整個都是深淺錯落的痕迹,再稍稍撥開衣襟看了看自個脖頸和鎖骨,全是狗男人的傑作。
他咬得不輕,陸杳伸手摸了摸,還隐隐作痛。
就她這副樣子,要是跟她們解釋,她和蘇槐沒發生那些,别說她們不信,就連她自己都不信。
雖然最後沒成事,兩人也還沒扯下最後一塊遮羞布坦誠相見,可那狗男人的狗爪子,卻将她衣裳底下摸了個遍。
吃虧他是一點不肯吃,但占便宜他數第一。
昨晚聽了她的琴,他若是平心靜氣,過個一兩日紊亂的氣脈歸正倒也相安無事,可他昨晚氣血運行得過快,今天就有得他好受的。
陸杳一邊打開瓷瓶對鏡抹藥,一邊真誠地想,他要是就此走火入魔,一命嗚呼,那就太好了。
白天的時候蘇槐面上跟沒事兒人似的,可他内裡一直亂着,火燒火燎。直到夜裡回到家,他方才靜坐下來調息。
幾度壓下喉頭翻滾起來的腥甜,等他調息完,周身衣衫也浸着一股濡濕的汗意。
後來陸杳在朝暮館裡安穩度日,蘇槐沒再來找她。
她得空向樓裡的姑娘打聽:“蘇槐今天死了嗎?”
姑娘掩嘴嬌笑:“怎麼會呢,相爺要是死了,那京城裡可就起風雨了。”
陸杳遺憾地歎了口氣。
姑娘道:“公子是不是想念相爺了,要不要差人去相府給捎個話啊?”
陸杳一臉鄭重道:“還是不要了,我怕他忙不過來太累,意外猝死。”
姑娘又一番嬌羞:“相爺位高權重肯定是真忙,真是讓人心疼!公子和相爺感情真好,真讓人羨慕!”
陸杳:他那張臉已經受歡迎到讓人無原則追捧了嗎?還有,她們是怎麼理解出她和蘇槐感情好的?
話說清樂郡主被關在家裡禁足,但還是有人給她傳消息。
她得知蘇槐竟去朝暮館宿夜一事,氣得火冒三丈。
她義兄平日潔身自好,哪有過這種事,而且他從朝暮館出來時脖子上還帶着吻痕!
一定跟那個賤丨人脫不了幹系!
沒想到人都被她賣進青樓裡了,她居然還能夠把她義兄給勾引了去!
清樂郡主便叫了人來,吩咐道:“去給我找人,專找那些又醜又惡心的男人!”
于是好些日子,朝暮館裡就接二連三地來一些歪瓜裂棗,不缺錢,指明要找陸杳伺候。
可連陸杳的面兒都沒見到。
鸨媽依然是笑臉迎人,道:“真是不湊巧,那位姑娘怕是不能接待你們了。”
那些人道:“這青樓裡的姑娘不都是給人挑着玩的嗎,有什麼能不能!”
鸨媽道:“話雖這麼說,但那可是相爺專屬的姑娘,幾位客人确定要找她?你們動了相爺的人,回頭他要是追究起來,朝暮館可不替你們兜着。”
幾個歪瓜裂棗一合計,相爺他們哪得罪得起,真要是動了他的女人,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有人給錢讓他們來嫖,他們也沒想到還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
不過雖說是指定了讓他們來嫖誰,可又沒人瞧着,他們一合計,還是保命要緊,就去找其他的樂子。
樂完了回去複命,就統一口徑說玩的就是雇主要求的那個女人。
為了讓雇主滿意,歪瓜裂棗還編了一套說辭:“那個女人哭着求着我們饒了她,但還是給我們輪番爽了個夠。到最後她爬都爬不起來。”
清樂郡主也是懵懂又天真,禁足期間聽說她找去的人将那賤丨人玩弄了無數遍,心裡是痛快得不行。
進了青樓不過就是個妓女,她義兄去宿了一次夜又如何,真要是喜歡那妓女,早該把她帶回府裡了。
結果還不是隻去了一次就忘了。
外面那些肮髒龌龊的男人一找一大堆,誰都能把她玩爛。
等後面義兄想起她來,她早就已經是隻被無數人穿過的破得不能再破的爛鞋了,髒透了,到時候義兄多看她一眼都嫌髒了眼。
陸杳偶爾會到前邊來走走,看見幾個歪瓜裂棗進了朝暮館大門,也不像第一次來時那樣指名點姓,直接就尋歡作樂去了。
這哥兒幾個能遇到清樂郡主這樣的雇主,估計睡着了都要笑醒。
比畢竟上哪兒再去找這麼人傻錢多的主兒。
陸杳倚在欄杆上瞧了一會兒,轉身準備回後院,迎面就遇上阿汝身邊的丫鬟鈴铛。
鈴铛愁着一張小臉,見了陸杳,忙行禮道:“公子。”
陸杳挑眉道:“這臉都皺成苦瓜了。”
鈴铛道:“公子就别取笑我了,我家姑娘這幾天遇到個難纏的客人,可不愁死了。連着幾日他都來霸着姑娘,姑娘的熟客都問起過兩次了,姑娘都騰不開身。鸨媽讓姑娘趕緊打發了他哩,可他就是塊粘人的狗皮膏藥。”
阿汝是花魁,她的熟客名單,在這京裡非富即貴,輕易得罪不起。
陸杳道:“那将難纏的客人叫人請走不就是了。”
鈴铛湊過來小聲道:“也不能直接請走,那可是位金主兒,約摸外地來的,出手闊綽得很。幾日前他第一次來,一見到我家姑娘,就要姑娘相陪。”
不等陸杳多問,鈴铛一股腦全道來:“還以為是個色欲熏心的家夥,可他叫了姑娘相陪後,又沒任何事,就是處處對姑娘以禮相待,隻讓姑娘給他彈琴,唱歌,講故事。”
陸杳道:“倒是個奇人。”
鈴铛道:“公子肯定想不到他讓我家姑娘唱些什麼歌。”
陸杳:“什麼歌?”
鈴铛道:“唱他家鄉的鄉謠,起初我家姑娘不會,還是他一句句教的哩。我家姑娘給他講故事的時候,他就依偎在姑娘懷裡。
“可姑娘就是再多的故事,也禁不住他天天來呀,這幾天白天姑娘空閑時間不是用來練舞練琴,光用來看故事書了。”
鈴铛又神秘兮兮道:“公子肯定不知道他把姑娘當誰了。”
陸杳想了想,随口猜道:“難不成當他娘了?”
鈴铛面露驚奇道:“公子怎麼知道!他後來說第一眼見到我家姑娘,姑娘就長得像他的娘!”
鈴铛又道:“那位客人最喜歡吃的米糕了,說是他娘以前經常給他做,我得趕緊去拿,公子,我先去了啊。”
陸杳後來經過阿汝房間時,就聽見裡面傳來了哭聲。
隻不過不是阿汝的哭聲,而像是那位客人的哭聲。
鈴铛拿了點心回來,進門時,陸杳就同她一起進去瞧了瞧。
結果一進屋就看見一位衣着講究的男子,此刻正埋在阿汝的膝頭上,是泣不成聲。
阿汝端坐着,是一動不動。
還從沒哪個男人在她這裡哭得這麼傷心欲絕的。
阿汝看見陸杳,露出求助的眼神。
她以往應付各種人多了去了,但那都是歡場裡的應酬,可像這種流露真情實感的卻是少見。
阿汝勸慰地拍拍男子肩膀,出聲道:“有人來了,你還是不要太傷心了。”
那男子淚眼朦胧地擡起頭來,也看見了陸杳,擦擦眼睛,問:“你是誰?”
陸杳見他中年模樣,五官周正,就是人格有點缺失。
這太正常了,有錢有權的,能有幾個不缺失的。這位還隻是缺了點母愛,不像有些人,完全是缺個重新投胎的機會。
陸杳道:“阿汝有些累了,客人讓她休息一下吧。”
鈴铛連忙用力點頭。
男子道:“可我們相處得很愉快。”他看向阿汝,問,“是這樣吧?”
阿汝也不能明着說不愉快,隻道:“客人思母心切,着實令人動容。”
陸杳便道:“客人要是整晚纏着自己的母親唱歌講故事,覺得母親累不累?”
男子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如是一想,對阿汝道:“是我疏忽了,應該讓你休息一下的。”
阿汝回以禮貌性的微笑。
男子便起了起身,擦幹淨眼角的淚痕。
阿汝不着痕迹地起身拉開距離,暗暗松了口氣。
讓她應付這種寄托情感的人,比應付那些慕她才貌而來的人吃力多了。
陸杳幾步走到阿汝的琴架前,随手撥了幾聲弦。
弦聲低綿柔和極了,讓男子一聽,整個腦子渾然松弛下來。
陸杳又撥了幾聲,擡手請男子在坐榻邊落座,然後問:“客人家鄉的鄉謠是怎樣的,可否哼來聽聽?”
男子便情不自禁地輕哼起來。
陸杳側身站在琴邊,負着一隻手,另隻單手挑弦,出來的音調便與男子口中的鄉謠旋律一樣。
她那随和的神态裡又有一種不可忽視的遊刃有餘的恣意。
阿汝在一旁聽得怔然。
明明是一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鄉謠,聽起來卻如此沁人心脾。
她的琴她彈了好多年,也練了好多年,人人都說她琴藝了得,可她自己非常清楚,她的琴卻從沒發出過這麼悅耳動聽的聲音。
那男子顯然完全沉浸其中了,待陸杳一曲鄉謠彈完,他便倚着軟枕閉上了眼。
滿室餘音缭繞,又寂靜不已。
鈴铛不太懂琴,她也沒有融入進男子的思母心切裡,所以她最先回過神來。
她指着男子讷讷地問:“公子,這人他……”
陸杳道:“睡着了,黃粱一夢至天明。今晚你家姑娘可以安生了。”
随之鈴铛趕緊去抱起琴,輕手輕腳地出房間去。
阿汝同陸杳一起出來,目露崇敬,道:“能聽到公子的琴,阿汝三生有幸。”
陸杳挑唇笑了一下,道:“别三生有幸,我的音多半是彈給有病的人聽的。對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結果往往把自己也搭進去。”
阿汝似懂非懂,道:“公子的意思是,方才我若對那位客人的心情感同身受,此刻我應該也陷入進去了嗎?”
陸杳看她一眼,道:“你不是還有熟客要招待嗎,去忙吧。”
說罷她便擡腳離去了。
阿汝看見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心裡想,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行淵師尊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才能有這般造詣。
後來經此客人宣傳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朝暮館裡有個六姑娘彈的一手好琴,琴音可助人入夢,大多人聞名而來。
這不,這是蘇槐也聽說了,當然了,此刻他還不知道這傳聞中的六姑娘就是自己那未婚妻。
不過他決定去一探究竟。
蘇槐出現在朝暮館外面時,正是白天。
鸨媽搖身扭臀地來到錦瑟院,見到陸杳,道:“公子,您猜誰來了?”
陸杳看了看她道:“見你這副表情就知道來的不是什麼好鳥。”
鸨媽滿臉谄笑:“是相爺來了。”
雖說上回公子與相爺可能有些曲折,但兩人之間的暧昧是假不了。
而且又是得罪不起的貴客,鸨媽當然得第一時間來通傳。
陸杳一聽,果然。
要不是鸨媽提起,陸杳本來都快把那玩意兒忘幹淨了。
她心情一下就不好了,道:“他來幹什麼?”
鸨媽笑得花枝亂顫:“相爺說他想您了。”
陸杳:“……”
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鸨媽又問:“公子,可要把他帶到這裡來?”
陸杳拒絕:“不要。”
鸨媽言語也變得暧昧:“那就還帶他去上次和您的房間?”
陸杳道:“他嫌房錢和茶水錢貴,還是帶他去平時待客的房間吧。”
鸨媽有些犯難:“就是這些天日日有人睡的那間房?這……恐怕不妥吧,這些日來求姑娘的什麼人都有,都在那屋子睡過,氣味兒雜亂的,會不會沖撞到相爺?”
陸杳道:“他不也是客中之一,他要是不滿意,就叫他走。”
鸨媽也不能違背陸杳的意思,反正她是不敢主動去招待蘇槐進那樣的房間的,就差了個小厮,領着蘇槐上樓去。
那小厮也不清楚是什麼情況,到了門前,正要請蘇槐進去呢,不想房門突然從裡面開了,出來一睡眼惺忪但神情滿足的男子。
小厮心裡一咯噔,昨晚宿在這裡的客人竟還沒走?
那男的看見蘇槐,就打招呼道:“這麼早就來找六姑娘啊?”
蘇槐不說話,男的又道:“就是眼睛特别漂亮、人越看越覺得美,關鍵是還特别厲害的那個六姑娘,你是找她嗎?但凡進這間屋子的,基本都是來找她的。”
劍铮跟在蘇槐身邊,默默劍铮跟在蘇槐身邊,默默地想,聽這人的形容,應該就是指陸姑娘吧。
男的神魂蕩漾地又笑道:“這整個朝暮館沒有哪個姑娘能有她那麼厲害的,但凡來她這裡睡過一回,後面就隻想來她這裡睡,别處想都不想了。”
蘇槐看他的眼神莫名瘆人,道:“是嗎。”
男的無所察覺,道:“那可不,不瞞兄台說,在别處别的姑娘使出渾身解數我都沒反應,但到了她這裡,一整晚我都快活得要死!”
蘇槐道:“進屋細說。”
沒等男的反應,他就被劍铮給一把推進了屋子裡。
随之蘇槐一臉溫淡地擡腳踏了進去,關上房門。
很快,屋子裡就傳來那男的的哀嚎聲。
他聲淚俱下地控訴道:“你,你打我幹什麼啊!”
蘇槐徐徐道:“你跟我說說看,她讓你怎麼快活了。”
他沒叫停,劍铮就沒停手。
那男的一邊挨揍,一邊斷斷續續道:“嗚嗚嗚我陽……陽丨痿,不知道女人是個啥滋味,但在這裡可以做一整晚的那種夢,什麼女人都有……能不快活嗎……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小厮趕緊跑到後院來,對陸杳道:“公子,相爺在房裡揍人呢。”
陸杳問:“揍誰?”
小厮道:“就是昨晚宿在樓裡的一位客人。”
鸨媽問:“是因為什麼你知道嗎?”
小厮撓撓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那客人對公子贊不絕口,相爺讓他進去細說,結果進去就讓人揍起來了。”
對此陸杳不難理解。
像蘇槐那麼小心眼的人,估計隻能允許别人說她不好,别人要是當他面說她好,他就不高興。
他一不高興就把人弄個半死不是常有的事麼。
鸨媽道:“我得趕緊去前邊瞧瞧去,可别弄出了人命。”
陸杳一臉鄭重道:“那玩意兒今天煞氣夠重的,我還是不見為妙。”
鸨媽風風火火跑到前邊上二樓,正逢房門打開。
蘇槐閑閑從房裡走出來,垂眼間,可見雙眉修長,眼梢微挑,形容十分溫柔而又妖美。
鸨媽透過門框,看見那人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地上依稀都是血。
鸨媽心下不定,面上和氣小心地問:“這是怎麼了,惹得相爺這般不高興?”
蘇槐理了理自己袖擺,擡眼盯着鸨媽,他眼神明明溫和,鸨媽卻莫名被他看得心頭拔涼。
蘇槐道:“你們六姑娘準備好要接客了嗎?”
鸨媽嗫喏了一下,“她……她要酉時才開始待客,眼下還早……相爺貴人事忙,要不,下次來?”
随後阿汝跑到錦瑟院來,陸杳便問她:“怎樣,奸佞走了嗎?”
阿汝道:“鸨媽給打發着走了。”
阿汝心有餘悸,又道:“我方才去看了,那人被相爺打得很慘,鮮血橫流的,将地毯都染紅了。鸨媽直接讓人給擡醫館去了。”
陸杳道:“你有沒有問他,奸佞究竟為何打他?”
阿汝道:“問了,他說他也不知道。他就是說着公子的好,相爺直接就讓自己的侍從動手了。”
陸杳真誠建議道:“吸取教訓,往後見了他就别提我,畢竟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發瘋。”
後來到了酉時,朝暮館開始熱鬧起來。
整座樓紅燈高挂,裡外通透,輝煌絢爛不已。
陸杳去前邊待客的時候,阿汝陪同左右。
近來隻要阿汝有空閑,都是她陪着一起。
陸杳便問她道:“你今晚沒客人?”
阿汝雲淡風輕道:“推掉了。”
陸杳挑了挑眉:“你這花魁當得這麼敷衍,就不怕讓别人搶了你的頭牌?”
阿汝比較看得開,唇邊一抹笑容嬌妩又明豔,道:“花魁也不可能永遠是花魁,總有年老色衰,新鮮勁過去的那一天。還不如在公子這裡,多聽幾道琴,還能讓我多些長進呢。”
不過陸杳才剛進房間,第一位客人都還沒到呢,鈴铛就咚咚咚地跑上樓,進房間裡驚魂未定道:“他、他他他又來了!”
阿汝忙問:“你說清楚些,誰來了?”
鈴铛道:“還能有誰!是相爺,相爺呀!我親眼看見他進了咱們朝暮館的大門!”
話音兒一落,陸杳立馬起身就腳底抹油,道:“阿汝,這裡交給你了,你看着點啊。”
說罷沒等阿汝回答,她便開門就往廊下溜了。
彼時蘇槐進了大門,正走到堂上,陸杳出房間來時,他正好徐徐擡眼看了一眼樓上。
劍铮跟在蘇槐身邊,生怕他沒看見,提醒道:“主子,是陸姑娘。”
陸杳一口氣跑到打雜的後院,後院裡正是忙碌的時候,廚房、酒水間全部打起精神準備起來,人來人往地傳菜送酒,風風火火。
陸杳正準備繞過打雜後院,回自己錦瑟院去,這時身後有人叫她。
“公子。”
陸杳邊走邊回頭一看,見是前堂那邊過來取酒的小厮,小厮正想說什麼,結果她才走兩步迎面就撞上了個人。
她還沒看見其人,先聞其味,瞬時臉就拉了下來。
那小厮悻悻地趕緊抱着酒走開了,道:“我想提醒來着。”
陸杳回過頭一看,不是蘇槐是誰。
他今日着一身墨色衣裳,發絲攏束在腦後,小院裡暮色四合,燈火初上,和光映襯着那張臉,眼梢上挑天生含情,真個近魅近妖的人渣。
陸杳一看見他,上回的事還曆曆在目,真的讓人很難愉快起來。
但她不愉快,蘇槐看起來就有些愉快。
蘇槐長得人模狗樣,但一開口就很鬼畜:“接客嗎?”
陸杳拒絕道:“我不接。相爺去找其他姑娘,想怎麼接就怎麼接。”
蘇槐盯着她白皙的脖子看,道:“聽你的主顧說你能讓人快活得要死。”
陸杳:“……”
莫不是今天挨揍的人說的?那确實該揍。
陸杳勸道:“我才入這一行,還不怎麼熟悉業務。不騙你,樓裡其他姑娘個個人美活好,不僅讓你快活得要死,還讓你欲仙丨欲死。”
蘇槐道:“我不要欲仙丨欲死,隻要快活得要死。”
陸杳:還快什麼活啊,你直接原地死行不行?
陸杳道:“你有什麼要求就直接跟前邊姑娘提。”
蘇槐置若罔聞,依着自己的喜好問:“你打算在哪裡接?”
陸杳心裡想,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嘴上卻強調道:“這裡是廚房重地閑人免進,相爺還是去前邊的好。”
蘇槐看了一眼後廚那邊,道:“廚房沒閑人是嗎?”
陸杳聽得心頭一跳,她莫名感覺這狗男人要是野起來,可能連廚房都不會放過,遂她連忙道:“你就是那個閑人。”
蘇槐看着她,問:“那到底是要去房間還是要去廚房?”
陸杳也瞅了瞅廚房那邊,先前人進人出還很忙碌,這會兒突然就冷清下來了。
她光辨聲息就知道,窗底下躲着一堆閑人看熱鬧呢。
她總不能讓他在這野,後院自己的住處更加不可能回,最終陸杳腳底抹了油也沒能溜得成,沒好氣瞪他一眼,道:“去房間!”
最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前邊去。
陸杳想盡量離他遠些,所以走得快些,可她回頭看時,奸佞還是離她不遠不近。
在經過一方池塘邊時,陸杳忽覺腰間一動,她循着一看,見自己佩的香囊又被這厮給捋下來了。
她看見蘇槐随手就給她丢進了池塘裡。
陸杳道:“你是有病嗎專丢别人東西?”
蘇槐道:“我聞着不喜歡。”
陸杳道:“你不喜歡你可以選擇不聞。”
蘇槐溫柔看她一眼,道:“所以我扔了。”
陸杳道:“我聞着你也不喜歡,要不把你也扔進去?”
蘇槐溫聲道:“你可以試試。”
陸杳想,要是以前,她必須肯定要這麼幹,可現在要是幹得赢他還用得着這麼窩囊麼。
兩人回到前堂,進二樓房間。
阿汝有些不安地坐在琴架前,劍铮正一絲不苟地看守着。
看見陸杳和蘇槐回來,阿汝暗暗松了口氣。劍铮殺氣太重,阿汝真怕他突然就拔劍削她。
蘇槐牽了牽衣角在軟椅上落座,陸杳趕緊去點香。
蘇槐便看着她點香的動作,阿汝亦是循着他的眼神往陸杳那裡看了一眼,很是上道,周旋道:“相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需求?是想聽曲還是想品茶閑聊?”
蘇槐道:“聽說六姑娘的琴能讓人酣然一夢,夢裡還快活得要死。”
這話一出,房裡便是詭異的安靜。
等陸杳點完香,回過頭來,發現蘇槐和阿汝都在看着她。
陸杳對蘇槐道:“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六姑娘,我初來乍到,隻是個打雜的。”她對阿汝點了點下巴,“她才是。”
阿汝:“……”
蘇槐轉眸看向阿汝:“你是?”
阿汝不敢承認,但也不能否認,隻道:“相爺說的都是外面謬傳的,來這裡的客人隻不過是因為身心放松,所以才能夠酣然入夢。”
蘇槐道:“聽了你的琴能使他們身心放松?”
阿汝忙道:“小女不敢誇大其詞,這個因人而異。”
蘇槐便道:“那便彈來聽聽,看看能不能把我聽睡着。”
阿汝正準備調弦試音,蘇槐忽又道:“若不能使我快活。”他話說一半,卻又不說了。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後半句腦子想想都知道,若是不能使他快活,她也别活了。
阿汝平時雖然應酬了許多京中顯貴,可對這相爺還真沒打過交道。
都曉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上午那客人不就被他揍得鮮血淋漓、奄奄一息嗎?
所以阿汝調弦的手一抖,蓦地發出個雜音。
蘇槐似被擾到了,擡眼看她,那眼神看得她背脊一涼。
陸杳道:“相爺講點道理,她都說了因人而異。”
蘇槐道:“你看我是講道理的人嗎?”
阿汝本來琴藝了得,可在蘇槐面前發揮得有失尋常水準。
陸杳見她額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想必壓力很大。
蘇槐閉目養神,聽着聽着,溫和的嗓音開口道:“打雜的不去幫幫六姑娘嗎,她吵得我很不舒服。”
阿汝臉色白了白,道:“相爺見諒,是小女學藝不精。”
陸杳本不想在他面前動手的,怕讓他覺出端倪發現上回她用琴聲陰他,便讓阿汝随便忽悠忽悠就算了。
大不了也就是沒傳的那麼神乎,讓他失望而歸罷了。
可偏偏奸佞逮着不放。
陸杳看不下去了,隻好走到阿汝身邊,阿汝如獲大赦連忙起身讓她。
陸杳一邊坐下,一邊手裡挑弦,弦音跟着輕顫,頓時音律就又是另外一種風骨。
蘇槐一聽就知道,是換了個人,像換了把琴似的,連音色都跟着變了。
調子極為舒緩,聽了讓人身心舒服。
一旁的劍铮都露出些不可思議的神情來。
她不是鄉下來的女子嗎,為何彈得比朝暮館的花魁還要好?
劍铮一個俗人,自是聽不懂這裡邊的功底深淺,但他耳朵會分辨,哪個聽起來更舒服。
确實沒一會兒,他便渾身舒坦得想要昏昏欲睡。意識到這一點,劍铮立馬打起精神來。
蘇槐沒睜眼,但人清醒着,道:“不是說不會彈琴嗎?”
陸杳道:“這裡有的是姑娘會琴,我耳濡目染,跟着學呗。”
一曲末,蘇槐終于睜開眼,沒有睡着。
陸杳也沒指望讓他入睡,像他這樣的人,功夫越深,意識力便越強,輕易是控不了他心神的。
她若是強力控他心神,立馬就會被他發現。
房裡餘音繞梁,蘇槐看着陸杳,真是洞察力驚人,一語中的:“上回聽了你的琴,與這回感覺不同。”
看吧,隻要她一動手就容易暴露。
但陸杳不能承認,道:“是嗎,那可能是相爺的心境有所不同。上回相爺一心來嫖,肯定就聽不太進去。”
蘇槐道:“我回去以後身體不适。”
陸杳:“那肯定是前晚你太興奮。”
後來蘇槐絲毫沒有去意,讓陸杳繼續給他彈琴,彈到他睡着為止。
阿汝見狀,莫名覺得自己杵在這裡竟有些礙事,于是找個借口遁了。
阿汝走後,劍铮就覺得自己杵在這裡更礙事,于是也出去了。
陸杳就一首曲子,反反複複地彈。
奸佞就是不睡,他不睡也就罷了,他還聽不吐,她彈都要彈吐了。
每當她彈至尾聲時,奸佞就讓她繼續。
陸杳道:“你到底想怎樣?”
蘇槐倚着椅背,道:“還沒有很快活。”
陸杳咬牙道:“想快活是吧,得加錢!千兩銀子,我保準讓你很快活!”
蘇槐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心裡突然有點快活了。
陸杳道:“你不想給錢是吧,不給錢還想白嫖,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蘇槐含情脈脈道:“我又不點别的曲子,加什麼錢,你就這一首曲子給我彈到天亮。”
陸杳是明白了,他找什麼快活啊,他純粹就是不想讓她快活。
陸杳彈得手都抽筋了,最後氣得拔下自己的發簪在琴弦上亂劃一通。
等她擡起頭來看時,發現奸佞……睡着了?
果然賤骨頭就是賤骨頭。
她好好彈琴引他入睡他不睡,她亂彈一氣的時候他睡得還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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