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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96-布雷頓森林

作者：老馬麋鹿

制圖：孫綠 / 校稿、編輯：貓斯圖

貨币對人類曆史進程的重要性，怎麼強調都不為過。

正如中國貨币史學家彭信威所說：“貨币是曆史的一部分，研究貨币史，總的目的是幫助理解曆史。”

經過為期三周緊張地談判，各方達成了協議。盡管協定内容錯綜複雜，但仍然可以用兩點來概括：

美元與黃金直接挂鈎：三十五美元兌換一盎司黃金（所以從此之後美元被稱為美金）；成員國貨币與美元挂鈎，彙價允許小幅度浮動，短期内保持比較穩定的狀态。

成立國際金融機構：國際貨币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銀行，兩者分别用于控制彙價和對歐洲戰後的援助。

有點黃貨，美國才敢這麼硬

很容易從以上條款中看出，布雷頓森林體系是建立在特殊的外交背景上的：

依靠着二戰，美國在政治和經濟上的迅速走強，自其建國一百七十年以來第一次有意識朝向長期的國際聯盟、國際承諾和國際責任的政策方向轉變。

再次向大佬們低頭

不知道他們能否猜到

後生小輩們會這麼有野心

其實早在1934年1月31日，美國國會就通過了《黃金儲備法案》，羅斯福很快使用了法案賦予他的權力，将美元兌換黃金的價格固定在35美元一盎司黃金。

該法案将美聯儲持有的全部黃金所有權轉移給了政府，控制美國貨币體系的核心權力也從民間機構美聯儲交到了聯邦政府手中，為美元與黃金挂鈎提供了重要的基礎。

這個轉變似乎是一種必然，也對後來的國際格局變化有着積極的影響。不過這個變化中卻也有人落寞收場，那就是英國。

為了一句“never give up”

英國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長久以來，倫敦一直都是欣欣向榮的世界金融中心，但戰争改變了這一切。對英國來說，美國參戰似乎為英國代表的反法西斯聯盟在歐洲戰場提供了保證，但是它也讓英國不得不交出控制世界金融秩序的權杖。

為了在戰争中存活了下來，英國與美國達成了一筆筆浮士德式出賣靈魂的的交易。二戰結束之後，英國負債占到GDP的240%，是戰前的六倍，尤其是對美國債台高築。華爾街的金融家很快意識到這是取代倫敦同行取得國際市場支配權的好機會。

新舊兩個時代的金融中心

在戰後的混亂和美國的突然崛起中，美元地位迅速擡升，成為世界上唯一的黃金替代品。美元也就通過彙兌的方式擴散到了世界的每個角落，這一局面至今都沒有太大變化。

在經濟不穩定的國家

美元仍然是硬通貨

優勢和功績

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建立，在戰後的相當一段時間對于世界經濟複蘇都具有重要意義。

在人類漫長的貨币制度設計史上，布雷頓森林體系也是最晚近、最高級的嘗試之一。它的優點多年來已經反複被經濟學家研究分析。

凱恩斯爵士是這種設計的粉絲

不過他對戰後美國主導世界很不滿

可惜嘴巴大不如拳頭大

首先，它避免各國自行貶值貨币，建立了相對穩定的金融秩序。

在二十年代末到三十年代的時候，整個西方資本主義世界經曆了時間相當久的蕭條。各國隻能發動貨币戰争來緩解國内的經濟頹勢，其主要手段就是通過貨币貶值來刺激出口。

“我不是大學生

但還是畢業就失業了。”

“您上過學嗎？”

“别問。”

這種做法是相當有效的，能在資本主義遊戲規則尚不完善的時代裡，為本國的貿易戰赢得很大的優勢。

比如1936年9月26日，英美法三國就曾經達成《三方協定》，停止貨币戰争，最終美英兩國還是極不情願地接受了法郎貶值了30%的結果，并承諾不以本國貨币貶值作為報複手段，法國大賺一筆。

遊戲規則陷入混亂的時代裡

争奪盡量多的利益

此後，财政大臣斯諾登也宣布英鎊脫離金本位，實際上允許了英鎊貶值。那一年年底英鎊兌換美元下跌了30%，随之而來的是超過20個依賴對大英帝國出口的國家的貨币随着英鎊一起貶值，自發形成了一個英鎊區。這對美國的工業出口簡直是噩夢般的變故。

而一旦美元挂鈎儲量有限的黃金，其他貨币挂鈎美元，則世界彙率就不會劇烈變動，貨币的公信力也就得到了維持。

不然英鎊就要把美國制造摁死了

第二，它促進了全球性商貿平台。

根據《大西洋憲章》的第四條原則，英美兩國将緻力于實現所有國家（無論大小，戰勝或者戰敗）都有機會在平等的條件下，為了實現本國繁榮進行貿易，以及從世界各國獲取原材料。也就是解鎖了現在我們已經很習慣的貿易全球化。

作為大英帝國的粉絲

不知道丘吉爾當時的心境如何

但是貿易全球化不是憑空而來的，它需要足夠穩定的金融基礎。布雷頓森林體系正好滿足了這個需求。

通過規範設計，各國讓貨币之間的彙率以及對黃金的價格都保持在一個穩定的基礎上。這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資本和貿易流通，大大推進了西方世界經濟一體化的進程。

貿易的全球化進一步對英聯邦的帝國特惠制造成了毀滅性打擊。通過殖民地系統來吸血的一套玩法終于落寞收場，美國領導的自由貿易時代悄然登場。

但現在又有人在開倒車了

第三，它實現了戰後和平。

布雷頓森林體系帶來的最大好處也許就是和平了。

現在歐盟内部的商品和資本相對自由跨境，解決了歐洲這片是非之土長久以來的争端。二戰以後到現在，歐盟成員國之間再也沒有爆發過大規模慘絕人寰的戰争。

盡管争端仍然存在

但是老牌帝國們已經全無力氣折騰了

即使把目光放到發達國家之外，新的貨币體系作用也非常明顯。

畢竟，像中國這樣的新興市場國家原本是很難打入老牌帝國主義國家市場的。在原有的殖民體系中，它們獲取上遊工業原材料的難度也相當高。

為了拓展市場、獲得廉價的原材料，新興國家的唯一選擇一度隻有戰争。

軍國主義時代的日本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搶石油和鐵礦

要從娃娃抓起

可是一旦建立了世界性商貿平台，商品自由跨境成了所有成員國的共識，資本輸出順暢，原材料的獲得公平公開，新興國家再也不需要用武力奪取生存資源。

WTO也是戰後體系的一部分

你有沒有在圖片左下片區

找到一面亂入的國旗

當今世界，因資源而引發的戰争的頻率和規模要比二戰和之前的一百年小得多。這難道不是布雷頓森林給全人類帶來的紅利麼？

缺陷和崩潰

說到這裡需要解釋一個問題：布雷頓森林體系中的貨币為什麼一定要與黃金挂鈎？

因為黃金是當時人們認知中最高明的國際交換媒介。它的優越性高于一切其他國際結算手段。當時的人們普遍認為，一個國家擁有的黃金儲備越多，就越能夠自由有效地展開國際貿易和金融。

用黃金結算是很古老的技術了

一旦黃金與美元直接挂鈎，美元也就和黃金一樣成為國際交換的媒介和儲存價值的優質工具。

美國擁有當時全世界四分之三的黃金儲備，到了1950年前後，美國的黃金儲備更是達到全世界總量的73%。美國人自诩有足夠的硬實力支撐這種直接兌換。

根據協議内容，任何人擁有35美元，都可以去美國的商業銀行窗口兌換出一盎司的黃金。

可是紙币畢竟不是真金白銀，即使是美國，似乎也沒有那麼多黃金可以用來擠兌。

沒金币了發行金币巧克力試試

一方面，黃金儲備的增長量受到開采能力的限制，遠遠跟不上印鈔廠印刷鈔票的增長量。

随着戰後社會生産力的大幅提高，社會流通商品價值總量的暴增，美元不得不增發進入流通，才能支撐得起市場的流動性。

貿易逆差将這些鈔票帶到了歐洲國家，一旦這些國家對美元信心不足，就會大筆将持有的美金外彙兌換成黃金。

巧克力也發不起的時候

印鈔票是最最快的

另一方面，長期處于貿易順差的環境，是美國保障黃金儲備不外流的基本條件。但是此後的二十多年裡，美國由于對歐洲盟友毫無保留的援助和幾次局部戰争，鮮有順差的時候。

拿到馬歇爾計劃援助的歐洲國家

剛開始隻是輕微的逆差，到1971年的上半年，逆差達到了峰值83億美元。這個數字是美國黃金儲備總量最高值的三分之一。

深陷朝鮮戰争、越南戰争導緻大規模财政赤字讓全世界，尤其是歐洲對美元産生了信心危機。

越來越多的人更情願持有黃金而不是美元。沒有人知道遊離在崩潰的邊緣布雷頓森林何時解體，也沒人知道明天用35美元還能否兌換出一盎司黃金。

沒拿到援助的大佬也有話說

戴高樂是最早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人。1965年2月，戴高樂召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參加新聞發布會，直言美國已經沒有足夠的黃金按他們承諾的比例兌換。

戴高樂從來不願意做美國的傀儡

也很少把美國總統當貴客接待

放嘴炮黑美國更是家常便飯

他說得沒錯，當時美國占世界黃金儲備的份額已經從高峰時的75%萎縮至不到50%，到了20世紀60年代晚期，這一比率又降至30%以下。

戴高樂還把用鈔票兌出來的黃金用飛機從美國搬運回國。對美元的不信任甚至讓法國成了當時的第二大黃金儲備國。

然後鑄了這些紀念币？

在不斷的内憂外患中，美元終于也經不起質疑，在尼克松時代宣布和黃金解除挂鈎。從此，美國政府也終于獲得了超發貨币變相收稅的能力，對美國政府機構的膨脹、美國對外事務的更多幹涉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而失去了定海神針的世界貿易一體化，也将最終迎來新的旗手——中國。

中國日報2016年的一副漫畫

原文正是強調中國自由貿易旗手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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