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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論嫁為什麼要門當戶對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2-04 06:49:49

古代論嫁為什麼要門當戶對?世人都說我嫁入皇宮是為不祥之兆,恐殃及國基,禍之龍體,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古代論嫁為什麼要門當戶對?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古代論嫁為什麼要門當戶對(世人都說我嫁入皇宮是為不祥之兆)1

古代論嫁為什麼要門當戶對

世人都說我嫁入皇宮是為不祥之兆,恐殃及國基,禍之龍體。

定親的聖旨下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驚了半晌,才顫顫巍巍地接過太監手中的聖旨。

原因無他,因為我曾嫁了三次人,也克死了朝中三位舉足輕重的肱骨。

如今陛下實在沒法為我覓得好夫婿,隻能自己頂上了。

是啊,除了當今聖上,誰敢擔得好兒郎一說?

進宮的前一天,是個風和日麗的晚秋。

銀杏葉黃了又落,在丞相府的後花園鋪了厚厚一層。

丞相立在樹下,憂心忡忡地望着我。

「兒啊,此去宮中你待上幾日,我便讓人去接應你。你詐死逃出來,莫要在從中牽扯。」

我知道其中利害,便聽話地點了點頭。

我是丞相的獨女,光說獨女還顯不出來尊貴,還得加一個老來得女。

自幼爹娘便将我捧在手心裡,是嬌嬌軟軟地寵到大的。

我爹為國鞠躬盡瘁,已然滿頭華發。

臨到辭官之前,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讓陛下為我覓得一樁好婚事。

依照禮數來看,這門好親事自然是攀上皇家,成了皇後,才算是‘好’。

因着我爹是三朝老臣的緣故,陛下長我五歲,是和我一同在禦書房長大的。

這聽上去就更是青梅竹馬,萬分般配了。

但可惜,自我及笄之後,老國師對天蔔卦,給我算出來一個災星的名頭。

我這災星既不會禍國,也不能殃民,唯一一個作用就是,嫁誰誰死。

所以一直到我十八歲,哪怕是位極大慶王朝第一貴女,來府上求親的人都屈指可數——抑或者是,壓根沒有。

若不然我爹告老還鄉也不會就隻有這麼一個要求。

皇帝大手一揮,就欣然應下了此事。

我和他少時便熟識,後來他當了皇帝,倒是很少再見過他了。

原先在禦書房同窗那些年,他曾對我說,娶妻娶一,一生一人足矣。

當時年歲小,我便當真信了幾分。

誰曾想他當了皇帝之後,今兒一個侍郎家嫡女,明兒一個将帥家獨女,輪番着擡進宮。

宮内的妃子不說有千,起碼過百了。

對此,我隻能歎上一句,原來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的。

再見他的時候,是他傳召進宮,特地為我選了一批俊秀兒郎,供我挑選。

錫澤一身金龍魚服,眉目已經不是我記憶當中的少年人了。

往日身上的書卷氣,也都被朝事收拾成了帝王威嚴,單坐在那裡便讓人心生顫栗。

我在他那銳利目光打量下,畢恭畢敬地行了禮。

「臣女見過吾皇,恭祝陛下萬安。」

他倒是不在意這些繁文缛節,隻是手拿着一把玉質扇骨,遙遙沖遠處一指,繼而道,「你且瞧瞧看上哪一位,朕都允了。」

我順着指的方向看過去,是清一色的俊秀王孫。

我雖不知朝政,但也清楚這些人非富即貴,是大慶朝的翹楚。

他果真是盡心盡力地為我挑選夫婿,連相貌都顧慮得周全,沒有一個是歪瓜裂棗。

我将目光落在他那華貴的龍袍上,金線在日頭的照耀下,總讓人覺着有些貴不可侵的意味。

九五之尊,龍章鳳姿,天下哪一位男子能比得上他?

天下,又有哪一位女子能配得上他?

我甚至連眼皮都不敢擡,就做賊心虛地收回了目光。

王孫們立在遠處,沒有一個敢穿得花枝招展,全都是清一色的玄黑錦袍,生怕被我這頗負盛名的災星看上。

我尋思着嫁誰也都一樣,便随便指了個西境藩王。

既嫁不進這皇城,便去那千裡外,也省得相見心亂,圖添煩思。

陛下的目光在藩王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又轉而問我,「看上這位了?那朕便拟聖旨了。」

我被那銳利的眼眸殃及,忙乖乖巧巧地應了下來,「謝陛下隆恩。」

錫澤便沒有多說,一旁的太監便給他研磨。

朱筆揮毫,流暢至極,如此,就促成了一對佳偶。

也是,陛下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我這幼時的玩伴同他而言,也不過就是一個敬而遠之的災星罷了。

我還在期盼什麼呢。

聖旨落成,我和王爺叩首謝恩。

起身的那一瞬間,我的眼神又無可避免地落到了他身上——

興許這是最後一眼了。

得了聖旨之後,我爹見那藩王确實是一表人才,便歡天喜地為我籌備起嫁妝來了。

我爹給我準備了八十擡嫁妝,每個箱子都裝得滿滿當當。

許是見我興緻不高,娘親過來勸慰我,「雖說是遠嫁,但你爹辭官之後,我們一家便遷去西北,倒也能團聚。更何況蕭檀确實是有德有才,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我問道,「蕭檀是誰?」

我娘一愣,從她這愣神當中,我才記起來,蕭檀就是那倒黴的藩王,也就是我的未婚夫婿。

為了不讓我娘看出端倪,我便找了個借口,「娘,原來蕭檀就是我的未婚夫婿,定親以來我雲裡霧裡的。當時陛下好像是喊了王爺的表字,我也沒好意思問。」

我娘這才點了點頭,又囑咐了我幾句,才從我閨閣離開。

禮成之後便是嫁人。

我嫁人一事,自然成了整個大慶朝人人關注的盛事。

畢竟世人都想看看我這災星,到底有沒有克死人的本事。

有人好奇,便有人害怕。

當蕭檀牽着我的手走下花轎的時候,那手心确實是一層黏膩的冷汗。

我隔着紅蓋頭,看見了他那張強撐出來的笑臉,總覺着有些好笑。

原來征戰西北的忠勇王,也會害怕我這災星麼。

可惜,我這微不足道的幾分快意,随着新婚當夜的一聲驚呼,就霎時煙消雲散了。

沒等蕭檀過來給我掀蓋頭,他便突發惡疾,當場暴斃而死。

紅燭一夜成了白蠟,我的災星之名也因此牢牢坐實。

畢竟忠勇王正值韶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突發惡疾,但這是一衆醫師診脈得出來的結論,也輪不得我去推翻。

忠勇王府死活不肯讓我給蕭檀守寡,覺得是我害死了他們王爺。

我爹也見不得我受氣,就向皇上請旨,将我接回府上。

我便又成了待字閨中的,災星。

皇帝不信邪,對外隻宣稱說忠勇王确确實實是染了惡疾,同我無關。

可惜他越描,我的名聲就越黑。

市井上将我的新婚夜編得神乎其神,一會兒說我是個妖女,一會兒又說我是鬼怪,總歸是沒有一句好話。

親事沒成,皇帝隻能繼續給我擇婿。

畢竟君子一言驷馬難追,皇帝怎麼說都得為我找一個好人家。

這一次他沒讓我挑,隻是讓老國師在朝中家世優越的俊男中,為我找一個命硬的郎君。

祁山大将軍,出入生死場,鬼神見了也害怕。

用這樣命格的人來和我成婚,怎麼說也能鎮得住我這位災星了。

我也想如此。

但可惜,大将軍在新婚夜掀我蓋頭之前,因為吃多了酒,左腳絆右腳,不幸摔死了。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倒在我跟前,毫無征兆,極其自然——這次,不說世人,連我自己都覺着恍惚和害怕。

有人确确實實的,當着我的面,死去。

我又被接回了丞相府,幾個月來都沒從那場新婚夜中緩過神來。

我娘抱着我痛哭了一整夜,我知道,她也相信了老國師的卦象。

我這輩子,隻怕就要孤獨終老了。

孤獨無所謂,但是若是丞相亡故,我沒有夫君幫襯,依照我這一副不知世故的樣子,就隻有一個下場。

成為浮萍,老死風塵。

我爹絕不會讓這件事發生,他和皇帝都不相信天命。

但整個朝中誰也不敢娶我,連帶着整座大慶朝的王孫貴族,都對我談之色變。

外臣不敢娶,皇帝就極其講義氣地讓内親娶。

我聽我爹說,下一個倒黴蛋是皇帝的同胞長兄。

我聽過他的名号,同樣是俊采熠熠,如玉如圭。

誠然,又是新婚當天,這位俊采不慎跌落冰湖,撈上來之時,人已經凍硬了。

我見怪不怪,已經決定當一輩子的災星了。

往好了點想,也許我還沒有我爹活得久,那樣我爹就能給我備上一具還算體面的棺材了。

無論如何,我這一輩子,算是和災星牢牢綁在一處去了。

我當不當災星無所謂,但皇帝卻犯了難。

因為當日我爹求他給我找一門好親事的時候,他是拍着胸膛保證,一定讓我覓得良婿。

眼下不必說良婿,就是夫婿也難找到了。

我爹說朝堂上氣氛陰沉,誰也不敢出來娶我。

皇帝的臉色就更難看了,畢竟這事兒要是辦不成,他可就是愧對三朝元老。

所以,皇帝思索了一個月,在一日早朝之中,宣了聖旨。

聖旨印了玉玺,上面同樣揮毫寫了一大段辭藻。

簡而言之就是納我進宮為妃,他貴為天子,命硬到不能再硬了,就不信壓不住我的煞氣。

這下我爹也慌了。

畢竟要是把皇帝給克死了,那我家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聽說滿朝文武跪了一地,一大部分臣子求皇帝收回成命,并紛紛想要求娶我為妻。

那場面我想象不到,但聽我爹複述的時候,我還是覺着自己有點可悲。

未曾想到,我曾最期盼的婚嫁之事,最終會是這樣滑稽可笑的場面。

但皇帝心意已決,不願再說。

這事定了之後,我就成了第一個嫁過三代權臣,結果還能以完璧之身入宮為妃的傳奇女子。

大婚前一天,我爹和我說,如果皇帝死了我就詐死逃跑,他拼死也會給我找一處容身之地。

如果皇帝沒死,那我就尋了機會詐死出宮,不要在宮中牽扯。

我當然知道輕重,遂乖乖巧巧地應了下來。

之所以乖乖巧巧,除了知道輕重,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哪怕沒有八十擡嫁妝,哪怕沒有正妻之位,哪怕進了宮就注定了隐姓埋名過完後半生,我心底還是生了幾分不該有的妄念與歡喜。

可是歡喜生起來,便又成了一種憂慮。

倘若我當真把他給克死了,那——

我娘勸我不要想那麼多,因為聖旨已經下了,抗旨就是死罪。

我說,「要不我現在就詐死吧。」

我娘佯怒罵了我一句,「先試試,沒準兒陛下當真能壓得住你的命格呢。」

若非走投無路,我爹娘還是想讓我嫁人為妻,免過颠沛流離的一生。

事已成定局,宮裡下了禮聘,我便乘着紅轎,走角門進了後宮,成了天家人。

因為宮中下了禮,所以當天,我還是穿了喜服。

宮殿中規中矩,但布置的還算溫馨。

我對這些紅綢莫名生了幾分陰影,畢竟在我那些經曆裡面,見紅便是見白,也談不上多吉利。

我絞着衣袖,端坐在喜床之上,後面是散落的紅棗花生,寓意是早生貴子。

這些都是我未敢設想的事情。

嫁入後宮,不比尋常人家。我知道宮門深似海,也知道皇帝對我未必有情誼,更甚至應是蕭檀等人一樣,又畏又懼。

但我還是升起了幾分少女懷春的心思,期盼着能夠舉案齊眉,兒女繞膝。

即便,錫澤未必能夠活着見到明日的太陽。

這一夜,偌大的宮城,無不對這座宮殿翹首以望。我的心也七上八下,起伏不定,生怕聽見外面一聲凄慘的悲呼。

所有人都在等這一聲悲呼。

國音寺的和尚已經做好鳴鐘的準備了。

夜色浮沉,在我十九歲這年,他着一身與我相配的喜服,掀簾而來。

他一步一步沖我走來,每一步,都和我淩亂的心跳聲對上。

至少,一定要活到,掀開我蓋頭的時候——

我不求厮守,隻想要禮成。

他用秤杆挑開我的蓋頭,對上他眼眸的那一瞬間,我便不敢再看,匆忙别過臉去。

錫澤收斂了他身上那威嚴持重的帝王之壓,隻是和和氣氣地坐在我身側。

如讀書時節,他同我共讀一則詞話,盡是闊别已久的熟稔。

「怎麼?嫁給朕,你不開心?」

他的語調漫不經心,順手拿起床案邊的合卺酒,遞給了我一杯。

我借着床側的銅鏡,瞧見了鏡中的九五之尊。

軒軒如日,俊英天成。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我深吸一口氣,「陛下言重了,能侍奉陛下身側,是妾身的榮幸。」

我原以為他還會再和我說兩句,但他隻是和我飲了酒,繼而就沒有什麼說話的興緻。

瞧他沒有精神的模樣,我總覺着有些不祥之感。

他周身一點尖銳之意都沒有,半靠在喜床上,把玩着我的腰帶。

瞧這模樣,倒确實和他先前大相徑庭——

「念念。」

我險些被他這一聲驚掉了下巴。

他,他無端由地喊我的乳名作甚!

我忙不知所措地應了一聲,「陛,陛下,您……」

錫澤笑了,他一笑起來,那略顯清冷的眼角便多了幾分嘲諷。

我的心一涼。

未曾想到,他竟然提起一樁久遠的舊事,「朕記得你十五歲那年,可是信誓旦旦地和朕說,便是天下的男子都死光了,也不會嫁給朕呢。」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我和錫澤是青梅竹馬,但他長我五歲,我會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會吟詩作對了。

先帝喜歡我,就常讓我爹帶我進宮來玩。

帝王商量朝政之時,錫澤便帶我在宮城裡面尋歡。

那時候我哪裡知道什麼男女情事,滿腦子都是成了婚就得離開丞相府,對上錫澤那一番少年心事,自然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我面皮生來就薄,被他這麼一提往事,自然有些挂不住。

「陛下,當時年紀小……臣妾也不懂情事。」

要說進宮之前,我對錫澤還有幾分妄念,這會兒聽見他這樣說,我隻想趕緊詐死逃走。

我所有的少女情懷和禮義廉恥,對上他那略含嘲諷的眼神,全都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若非他方才提起那一茬,連我都曾忘了當時那件事。

錫澤是個睚眦必報的主兒,這會兒他讓我進宮,又重提舊事,免不了是想好好報當年之仇。

虧我爹還以為皇帝是當真宅心仁厚,給我另謀好嫁處了。

錫澤見我一臉驚愕,自然也看出來我早就把這茬忘了。

他一邊解着我的衣帶,一邊嘲諷意味十足地說,「瞧瞧,現在全天下的男子,可就隻有朕敢娶你了。」

倒是難為他記了這麼些年了。

我斂着眉,「陛下何必奚落臣妾,不過是童稚劣言,值不得一提的。」

早知今日,我當初說什麼也不和他一起玩了。

錫澤隻是将下巴墊在我的肩頭,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冷哼。

這下好了,他要是不被我克死,那今後我在後宮的日子未必好過。

我哪還敢有什麼旖旎遐思,性命懸在刀刃上,是進退兩難。

可沒等我想明白今後該何去何從,就見他吹了紅燭,欺身壓了上來。

饒是我心有驚懼想要逃開,又哪裡會是他的對手。

長夜落紅,氣喘浮沉。

恍惚間,我聽見他低聲輕喃了一句。

「那等落了臉面的事,朕自然得多記幾年。」

許是因為錫澤賭上了整個大慶朝的國運來娶我,世人等了一晚上的喪鐘到底沒有響起來。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感歎一聲,能當上皇帝的人,命格确實是夠硬。

想歸這樣想,但那日成婚之後,陛下就再也沒有來過我的朝露殿。

我一邊失望,又一邊慶幸。

且不說他對我當年無意之言是不是懷恨在心,單說我已經嫁了三次,就該自覺地離皇帝遠一點。

進宮之後,我回過一次門,問我爹打算何時讓我詐死出逃。

可丞相到底是老了,入了宮門,縱他是三朝元老,手也伸不進來。

在他的沉吟中,我自然知道了答案,也就裝作沒有這一出計劃。

對上陛下的時候,我還是盡量敬而遠之,生怕他又舊事重提,來好好嘲諷我一回。

我禁不住嘲諷,但對他又不敢生了惱怒之心,

當然,更害怕的還是克死了他,我會被當做大逆不道的妖女給處理掉。

皇城裡面如少時一樣無聊。但更無聊的是,偌大的禦花園裡,除了灑掃的侍女,連一個說話的娘娘都沒有。

我覺着奇怪得厲害。

錫澤登基以來,各朝臣的嫡女貴女全都一股腦地湧進來,更别說那些各國番邦獻上來的美人。

怎麼這一連幾天,都沒看見人影的?

我問旁邊的侍女,「莫不是禦花園不準旁人來遊玩?」

侍女也不知道這一茬,隻懵懵懂懂地搖了搖頭。

我當真以為禦花園不能踏入,就折道去了旁邊的宮殿,打算去拜訪拜訪旁的妃嫔。

但,當我吃了五六個閉門羹之後,我才隐約知道這些人是不想看見我。

侍女略微有些尴尬,「沒準是因為日頭太早,娘娘們都沒起來呢。」

我感念她安慰我,但我也并不傻。

這些人應當是畏懼我這災星的名頭,離我八丈都覺着近了,又遑論和我對坐一堂呢。

想明白這些因由之後,我越發氣惱老國師的那一卦。

好端端的,他給我蔔姻緣卦做什麼?

我又不禍國殃民,又為何給我按上一個災星的名号?

我郁郁寡歡地坐在禦花園的冬池畔,細雪紛飛,千種風情,向來是我獨一人賞。

越賞便越覺着乏味,我便起身決定回宮睡回籠覺,可歎我還沒站穩,身後便不知被誰推了一下。

倉皇間,我隻能胡亂抓了誰的衣袖,齊齊和人跌入凄寒的池水裡面。

冰冷刺骨是小事,重要的我不會凫水。

意識昏沉至極,我就想,皇帝真命硬,倒是把我先給克死了。

「娘娘從永春宮出來便,便郁郁寡歡,奴婢們也不知道娘娘有自戕的念頭……」

是春桃的聲音,好像是在我的耳畔,飄飄忽忽地傳來。

自戕?誰要自戕?

大好光景去自戕,未免有些不識趣了。

我想要睜開眼皮兒,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身上像是被玉石牢牢壓住一樣沉。

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很沉,又裹挾着怒氣。

「可知為何郁郁寡歡?」

是錫澤。

「應當是早上的時候,娘娘去拜訪旁的娘娘,但,但卻吃了閉門羹——興許因此才想不開的,還請陛下責罰奴婢——」

她話音剛落,我才終于有力氣睜開眼。

怪不得我身上那麼重,也不知是給我蓋了這麼多床被子,壓得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錫澤立在我床側,見我睜開眼,便讓人傳了太醫過來。

他說,「可有覺着身體不适?」

我哪都不适,腦袋暈乎乎地,身上連一點力氣都沒有,還又熱又冷。

幾乎是我剛想作答,胸腔裡便一陣反胃,吐了身側的帝王一身。

「……」

饒是我再神志不清,我也從錫澤沉沉的目光裡,瞧出兩分殺意。

這……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臉上燒得難受,頭一次當着他的面這樣丢人,恨不得自己真就自戕才好。

錫澤果然沒多說,他沉默地望了我一會兒,就拖着那一身污穢走了出去。

落雪迷離,他的身影漸行漸遠,遠成我眼中一個斑駁的光影。

也是,自從他成了陛下之後,我和他的那段青春歲月,也便成為這細雪中的一個背影,是再也碰不着全貌了。

我收斂自己那陣感春悲秋的情懷,進了宮,何苦再想當時歲月。

他是君王,我是臣妾,早就有了一層打不破的隔閡了。

我低歎了一聲,勸誡着自己不要再白日做夢,免得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何必奢求那麼多,眼下我隻要能過上爹娘眼中的清閑日子,便已經足夠了。

不是麼。

那日落湖之後,太醫便時常來為我診脈。

世家之女嘛,多有一些體虛之症。

這一場落湖,确實讓我在床上躺了大半月才休養好。

當然,這太醫除了給我把脈,還給不動聲色地勸了我兩句。

說讓我不要多煩思,少往湖邊走。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去想着自戕。

提及自戕,我倒想起來一茬——

我分明是教人推下水的,何來自戕一說?陛下緣何一樣斷定我是自戕?

我問春桃,那日有沒有旁人在我身側。

春桃說,「當時就聽娘娘驚呼一聲,奴婢們趕過去的時候,就見您同陛下一起落水了。陛下說是要救娘娘,才被娘娘一同拉進了水裡。」

被我拉進了水裡?

那時我确實慌忙拽住了一個人。

依春桃的話來看,那推我下水的應當是陛下了。

錫澤再讨厭我,也不至于将我推下水。

那應當是他誤以為我想跳河,才從後面拽住了我。

我思索清楚來龍去脈之後,不免有些後怕。

我剛進宮不久,陛下就同我一起落水,實為不祥之兆。

好在,值得慶幸的是,我已經将近一個月沒有見到過陛下的身影了。

不見更好,省得想起那天我吐他一身,再治我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許是我成天往宮門口看的模樣,讓太醫誤會了。

今日他替我診脈的時候,便多嘴提了一句,說是陛下自登基以來,成天忙于政務,後宮妃嫔都鮮少能見他幾次。

至于這個鮮少是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在我能夠下床的第二天,皇帝便來到了朝露殿。

我生怕他又記仇,數落我前些天的狼狽模樣。更害怕他再沾染我身上的煞氣,吃個飯噎死就不好了。

可罕見的,他竟然一聲不吭,隻是端着往日的帝王威嚴,坐下來同我一起用膳。

我一邊喝着白粥,一邊又餘光打量着他。

看面色,倒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瞧那食欲,也不像是心情不好。

難不成他從勤政殿大老遠地跑過來,就是為了來吃一頓飯?

「真是嬌氣。」

正當我腹诽的時候,腦袋上突然傳了這麼一道冷淡男聲。

嬌氣?說我?

我有心想要辯駁幾句,但他是皇帝,稍稍說錯兩句話,沒準兒就要治我一個死罪。

我可是知道他什麼脾氣的,當下隻能抿着唇,「陛下說的是。」

想必是我乖乖巧巧的樣子取悅到了他,他便挑起來我耳邊垂下的碎發,漫不經心地把玩着。

「你害怕朕?朕可是記得,少時你不是這個性子。」

我想他真是吃飽了說閑話,以前他是皇子,現在他是皇上,這兩者的态度能放在一處比嗎?

我幹笑一聲,「陛下說笑了,小時候的事情,臣妾都忘了。」

他沒再說話,隻是一門心思地撥弄我的發絲。至于他在想什麼,我猜不出來。

我也不敢去猜。

熏暖的宮殿裡面,寂靜到生出幾分尴尬。

可他渾然不覺,隻是盯着我的頭發絲出神。

我動也不敢動,隻能充當他手中的玩偶。

良久,他說,「宮内近日有百花宴,你去散散心。」

百花宴?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東西?

皇帝對上我又驚又奇的樣子,沉靜的神情不知怎麼突然就一變,急匆匆地起身就往外走。

「朕還有要事,你自便吧。」

語氣生硬又冷淡,莫名地刺痛了我的心。

他又給我留下了一個恍惚的背影——

雖說我不想讓他太靠近我,但每次見他這般待不了多久就要離開的倉皇模樣,又不免多了幾分旁的感傷。

興許陛下娶我進宮,當真隻是因為老臣的祈願和兒時的報複心罷。

我呀,還是安守本分地做好我的閑妃吧。

這是我第二次告誡自己,不要再生妄念。

雖然我是這樣想,但是陛下可沒有這個覺悟。

那天他走了之後,晚上卻又乘着夜色來了。

那會兒已經是下半夜了,他來的時候,我已經睡着了。

我是聽春桃說,他昨晚躺在我床上睡了半宿。

老實說,我隻聽說我這災星可以克死人,但會不會讓人變得癫狂,我就不知道了。

半夜默不作聲地躺在旁人身側睡覺,怎麼看都不太像是正常人的模樣。

就在我以為這是錫澤的心血來潮之時,可他卻每天都來朝露殿。

來了他也不多話,頂多就是躺在我身邊睡覺。起先我還有點害怕哪天一覺起來,旁邊躺着一具屍體。

但好在陛下雖然話不多,至少可以喘氣。

一來二去之下,我便也放寬了心。

百花宴是在禦花園裡籌辦的,我雖不明白大冬天的舉行百花宴是何用意。

但是反正在宮裡閑着也是閑着,所幸就出去逛逛。

許是近來同床共枕,陛下瞧我的眼神也沒有那般犀利或夾着嘲諷,頂多是在我身上多停留兩眼,就移到别處去了。

至于是讨厭,還是歡喜,我也不想去猜。

上朝之前,他同我說,「今日去赴宴,穿那件紅襖。」

陛下還記得我有一件紅襖?

「聽見了沒?」他語氣有些沉。

我趕忙應了下來,「明白了。」

伴君如伴虎,此話果然不假。

那件紅襖子款式還算新穎,但不太适合去赴宴。

歸根結底就是太厚了,穿上去瞧着像是一個冰糖球,實在不适合我去出風頭嘛。

陛下顯然是對他的威懾力不夠自信,非要等我換好衣服之後,才扭頭去上朝。

春桃和我立在門檻處,一同目送着他高大的身影,沒入風雪裡。

她小聲地說,「陛下對娘娘就是貼心呢,奴婢可是聽聞,陛下鮮少在後宮留宿的。」

奴婢們多愛說些哄主子開心的話,我雖不太相信,但聽着也覺着悅耳,便賞了她些物件。

她到底是有些得意忘形,就說,從未侍奉過娘娘這般娴靜的主兒,倒是和傳聞中的不一樣呢。

這話一說,她也知道不妥,忙後怕地往我看來。

剛想請罪,卻見我神色全無波動,便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傳聞是怎麼傳的?

反正是兇神惡煞,吃人性命。

若非為了幾個晌銀,隻怕這些奴婢也不敢靠我太近。

我自知身負煞氣,所有的恩寵,不過是我爹拼了心血換來的。

我既受着,又哪敢再生惱怒之心呢。

百花宴上沒有多少花卉,但各宮的娘娘跟不怕冷似的,穿的全是窄腰小襖,将曲線勾勒的妖娆婀娜,倒比花還要豔麗。

宴上落座的人顯然是在等我這位災星大駕光臨,可她們看見我這災星,既不如傳聞中的橫眉怒目,也不是衆人口中的刁鑽跋扈——

反倒像是一顆笨重臃腫的果子,不免都露出幾分失望慶幸的模樣。

至少單看我這相貌,就不太像是能夠頃刻間殺人的主兒。

但讓她們掉以輕心的可不是我的模樣,而是我前些天墜湖的喜訊。

宮裡沒傳我是自戕,反倒是說我這災星在紫微星的威懾下也得低頭,險些把自己克死。

經此一傳,大家便覺着我這災星也不過如此,反正是硬不過皇帝。

這不,我剛坐下,就瞧見一位面容清麗的娘娘,和和氣氣地坐在我的身側。

我認識她,是陛下登基第二年擡進宮的妃子,戶部尚書之女靜妃。

「這位便是娴妃娘娘,倒真是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瞧着倒是傾國之姿,怨不得旁人都說妹妹是妖怪呢。」

妖怪。

我素來不愛與人争辯,何況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我若不是妖怪,那大将軍好端端的,如何就被摔死了?

我又想到新婚當夜的慘狀,面上不免一陣蒼白。

再對上靜妃那張溫雅含笑的臉面,幾乎立即就想落荒而逃。

靜妃熱衷看我狼狽的樣子,「不過妹妹你也别多想,咱們陛下宅心仁厚,既收你進宮,往後咱就是一家姐妹,誰若是再說你克死了三位郎君,我可第一個不願意。」

我面上的笑幾乎已經挂不住,更不會這等唇刀舌劍的往來。

爹娘隻教我知書達禮,經書琴棋,卻從未讓我見過這般口蜜腹劍的情境。

我隻能笑着,盡量讓自己笑得無欲無求。

也正是這一刻,我才清晰地意識到,倘若我爹不是我的靠山,我就隻是個嘴笨舌拙的廢物。

可,誰讓我是災星呢。

若非我爹和陛下壓着,隻怕我現在早就被當禍國妖女給絞殺了。

我斂下眉頭,決意不聽她的冷嘲熱諷。

靜妃自顧自地諷刺了我一會兒,也覺着沒勁兒,就轉去和别人一起說着小話奚落我。

我偶爾能聽見幾句故意讓我聽見的話,無不是說我是個繡花枕頭,脾氣又軟又悶。

剩下的那些,我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罵我災星的。

宴飲結束,我在刺骨寒風中收獲的唯一暖意,大抵就是這件臃腫小襖給我的。

雖說陛下不免有讓我鬧笑話的嫌疑,但我還是很感激他讓我穿這一件。

至少,不必向諸位娘娘這般,凍得臉色鐵青地回去了。

春桃就問我,「娘娘為何不辯駁兩句呢?奴婢聽得實在是錐心。」

我立在寒風中,探手接了一片剛落下的雪,卻是說了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應答。

「真快啊,是第十九年的冬雪了。」

我已經十九歲了,同齡的姑娘家,隻怕膝下的兒女都可以說話了。

唯有我,日日在爹娘的憂慮和世人的唾罵中,煎熬度日。

我又什麼理由去反駁呢?

她們所言所語,不過隻是事實罷了。

我爹告訴我,倘無法應對的一切惡毒,沉默則是最堅韌的力量。

雖然我如此勸慰着自己,但回到朝露殿,臉色确實不太好看。

這郁悶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晚晌,也未見消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寒,陛下每每來朝露殿的日子要早了些,至少能同我一起吃個晚飯,再與我說說閑話。

其中不乏是一些晦澀古文,我有時能夠應上兩句,但他讀的書顯然比我多,我也至多就隻能應上兩句罷了。

今日他一邊練字,一邊同我說某大家的文書甚好。

這位大家我是聽說過的,府上也有他的字畫。

按理來說,我也應當多說幾句,哄得皇帝開心。

但我實在沒什麼興緻,隻一邊替他研磨,一邊盡力敷衍地不那麼明顯,「陛下果然是見多識廣。」

他卻将朱筆一擲,轉而斂眉問我,「怎麼?身子不舒服?」

我想,這應當是不想說話的最好借口,遂就點頭應了,「嗯,今日受了寒。」

錫澤的手很熱,他的手探上我的額頭之時,幾乎讓我覺着是在盛夏觸火,燙得我滿身赤紅。

沒等我再說話,他已經讓人去尋了太醫。

這下好了,我這災星在紫微星的壓制下,确實是日漸衰微了。

太醫診了好久也沒說出所以然,隻說我是有些勞累,囑托陛下克制些,才在陛下僵硬克制的面色中,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果然,夜裡陛下吹了燈,再也沒有那般如狼似虎的興緻,隻摟着我睡了過去。

以往我都是面靠他的胸膛,但今日屬實是想生會悶氣,就叛逆地背過身,靠牆而眠了。

陛下問道,「今日不開心?」

我說,「開心。」

後續全文

知乎鹽選 | 鳳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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