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坤現代詩歌：11首

——寫在前面：《劉坤詩詞集》出版兩年後，迎來了詩歌創作第二個高峰期…

◎ 蘆葦蕩

——緻 JW

向北，向北，向北

倒退，倒退，倒退

四季的風是我童年的蘆笛

子夜，我的武功哦

深陷在蕭蕭的蘆葦蕩殆毀

清晨的大霧接近我的思緒

千裡之外，羽毛流盡了全身的血

舞劍的手指一節一節地斷裂

就像這蘆葦“江湖”

空有一腔鄉愁，一泓秋水

所有的呼喚被大霧彈回

找不到一條通往隐疾的路

蒼穹屏蔽天窗，圓圓的冷月

挂滿楓的樹梢。劍術使深夜更深

輕功使黑夜更黑

此刻，我隻能隐沒于此

在夜一樣的相思裡傷悲

你燃燒的溫度使我深感凜冽。今夜

所有的診所禁閉。隻有飄飛的

蘆花與我輕輕地依偎

2007/11/25

◎ 在海邊居住的日子

這的确讓我興奮不已

海浪跳起的高度與玻璃窗上的

大紅喜字隻差兩米。在屋内

我一眼就能看到它

我們栖身于一間小平房。前面是

海濱路，再往前就是大海。松軟的沙灘

幾乎沒有任何遮擋。我曾經背着我愛人

用量角器測量過床與海浪所成視線的夾角

這不得不使我在每個夜晚，都得把

窗子遮擋的嚴嚴實實

清晨，海鷗總是按時把我叫醒

我們一起去大海的縫隙裡撿貝殼

中午和傍晚時常與大海一起散步、玩耍

大海也時常因幹渴而留我做客。我知道它博大的

胸懷任我遊戈。以至于死在它龜裂的鹽巴裡

它都不會掉下一滴眼淚

我時常感到它的威脅。像一條

盤踞在我家礁石後面的巨龍神

它呼出的氣息令我頭暈

在海邊居住的日子

我仿佛是枕着波浪睡眠

午夜時分，我的身子經常被海浪擊打得

抽搐而不能自制。我的神經總是繃得很緊

擔心海盜搶走我的女人

每當我回憶起那段日子

就像愛情的末日來臨——

2007/1/5晨11/23二稿

◎ 高空作業

我又一次把詞語吞下去

自己解決了自己的問題

一嗓子的辛辣。從舌尖到舌尖

生活，多想從頭親曆啊

三十多米高的塔吊懸着

心事。詞語更多的時候是克服

詞在瓷的密度裡歌唱

雲雨比肩而立

我喜歡海一樣的藍空

在想象中觀摩城市

更多的是感覺鄉村的溫暖

鄙視城裡一座座空房子

鋼筋、水泥、腳手架

粗糙的手指和筆。校園裡的歌聲

總是打斷我的思路。一個詞與

另一個瓷，詞不達意

2007/11/22

◎ 一條沒有堤岸的河流

顧城說：“我好像在虛僞肮髒的海中

漂了好久，終于看見月亮一樣幹淨的海岸。”

我似乎什麼也沒看到。有消息說，西伯利亞的寒流

吹過來。洶湧澎湃的海浪和潮汐

打濕了戀人們的鞋子。空氣如洗

寒流與暖流相會的地方，适合擁抱

我是一條沒有堤岸的河流

時常把南美的棕梠樹帶往冰島。把西伯利亞的

松樹移植到格陵蘭。我曾經秘密地從你的心底流過

靜靜地感知愛的深刻。血液的密度似乎總是

承接着珠穆朗瑪的風向，一如那熾熱的

信風，帶給我規律性的心跳

今夜，我将再次流經你溫暖的臂灣

留下我運移的圖案。也許出乎你永遠的想象

我的蔚藍，在你美麗的臂灣裡呈現

綠色、紅色或黑色。但它定是一股暖流

它的溫度和鹽度很高，海藻很少

疼痛、饑渴和潮流依舊興奮地奔跑

我是一條沒有堤岸的河流

是你海洋裡永不消失的暗流

我不要你伫立在堤壩和海岸

海，不相信眼淚。水，不相信微笑

它隔離我與大地，我願你是

洋流環抱的一處暗礁

2007/11/20

◎ 冬天，桃花不開

----寫給 JW

秋天已過，天高水遠

你姗姗而來

沿着彎彎曲曲的航線

明知，冬天，桃花不開

對面，這麼多花瓣

多像夢中的桃花哦

溫暖一方冰冷的血脈，一朵朵

白蝶一樣的天籁

手指忙亂，心如鈎

雕砌一座寓所，一座空房子

它的高度，足以使風雨飄搖

把十多年愛的細節釣起來

庭院深深，注腳深深

一塊鋼在彎曲，生鏽，屈服

天台上，仿佛聽到咯吱咯吱地

響聲。腳手架倒塌，瓷碎開

淚水凝結，雪花紛紛

花園裡，一隻白狐躍過時間的籬笆

渡口，波光粼粼，一個雪人

在融化。一個窗口在打開

2007/11/19

◎ 一個噎在喉嚨裡的詞

一個詞，仿佛

在喉嚨裡不知噎了多少年

咽不下，吐不出

每次想說，又噎回去。她

在我的潛意識裡仿佛也是

兩個大活人，被一個虛無的詞

困惑着，缱絆着 像

一條拴在牛鼻子上的繩索

你牽着我，我牽着你

你進一步，我退一步

我進一步，你退一步

吸引着又排斥着

誰都無恐危險。可誰都又怕先失去那點磁，那丁點的磁性

一個詞的詞性。我越來越感覺到

這個詞的本身孕育着巨大的魔力。活像一個

附在我體内的幽靈，一個即将癌變的細胞

一種新型的病毒，時時刻刻糾纏着我

折磨着我。它無孔不入，每隔幾分鐘就

跳出來打斷我的思緒。讓我心悸，失眠，膽戰

甚至癱瘓。它不時地給我托夢

經常使我從熟睡的夢中驚醒。即使回憶

也無法回到那個春暖花開的季節

仿佛隻能蛻變成一片枯葉，無聲的墜落

飄零。未知的旅途，找不到回家的路

城裡城外，荒草野林，玉米茬地

還有遠方那座無人行走的橋，指定讓我永世沉淪

所有過眼的繁華，在我的内心一如煙雲

這秋後的世界，月落無極，殘楓啼血

誰會收留一個乞丐，一個身無片葉的歌者

隻有荒草、寒風、野火和漫天飛舞的蘆花

讓我回首，凝眸，沉醉和心碎

秋雨打過的芭蕉、梧桐都奄奄一息

所有的刀劍生鏽彎曲。我隻好托一葉楓紅

割裂我跳動的心髒，掏出那個虛無的詞

寄給你。完成一次生命的死亡

使我獲得重生，變得更深沉，更健美

我永遠不會後悔。無論你在海上還是在山裡

你不會知道，一隻船在沉沒，一匹馬已失蹤

也許世界上根本沒有兩個人

互敞心扉的完美。如果你真是，我願意

順從寒冬那片飄零的葉子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墜落在你禁閉的窗口——

2007/11/13-14

◎ 生命的挽歌

今夜，多少寒衣在路口焚燒

多少浪花在大海跳躍

多少羽毛在空中消失

多少骨骸在晚秋飄搖

你詭秘的神影附體我弱不禁風的枝桠

今夜，天寒地凍，鬼影幢幢

你幽靈般的魂魄将使我冰封般的僵屍

複活。我的親人

親愛的花朵

今夜，你是我的貴族

我是貧困的思想者，一個卑微的知識人

你可以是我的母親或祖母

也可以是我的姊妹或兄弟

但你一定要是我的貴族

而我，既不屬于現在也不屬于未來

今夜，我是大海上暗礁與海浪

迸發出的一絲火星兒。我要用那激蕩不熄的幽藍

給你溫暖，荷花一樣的溫暖

如雪如火

今夜，你是我心底滾燙不落的夕陽

死亡。世間永恒的花朵，枝桠生生的乳房

我知道你高雅的靈魂一定是在天堂。或在我的眠床

我的身旁。你是我經年的枝頭，潮頭的大樹

世間萬物必将在你超度的藍色體内複活

一切語詞都将瘦弱如紙，大海不相信謊言

海岸，是你的世界必将打開的唯一嬰兒

是你質感而富彈性的生命元素

你的速度将以超人的哲學迷傳

如雪如火

今夜，我與親人們一同呼吸

擁抱和親昵。與我親愛的人一同喘息

陶醉，赤裸，接吻，低語和赴死

所有的文字在今夜都将無所适從

我決不告訴你什麼是我最大的秘密和最活躍的部分

那難以言傳的熾熱不是霧氣覆蓋的山巅

不是大海裂空的閃電，不是你渾圓的胴體和

那袒露胸脯的子夜。哦，我的女人

讓我昏睡在你誘人的懷抱裡吧，分享你醇香的潮汐

我們相濡以沫

如雪如火

今夜，我徑直地走近你的世界，欣賞你優美的舞姿

修長的白臂，聖潔的大腿，豐滿的胸脯和

火一樣的眼神。你不屬于我，就像大海

不屬于我。屬于我的隻有馬匹，器皿與吻合

我決不會接受你無私的贈與，我不能愧對我的良知

我蔑視生活，容忍死亡。我從不在别人面前

談論真誠，我甘願做你的土壤，果子和鳥

為你健壯，甜蜜，笑和歌唱。如果我被點燃

我将毫不猶豫地接受你台風般的瘋狂

如雪如火

今夜，你就與我同床而眠吧

我現在一貧如洗，沒有人會标榜我的決定

生死相依，水溶于火。焚碎的骨骼

結晶的鹽巴，長江黃河跟着她

十萬把犁铧跟着她，十萬座大山跟着她

我在甜蜜的夢鄉深感她歌聲如水

浸透世間所有的幸福居所

透過晚秋的小窗，我仿佛看到天堂上

依然有楓紅綻放

如雪如火

3007/11/12

◎ 晚秋的絕唱

在死與亡的混沌裡

相思 淚水 痛苦和上帝

賜予的鋼刀 刹那劍斷如泥

凄雨枯風 夢魔鬼影

于香山楓丹泣血

誰的屍骨幹裂如柴 為

一次死亡自焚 欲望

冰冷的溫暖 為詩獻出貞潔

愛 死于四野慌亂的文字

誓言摹拟寒冬那遺容的笑咽

上帝的寵兒 亞當的愛神

該怎樣劃分天堂與地獄之界

沉重的石碑 瘋長的野草

該怎樣把握這潇殺的剪刀。或許

隻有那燃燒的灰燼驅使靈魂泯滅

我将以愛與美的絕唱

撐開四季相思的彎曲

用臂膀和脊梁形成的十字

祈禱 忏悔 解脫 舒展

以渲血的詩葉譯解訣别——

2007/11/9

◎ 誰更懂得這個冬天

立冬的前一天

霧使得千裡以外的天空

晴朗的脆生。此刻

即使女娲補天的纖手在天空

某個高度停下來，銀河也不會泛濫

波浪、堤壩、嘴唇和舌頭在

晚秋最後回眸的空隙裡萎縮

蛻變成一隻蟲蛾。眼前堆積的白霧

承受着雷雨過後的耐心和寂寥

這個冬天我能做些什麼？

把故鄉的玉米地翻一遍

麥地壓上防凍水

給年邁的老人問聲好，再給母親

送身兒寒衣。最重要的是

采撷長勢優良的種子。不再想

那些遙不可及的事情

今年的雪比往年都來得早

确切地說，它是一場雨

我不敢相信這個冬天還有更晶瑩的

雪花紛揚。其實并非我貪婪

更多的時候是回味、期盼和守望

誰更懂得這個冬天？

是窗玻璃上滑落的露珠

還是窗縫裡飄進的寒霧

2007/11/7

◎ 藍色

1 世界

一撇

一捺

朝陽升起

夕陽

倒

下

2 低語

夕陽

紅着臉

對大山說——

我

愛

你

3 草

生生地活着

緘默而隐忍

深知

最終也不能

成為

一

棵

大

樹

4 藍色

裂空的

一道

閃

電

在大海上

醞

釀

台風和

雨

5 暗香

你睡了

像一灣

荷

一陣風

微微 微微

吹

向

我

6 潮汐

我用紅燭在

沙灘

寫下月光

偎

依r/> 愛和

吻

你抹掉吧——

一次

又

一

次

但你抹不掉

我的

執著和

向

往

2007/11/5-6

◎ 黎明前的洋河口

夜像海一樣沉下來

南戴河也沉下來

唯獨洋河口的一盞漁火

還興奮的燃燒着

在我的記憶裡它一定是

為某一艘漁船導航或

在監視遠處的海面

這個時刻據統計

海盜的作案率最高

直到淩晨三點，我仍無法

安頓我的睡眠。三十公裡開外

我依然感覺到海潮悄然漲起的

欲望和沖動。盡管白日裡的

喧嚣似乎回到

遠古的寂靜

三百眼管井圍起的空穴

深不可測。就像我的睡眠

我經常幻覺它是随着浪潮的

起伏而起伏。它的柔軟酷似

我愛人的肌膚，三千噸石頭抛下去

如泥牛入海。不知該開啟

怎樣的馬力才能使它更堅硬一些

使得那些不可抵禦的潮對它的

影響更小一些

我極力地控制着自己

讓我的眠床更舒适一些

心髒的供血更平緩一些

甚至我祈禱淩晨的野草，讓那些

白露更幹燥發澀。六百米周邊

感覺不到一線溪水

三百多個日日夜夜

我的心緊緊地與潮水系在一起

松濤搖帳，靜中思動

頭枕溪流，月色如鈎

就像遠處的燈塔，極力地

睜着眼睛，注視着

黎明前的洋河口——

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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