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 周南▪ 桃夭》雲：“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其中，“之子于歸”說的是姑娘就要出嫁。在《公羊傳》中也有對“歸”的描述，“婦人生以父母為家，嫁以夫為家，故謂嫁曰歸。”在古人的觀念中，丈夫的家才是女子自己的家，從娘家嫁到丈夫家如同回到了自己家中。

《桃夭》配圖

“歸”字的繁體字為“歸”。許慎在《說文》中說：“歸，女嫁也。從止，從婦省。”許慎所言“女嫁”也就是女子出嫁之意，也認為此當為“歸”之原始義。但是，“歸”字本義是否為女子出嫁，我們下面再做讨論。

從“歸”字而言，我們可以窺視古代的婚姻觀念，父系社會一夫一妻婚姻制度确立。當時的婚姻習俗也已約定俗稱，凡男子欲娶妻鄰近氏族女子為妻，必須先到到該女子家生活一些時日，恰似當今一些少數民族現存的試婚。時日已過，男子便可帶着妻子返回到自己家中。這對女子來說，是“出嫁”，亦稱為“歸”。

婚姻之事，曆來都是家之大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古時出嫁也是女子向往之事，能找個好婆家當然是心向往之。古時，女子沒有社會地位，出嫁之後方有自己的托身之地。後來“歸”字便有了“向往”、“依歸”之意。《詩》有雲：“心之憂矣，于我歸處。”此“歸”字當是“依歸”之意。

但是，“歸”字的本義為“女子出嫁”，很值得懷疑。“歸”字甲骨文如下：

“歸”字甲骨文

至金文才有“歸”字與許慎說解“歸”字形近，金文如下：

“歸”字金文

依照許慎說解，不少學者認為：“歸”之本義當為“女子出嫁”，“歸”字中“止”即為足，為行走之意；“帚”字當是意符，本為“婦”字，省略為“帚”；“歸”字左上部分指小土山，讀為“堆”，是音符。照此說法，“歸”當為形聲兼會意字，就連段玉裁注《說文》時亦說：“婦止者，婦止于是也。”意思是：這裡（即男子家）才是女子的住處。許氏和段氏之說解以篆書為據，大概不見甲骨之形。因此，許氏解說之“歸”為後來之形，其原始義便值得懷疑。

篆書“歸”字

甲骨文的“歸”字，其實不從止，隻有“止”上部分和“帚”字。而且甲骨文中的“歸”字多為“回來”、“歸來”之意。因此，後來不少學者提出質疑，有人認為，甲骨文“歸”字左形為“弓”，右形為“帚”，本義由用“帚”掃弓結束打獵或者戰争回去。這種猜測并不可靠，因為古人戰争或者打獵結束用“帚”掃弓很難理解，隻有弓好久不用才需要掃除灰塵，掃弓應該是打獵或者戰争出發前才做的事，并非回來才做的事。

其實，甲骨文“歸”字當為以“帚”招魂之意，使魂來歸，後來引申為歸來，又引申為女子出嫁。甲骨文“歸”字左形當為“魂”字，由“遣”、“官”字可佐證。古人皆相信鬼神，人死後有招魂之說，以使亡人魂魄歸來複活再生。

至此，我們大緻梳理了“歸”字的含義：原始義使魂來歸——引申為歸來——女子與丈夫回到丈夫家（女子出嫁）——向往、依歸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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