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洋節并不“感冒”。可唯獨情人節,在她的心裡好像長了刺,每到這天,這刺就不痛不癢地紮她一下。
一大早,她就在心裡給自己打預防針:2月14号怎麼了,2月4号剛過了中國年呢,不就一個洋節嗎,還有中國情人節呢,農曆的七月初七,牛郎和織女相會的日子,天上飄着雨,絲瓜架上碧綠的葉子襯托着黃色的花,一隻又一隻長長的絲瓜滴答滴答地滴着雨水,滴出相思,滴出話語,滴出愛意,那樣的情人節才叫一個浪漫呢。今天,我才不管它什麼巧克力,什麼玫瑰花,統統不管,不管。這些人俗不俗啊,真是的。
她邊告誡自己,邊忙起手頭的工作。一個37歲的女人,還對情人節這麼敏感,她低下頭,偷偷地笑了。
在處理文件,上傳下達,報表等一個接一個的工作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快下班時,她按亮手機屏幕,瞟一眼,有幾個活躍的群裡已是紅包玫瑰泛濫。
他的頭像卻是一片沉默。
眼看這一天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她心裡還是有些不甘。
靈機一動,計上心來。趁着年味猶在,她點開微信,找着閨蜜,發一個新年祝福紅包。而後,又在下面寫了“祝情人節快樂”幾個字,再加上三枝玫瑰。閨蜜很快收了紅包,七七八八地一頓調侃,内容自然離不了風姿綽約,呼風喚雨等等。依法炮制,她又把這樣的紅包發給了幾個侄女,女朋友,女同學。收到大家的感謝,又收到了無邊無際的美言,還有回贈的紅包,她的臉紅撲撲的,泛着光,腮邊的酒窩,更深了。但他的微信仍沒有動靜,淡定得很。她對着他的頭像猶豫着,包了一個紅包,和發給那些“女情人”一樣,點擊了發送,仍沒忘了加上“情人節快樂”幾個字。
十分鐘過去了,他收了紅包。
二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他沒有任何表示。她感到外面五彩的夜色漫上了一層寒意。那根隐隐約約的刺又在一下一下地紮她。
結婚這麼多年,她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老實,嘴笨,心眼不活泛,幹事卻認真,對她更是百分之百的言聽計從。日子在手指間流淌,像潺潺的小溪,隻有細小的波紋,她能感受到那份流失的實實在在。她也曾幻想過刺激,幻想過驚天動地。可幻想如頭頂的雲,一陣風吹過,就散了,不留痕迹。
下班的路上,路過一家鮮花店。她怔怔地望着門口,看年輕的小夥子捧着玫瑰花出出進進。她歎了一聲,繼續往前走。一家男裝店的招牌立在初春的寒風裡,格外醒目。她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她選了一件天藍色帶白點的襯衣,是他穿的尺碼。
家裡還沒開燈,他應該不回來吃飯了。她下意識地瞅瞅微信,沒找到她想要的隻言片語。她打開了火鍋的開關。少頃,火鍋裡的大半鍋水嘩嘩地笑出了聲,她丢了幾根青菜在裡面。
閨蜜在微信裡給她發了一束火紅的玫瑰。
吃了嗎?我請你吃火鍋。她回道,加了一個調皮的笑臉。
你們沒一起吃飯呀。閨蜜調侃着回複還綴了一個偷笑的表情。
沒呢,他在加班,嫁個做刑警的能和你一樣嘛,我倒是給他買了禮物。她讪讪地說。
我的親人啊,好可憐。閨蜜的回複讓她的心情落到最低點。
一陣開門聲,把睡在沙發上的她驚醒。他回來了。
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束玫瑰花,舉到她面前:娘子,小生有禮了。你閨蜜告密說,你給好多情人發了紅包呢,我一着急,就弄了一束玫瑰宣誓一下主權。
她憋不住地笑出了聲。傻瓜,你拆了我的紅包怎麼不說話?
冤枉啊,那不是我拆的。當時,我正和大劉在審訊室忙呢,手機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不知哪個拆的啊。他急得臉都紅了。
媳婦,從今天起,我一定痛改前非,細心學習——種玫瑰。咱以後自産自銷,決不對外,等七月初七的時候,你就是玫瑰園的花仙子了。
什麼時候你也會甜言蜜語了呢,她的眼裡有了微微的霧氣。(江玥 4月19日《人民公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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