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男孩陽光女孩音樂：楊紫 - 家有小雪

家有兒女

（小小說）

王老漢已經連續十來天粒米未進了。

今早開始，王老漢時而大口喘氣，時而閉目沉睡，時而産生幻覺，說是看到他去世三十年的老伴了。時而又渾身哆嗦，抖若篩糠。

村醫賽華佗來看過了，說「這已經是彌留之際，準備後事吧。」

王老漢前幾天剛做了九十大壽，「五世同堂」的大匾還懸挂在大兒子家的門梁上。今天九月初二，昨天老二才把王老漢從老大家接過來。每月的初一是換「家」的日子，習慣成自然，這個「規定」不知不覺已經執行了十年之久了。

老漢所在的這個村是當地有名的木匠村，老漢也是當年村裡有名的木匠好把式，曾經做木箱，做櫃子，然後拿自行車帶上送到城裡賣掉，再到後來的做門窗打家具，不計其數，把兩兒一女拉扯大，并全都成家立業，一大家現在二十多口人，可謂人丁興旺。

老窯洞舊院，幾個後生正費力地從角房「請」出老漢當年親手為自己做的柏木壽木，上面雕龍畫鳳，镂刻着「流芳百世，萬古長青」等字樣，放置了三十多年，棺幫子略有點變形，老漢的幾個徒弟正叮叮當當拿鑿子刨子處理着棺蓋上的槽子，一個小夥正在給壽木内壁刷着大紅油漆。

「一定要用快幹漆啊！」

「記得，聚氨酯的大紅漆！」

兩個兒媳婦此刻正在老漢家裡翻箱倒櫃，刨地三尺。一來找一些不穿的衣物來「填棺」，二來不說也心知肚明，都想找一點老漢留下的老物件。

老二家的炕上，整整齊齊放着女兒給準備好的壽衣，按村裡的風俗習慣用一個竹籮簸箕反扣着。老大老二站立一旁，女兒悄悄掉着眼淚卻不敢哭出聲——村裡講究，臨死之人是不能聽到哭聲的，那樣對後人是最大的不吉利。

王老漢還在大口喘着粗氣，胸脯一起一伏，脖子上的青筋爆的老粗。

「哥，要不再讓城裡的大夫來看看？聽說有個大醫院的大夫在城裡坐診，出診費多給點也許能請的動。」

弟兄兩個面面相觑，下意識地各自捏了捏自己的口袋，額頭上滲出細微的汗珠。

「哦……嗯……這……連液體都輸不進去了，不用了吧……」

仿佛一陣甯靜，老漢安然入又睡了。

少頃，老漢睜開了眼，看着老大，老二，女兒，口裡似乎有話要說卻始終沒說出來，指着自己的嘴巴，輕輕說道：「想吃蒸雞蛋糕……」

姊妹三人趕緊忙活着，小女兒臉上的淚珠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父親想吃東西了總歸是好事，電磁爐倒上溫水，不一會蒸雞糕已然出爐，小女點上香油，油花飄在清湯上，猶如幾顆剛滴落的淚花……

一勺，兩勺，慢慢吃，别燙着，小女邊吹邊喂，像在喂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好漢吃着品着，猶如品味着當年老伴為自己蒸的雞蛋糕，仿佛看到孩子們當年小時候的樣子，漸漸地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笑容，吃着吃着，睡着了。

這一睡，王老漢再也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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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張孝銀，男，介休市作家協會會員，介休市文化促進會會員。1975年生人，籍貫介休市南王裡村，喜讀書好寫作，時有小作見于報端。

來源|知彼（ID：zhibi0354）

本文首發于知彼

圖源均來源于網絡

編輯|陳樂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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