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莎普

插圖《山河令》劇照

電視劇《山河令》開場情節，我誤以為主角周子舒是大惡人。

靜安郡主一看就是個善良的姑娘，而周子舒一邊說着：

“承蒙郡主于亂局之中，将我師弟秦九霄的遺體，一路護送到我手上，周某銘記于心。”

然而，卻又逼着靜安郡主做選擇，他直言：

“郡主您是金玉之軀，若自行了斷，可免受折辱。”

憑借周子舒的實力，他可以擺脫他人的控制，縱然身不由己，但他饒靜安郡主一命，應該是可以辦到的。不然他也不會聽到郡主那一句“四季花不斷，九州事盡知”之後，後悔莫及。

“畢叔，四季山莊隻剩你我了。”

而後，又是親手處決了畢長風。周子舒在和畢長風告别時，說：

“有影無蹤，有進無出，無所不知，無所不在，這四無，是我創立天窗時，晉王的要求，天窗，進來了，便出不去了。”

我突然發現周子舒活得很壓抑，他明明是不情願的，但又無能為力，隻能步步錯下去。欠下的“債”太多，所以，他懲罰了自己。

四季山莊隻剩周子舒，他說：

“十年了，十年不歸路，我記得四季山莊每張死在我面前的臉，都死了，唯獨我活着，憑什麼？當然是憑我不配好死，我活該活着，天窗首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這麼耀武揚威地活着，卻保不住一個我想保護的人。”

可能在那些死去的人裡，會有人覺得他是“魔鬼”，連自己的兄弟都不放過，周子舒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其實，周子舒活着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周子舒本性不是魔，他很善良，不然就不會一路保護張成嶺。不過，周子舒卻把自己歸類到惡人行列，說自己是四季山莊的罪人，他對自己隻有恨。

一個人會說自己不配好死，瘋狂折磨自己，該需要多大的勇氣。

縱觀周子舒殺過的人，做過的惡，不配得到原諒，但他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周子舒坦言：

“為了離開天窗，我用了一年半的時間，為自己打下七竅三秋釘，七竅三秋釘其實有兩種打法，若是一次連釘七根下去，受刑人不久便會漸失五感，隻能以廢人之身苟活三年，但若是每三個月釘進一顆，讓那釘子一點點長進肉裡，與自身化為一體，雖然也是隻有三年之命，卻能剩下五成功夫，還能保住無感漸次喪失，直到最終，隻是需要忍受三年又十八個月的錐心蝕骨之痛。”

周子舒對自己是真的狠，為了減輕内心的罪惡感，他用最狠的方法折磨自己，看似他還活着，實則，他的那種活法，比死了更痛苦。

周子舒擺脫天窗，獲得自由，披着黑衣白着嘴唇，帶着滿身瘡痍離去，但滿臉的悲傷，卻足以說明他有多痛。

周子舒易容後，流落街頭，過着乞丐般的生活，似乎有一種自暴自棄。我感覺那時候的周子舒，是絕望的。

周子舒對自己的懲罰，除了受七竅三秋釘的痛，他也在心靈上傷害自己。

當一個人對人生沒有任何期待的時候，就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等死。周子舒就是如此。

看到張成嶺，周子舒就會想到師弟九霄。他願意幫助張成嶺，不僅僅是為了完成他人的囑托，他也想通過張成嶺，彌補自己對九霄的虧欠。

縱然做什麼，都已經無濟于事，但不可否認，遇到張成嶺之後，周子舒似乎比過去更有了動力。

周子舒親手毀掉了四季山莊，丢失了八十一個兄弟，他的餘生，隻能在悔恨中度過。即便認識張成嶺，是他自我救贖的一次機會，但也不能抹平心中濃烈的罪惡感。

人這一生，難免會做一些讓自己遺憾終生的事情。有些人會抱憾而終，有些人卻在人生的另一條路上，有機會彌補過去犯下的錯，為自己“贖罪”。

周子舒離開天窗前，跟晉王說：

“子舒心氣已折，内傷不愈，難堪大用，但乞骸骨還鄉，子舒已退出天窗，自己給自己請了七竅三秋釘之刑，自己給自己批了，這釘子，我已經打下去六顆，若再打一顆，我怕熬不住跟王爺道别，願王爺念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與我一個成全。”

就連十惡不赦的晉王，也被周子舒驚到了：

“周子舒啊，你不愧為天窗之首，殺伐決斷，對自己都下得了這麼狠的手。”

周子舒對自己出手，最大的原因，不是他想不想離開天窗，而是無法接受自己十年來，所做的一切。

晉王救了他的命，他為其賣命，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卻丢失了很多人性中的東西。雖然迫不得已，他依然悔恨不已。

周子舒是惡人嗎？

周子舒不是。周子舒跟晉王說了：

“子舒這條命是王爺給的，王爺若肯，子舒便拖着這殘軀多活兩年，王爺不肯，這條命拿去便是。”

人活着，有太多的不得已，往往那種叫嚣着自己就是大惡人的人，反而是善良的。周子舒就像晉王所說：

“你甯願做一個廢人，也不願做孤王的股肱之臣。”

周子舒用了十年，還了晉王的恩情，他殺了無數人，但并沒有忘記本性，他還恩情，但不“助纣為虐”。周子舒總是跟溫客行說自己不是好人，那是他為自己十年不歸路的忏悔。

人欠什麼，都不要欠恩情。

恩情是最難還的。周子舒為報恩，失去了八十一個兄弟，做了十年的惡，才還清。他走了十年不歸路，“絕望”，已“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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