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劍
越國的身世越國最初的身世有截然不同的兩個說法。《越絕書》說是禹之世分封某一支古越人的首領無馀于越,這種冊命是别封,專門守祀禹陵的。該書還提到,大禹治水時可能得到了古越人的大力支持,于是“爵有德、封有功”;當大禹為王之後,又巡視大越,最終病死于會稽。這個說法的疑點在于:大禹治水之時乃是舜帝的臣子,他是否有權力分封呢?這個疑點很大。因為堯帝時就已經建立一個基本的朝政框架,照理說應該是大禹上報舜帝,舜帝才能分封。《史記》會很清楚的點明某某是舜帝所封,如大費受姓嬴氏,就是大禹以平水土有功而向舜帝舉薦的。舜禹之際的分封,往往還伴随着賜姓,但《越絕書》沒有提到無馀受賜的姓氏是什麼。因此,《越絕書》雖然史料價值很高,但畢竟成書較晚,且對中原慣例并無太多認識,當為古越人自己的傳說。越人早期應該是沒有得到分封的。
《史記·秦本紀》:女華生大費,與禹平水土。已成,帝錫玄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費為輔。”帝舜曰:“咨爾費,贊禹功,其賜爾皁遊。爾後嗣将大出。”乃妻之姚姓之玉女。大費拜受,佐舜調馴鳥獸,鳥獸多馴服,是為柏翳。舜賜姓嬴氏。《越絕外傳記地傳第十》:昔者,越之先君無餘,乃禹之世,別封於越,以守禹冢。……曰:禹始也,憂民救水,到大越,上茅山,大會計,爵有德,封有功,更名茅山曰會稽。及其王也,巡狩大越,見耆老,納詩書,審銓衡,平鬥斛。因病亡死,葬會稽。
良渚文化
《史記》版本更加可信,對越人的分封已經晚至少康時期。少康中興異常艱難,他感念社稷終未淪喪,實賴祖宗護佑,于是分派庶子分封至會稽禹陵。但問題是,史記沒有提到這位庶子的名字,也沒有提到這次分封的爵秩,其他各種史料異口同聲認為這位庶子就是無馀。這個自然不可信,因為“無馀”這個名字的音韻明顯是古越語特有的,鄭張尚方先生多有研究。司馬遷還是最嚴謹的,知就是知、不知就是不知。按照後世分封慣例推測,這次分封的爵秩應該不高,可能隻有子、男之爵。少康庶子和這支族人不久就混同于本地土著之中了,變成了文身斷發的人群。
《史記·越王勾踐世家》:越王勾踐,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後帝少康之庶子也。封於會稽,以奉守禹之祀。文身斷發,披草萊而邑焉。後二十馀世,至於允常。雲:“於,語發聲也。”允常之時,與吳王阖廬戰而相怨伐。允常卒,子勾踐立,是為越王。《吳越春秋》:禹以下六世而得帝少康.少康恐禹祭之絕祀,乃封其庶子于越,号曰無餘.餘始受封,人民山居,雖有鳥田之利,租貢才給宗廟祭祀之費.乃複随陵陸而耕種,或逐禽鹿而給食.無餘質樸,不設宮室之飾,從民所居.春秋祠禹墓于會稽.無餘傳世十餘,末君微劣,不能自立,轉從衆庶為編戶之民,禹祀斷絕.十有餘歲,有人生而言語,其語臼鳥禽呼:咽喋咽喋.指天向禹墓曰:「我是無餘君之苗末,我方修前君祭祀,複我禹墓之祀,為民請福于天,以通鬼神之道.」衆民悅喜,皆助奉禹祭,四時緻貢,因共封立,以承越君之後,複夏王之祭,安集鳥田之瑞,以為百姓請命.自後稍有君臣之義,号曰無壬.
稻作
東漢時的會稽人趙晔廣泛搜羅江淮和兩浙傳說,寫成《吳越春秋》一書,對這個問題有了一番新的發現。按照本書,少康的庶子名為“無餘”,傳了十餘世之後就絕嗣了。後來有個能通鳥語的本地人自稱為無餘的後裔,被衆民奉為奉祀繼承人,這個人的王号為“無壬”。這段史料也是古越語特征非常明顯的,無、餘、諸等字都是典型的古越語音譯詞。這個故事的信息量卻非常驚人:少康的後裔已經失國了,華夏人在越地的王系絕祀了。如果這個屬實,那就說明勾踐并不是少康的後裔。還好司馬遷不這樣認為,他堅持認為這支奉祀人一直傳到了名王允常。
《史記·越王勾踐世家》記載允常時提到了一句很突兀的話——“於,語發聲也”,這句話曆來沒有很好的解釋。根據經常出現的“於越”一詞,以及吳越地區經常出現的“餘”字,可以認為“於越”一詞對古越人非常重要,是本地文化的顯現。有些研究認為“餘”字當為“地”之義,猶如傣族的“勐”字。這也隐含着分封内涵。因此“於越”當有稱王建制的意思,大概允常就已經按照本地慣例稱王了,其子勾踐繼承的“越王”,則是一個更加中原式的名号。古越人一直沒有得到中原認可,一直到勾踐平吳之後,周元王才正式冊命為伯,得以正式裂土。因此,古越人一直以來都是比較本土化的。
《史記·越王勾踐世家》:勾踐已平吳,乃以兵北渡淮,與齊、晉諸侯會於徐州,緻貢於周。周元王使人賜勾踐胙,命為伯。
良渚玉器
吳國雖然比越國清晰,但仍然存在疑問,這個疑問與越國的情況類似,那就是“句吳”稱号。這個稱号與“於越”類似,有着明顯的本地語言特征。這個詞在吳越地區的一些青銅銘文中也很常見,一般寫為“工虞”、“工盧”、“攻(吾文)”等,結合《史記·吳太伯世家》可知,周人的确是吳地的正統王系,太伯讓國後竄入荊蠻,這本身就是義舉(讓國);太伯又自号句吳,顯示了與土著居民相生相扶的誠意,這個詞被一些專家認為就是“氏族”的意思,于是得到本地土著居民的擁戴。按照“勾踐”也寫作“鸠”,且“鸠”字似乎在古吳越是一個尊貴的詞彙,可以認為,句也可通鸠,當為上古良渚地區的王号,如《鹖冠子》所言的“成鸠氏”。結合起來,勾踐二字,意思就是古代良渚人皇的氏族之後。
但這時太伯并沒有得到中原方面認可,一直到武王伐纣之後,其後裔周章才得到正式冊命,但史記也沒有提到這次分封的爵秩。周章的弟弟虞仲同時被封在夏墟,即西河地區,其爵秩倒是很清楚,那就是“列為諸侯”,當為候爵。這個虞國後來上升到了公國,但被晉國所滅。
《史記·吳太伯世家》:吳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曆之兄也。季曆賢,而有聖子昌,太王欲立季曆以及昌,於是太佰、仲雍二人乃饹荊蠻,文身斷發,示不可用,以避季曆。季曆果立,是為王季,而昌為文王。太伯之饹荊蠻,自号句吳。荊蠻義之,從而歸之千馀家,立為吳太伯。
良渚
吳越争霸及越國滅亡吳越兩國的崛起背景,是中原的輸出,這是有明确證據的。吳王壽夢二年,楚大夫申公巫臣叛逃晉國,為聯合吳人威脅楚國,申公巫臣出使吳地,“教吳用兵乘車”,又命其子常駐吳國為行人,全面扶持吳人崛起。這就是為什麼壽夢能成為名王的原因。“用兵乘車”這個說法與管子和司馬法書中的“乘馬”不一樣,當特指戰車。“乘馬”本是一種軍事組織方式,由戰車和重步兵、輕步兵、民夫若幹組成。也就是說,晉國對吳人輸入了戰車,當時已經是公元前6世紀,我國戰車正進入沒落期,稍後不久,騎兵就正式登場了(趾镫)。因此吳越争霸當發生在中國軍事技術的一個較為低潮的時期。
《史記·吳太伯世家》:王壽夢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将子反而饹晉,自晉使吳,教吳用兵乘車,令其子為吳行人,吳於是始通於中國。吳伐楚。十六年,楚共王伐吳,至衡山。
良渚
越國能夠成功,得力于它的水戰能力和兵器之多。勾踐第一次戰敗後吃盡苦頭返國,下了《維甲令》,命士民修納兵器、治船水戰,同時又用一些極端方式鼓動民氣,幾乎全民皆兵,訓練出了一支勁旅。各種文獻有很多記載,雙方在五湖大戰,最終在吳王會盟中原之際,從背後偷襲,重創吳國,稍後又滅之。勾踐稱霸,會盟諸侯于徐州,疆域及于膠南,這時候周天子才派人來正式冊命為伯國。但勾踐死後,史記索隐中給出的一句竹書紀年殘文卻給出了更為真實的稱号:於粵子句踐。也就是說,周天子雖然冊命為伯,但中原方面仍然以夷狄視之,隻有一個子爵;按照春秋公羊傳,夷狄最高隻能稱子,如赤狄潞子;於粵子,就是於粵的子爵。這種歧視心态在勾踐的後裔身上不斷發酵,成為一個大大的心病,最終被齊國的縱橫家加以利用。
《越絕書·卷三》:越王句踐反國六年,皆得士民之衆,而欲伐吳。于是乃使之維甲。維甲者,治甲系斷,修内矛赤雞稽繇者也,越人謂“人铩”也。方舟航買儀塵者,越人往如江也。治須慮者,越人謂船為“須慮”。亟怒紛紛者,怒貌也,怒至。士擊高文者,躍勇士也。習之于夷。夷,海也。宿之于萊。萊,野也。緻之于單。單者,堵也。《史記·越王勾踐世家》:句踐卒,【索隐】:紀年雲:“晉出公十年十一月,於粵子句踐卒,是為菼執。越人在稍後與楚國、齊國等列強的大棋局博弈中,其王無彊被齊威王派出的縱橫家诓騙而伐楚。這位縱橫家看穿了越王無彊想要在中原奠定聲望的迫切願望,嘲笑說“越不伐楚,大不王,小不伯”,直接針對古越人在爵秩上的心病,慫恿其攻擊占領楚國南方的腹心地區,從而破了楚越關系的底線。楚威王震怒,攻入吳地至浙江,且殺掉了無彊,其族人即四散了,隻有閩越和東越較為完整,後世并入漢朝。(完)
良渚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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