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故人新說之魯智深

民間故事

作者/王國元

春秋末年，魯人孔仲尼為自己的人生，制定了這樣的目标：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将至雲爾。後世尊孔仲尼為聖人，則他的目标便是聖人的标準了。“發憤忘食,樂以忘憂”雲雲，是聖人在人生過程中的标準；“不知老之将至”雲雲，是聖人在人生終了上的标準。聖人終歸是人間之人，盡管他高居芸芸衆生的金字塔頂尖。

人間位于世界之中，上還有天下還有地。天上居住着神，地下居住着鬼。神聖和鬼聖的标準如何?——套用“人”，他們也該有“生”的，也該有“聖”的，但我們沒誰或是神或是鬼，這些不得而知。

既然自己與宋公明哥哥各不喜歡，他加他的官進他的爵，而功名利祿于我有何益？“一個個各去尋趁罷”，“孤”于紅塵，無人同路而行，倒不妨再次出家也。禅杖禅杖，本是佛家的器具，用于安妥人的靈魂，而非殺人的利器，奪去人的性命。可世人看到的，又總一直是“天生一片殺人心，戒刀禅杖冷森森”。唉，三番二次穿梭靈俗兩界，到底何處方安得此身，徊惶不已！八月十五日夜，錢塘江畔，萬馬奔騰，巨雷翻滾。啊，這到底是潮聲隆隆還是鼓聲陣陣？原來都不是，應是“聽潮而圓，見信而寂”，而潮信一至，自己合當圓寂。——魯智深終于知道了。

魯智深笑道：“既然死乃喚做圓寂，灑家今已必當圓寂。煩與俺燒桶熱水來，灑家沐浴。”寺内衆僧讓人燒熱水，讓魯智深洗浴。魯智深換了一身禦賜的僧衣，叫部下軍校：“去報宋公明哥哥，來看我。”去法堂上捉把禅椅，當中坐了。焚起一爐好香，自疊起兩隻腳，左腳搭在右腳，自然天性騰空。比及宋江見報，急引衆頭領來看時，魯智深已自坐在禅椅上不動了。留下一偈，曰：“平生不修善果，隻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徑山大惠禅師手執火把，直來龛子前，指着魯智深，道幾句法語，是：魯智深，魯智深！忽然随潮歸去，果然無處跟尋。靈俗兩界均不得安心的魯智深，終成正果矣。

提轄做不得，花和尚做不得，步兵統領做不得，但星宿做得，且天孤星也終于不再以肉身，孤于友情孤于志向孤于俗世，而融于蒼茫大化，無迹可尋。真可謂：漫搵英雄淚，相離處士家。謝慈悲，剃度在蓮台下。沒緣法，轉眼分離乍。赤條條，來去無牽挂。那裡讨，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随緣化！

此時，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魯智深是功德圓滿了，稱“義烈照暨禅師”，而我等呢？隻能世世代代仰望天孤星，被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這世間三問拷問着、折磨着了，困惑不已痛苦不已。

或許，魯智深也并沒有功德圓滿罷？後人餘萬春在《蕩寇志》中說，魯智深與張伯奮、張仲熊交戰後受傷，大鬧忠義堂，陷入瘋狂後身故。困惑與痛苦則彌漫于整個天地間了。

文章作者

王國元

大學文化，教師、編輯，内蒙古作協會員，曾就讀于魯迅文學院 、内蒙古大學文研班、内蒙古大學高研班，著有散文集《一紙千年》。長篇散文《羊腸河記憶》入選内蒙古草原文學重點作品扶持工程，由作家出版社2016年11月出版。散文先後刊載于《陽光》《作品》《散文選刊》（原創版）《長江叢刊》《山東文學》《草原》《百柳》等文學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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