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t每日頭條

 > 生活

 > 我是遺物整理師台詞獨白

我是遺物整理師台詞獨白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8 06:16:26

2021年,在北京某福利院生活了已10年之久的小明,終于等來了探望他的人。

與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不同,這些人不僅能講出他的名字,知曉他的成長經曆,甚至擁有他出生時的照片,父親留下的信件。他們說,以後會常來看他。

我是遺物整理師台詞獨白(她為逝者講出未盡的話)1

小明,這個來自星星的孩子,自父親去世後與世界斷開的聯系,至此重新續接。“他不再隻是個獨自生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孤獨症患者,他的悲喜,有人關心!“

奇妙的是,這份遲到了十年的關心,并非源自某個親人的心血來潮。小明在世間已無親人,那些屬于他的情感和惦念,都早已随着逝者的離去,塵封在了故紙堆中。如果不是有人足夠的耐心,将一張張年代久遠的信紙展開,将斑駁的字迹辨認清楚,世間或許再無人知道,北京某福利院中那個孤獨的成年人,是父親至死都在牽挂的美麗孩子。

54頁遺物清單,63封書信,一個不為人知的孩子……這是遺物整理師西卡,在一次遺物清點過程中打撈的遺珠。當我們匆忙地離開這個世界,誰是為我們處理遺物的人?誰來照顧我們珍視的作品、賬号、書籍、甚至玩偶?“90後”女孩西卡以成為遺物整理師為志,試圖填補這個存在于逝者、生者、以及遺産管理人之間的空白。

遺物中的來信

我這個孩子也可以說長得驚人的美。”

一旦我辭世,孩子該怎麼辦?”

這是一個長得非常美的可愛的孩子,可是他不幸了,而又自己不知道,使人痛心疾首!”

——援引自黔生寫給畹生的信件

順着屋内不算明亮的光線,一冊冊、一摞摞的書,或散落在書架上,蒙着淡淡的灰,或置放在書房中,一捆捆碼得平整,有些甚至注好了标簽……

我是遺物整理師台詞獨白(她為逝者講出未盡的話)2

這是遺物整理師西卡,首次推開畹生老先生家門時看到的景象。老先生無兒無女,妻子早已過世。護工阿姨是這棟房屋的繼承者,她陪伴老人走過晚年最後的時光,卻對老人的過往知之不多。老先生過世後,面對一屋子的老先生珍愛的“寶物”,阿姨不願将其輕易丢棄,但卻不知該如何整理。

初到老先生家時,我們(包括繼承人)都以為他沒有任何家人了。”

西卡說,這幾乎是西卡在從事遺物整理工作後,最常遇到的一種情況。無兒無女但思想開明的老人,在法律人士的幫助下,為自己安排好了後事。這些老人大多有着豐富甚至傳奇的一生,老人過世後,遺産管理人對老人的遺物進行整理清點,這些物品瑣碎、繁多、價值無法預估。于是他們找到了西卡,一個專職從事遺物清點和遺物整理的“90後”姑娘。

遺物清點過程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瑣碎和複雜,小到一張草稿紙,大到家具、現金,西卡都需一一記錄在案。從畹生老先生的房間裡清點出的物品,羅列出的清單長達54頁,印在一張展示用的挂布裡,有6、7米長。那一天,西卡和團隊的另外兩個姑娘,一做就是12個小時。

“大部分辰光,我們都在書房整理度過,工作的直覺告訴我,這些書裡大有玄機。”西卡說。

在西卡構建的整理體系裡,“回憶品”是遺物整理中最重要的一項,它們大多由日記、書信、照片等文件構成,是逝者在人世間留下重要的痕迹。從法律層面,這些信件還可能藏着遺産繼承人的聯系線索。憑借多年經驗,西卡直覺,這些關鍵物品,會被這位一生筆耕不辍的老人,放在珍視的書房裡。

果然,在一頁頁的耐心翻找中,屬于畹生老先生未向外人展現的一面,逐漸清晰。老人一生喜好寫作,除了專業領域的著作外,還會與生活在北京的弟弟黔生,交流讀書心得以及生活瑣事。夾雜在書頁裡的大量照片、日記、信件被一一發現,這些過往的記憶,老人在晚年時已鮮少提及,或許是因為在老人看來,這些都是家事,又或許因為通信的對象,老人的弟弟黔生,早已去世了10年。

但,在西卡看來,這些信件揭示了一個重要的信息。老先生或許還有一位特殊的家人在世,他就是黔生眼中那個“有着驚人的美,但又不幸”的孤獨症孩子:小明。

我是遺物整理師台詞獨白(她為逝者講出未盡的話)3

沒有同行的工作

小明的出現,讓原本單純的遺物清點工作,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

這是西卡從事整理師工作的第5年,是她開始做遺物整理師工作的第3年。某種意義上,西卡或許是國内将遺物整理作為職業的第一人。在西卡之前,遺物整理,這個在國外存在已久的職業,在國内尚處一片空白。

這意味着,沒有先例告訴西卡,她該怎麼做。畢竟,在西卡之前,逝者的遺物大多被扔掉或燒掉,逝者的家屬或許偶爾會保留部分遺物用以緬懷,但大多數時候,生者需要逝者為他們讓出盡可能多的生活空間。

“隻是拿着東西哭一哭的事情,我為什麼需要别人為我做?”有人對此提出質疑。然而,西卡本人并不認同這個觀點。從互聯網廣告人到職業整理師,再到遺物整理師,在這個行動力極強的河北姑娘眼中,遺物整理師,是她摸爬滾打許久後,終在而立之年找到的“不枉此生”的職業。

“遺物整理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悲傷的事情。”西卡說。“因為逝者和生者曾在一起生活過,我們(生者)應珍惜和他們在一起時的物品、生活過的日子。梳理這些物品,大家會不經意想起一些美好的瞬間,想起年輕時去過的地方。”

對于生者而言,遺物整理意味着緬懷,而對于逝者而言,它意味着個人意願在死後仍得到尊重。

人不僅應擁有生前個人意願被尊重的權利,還應有死後個人意願被尊重的權利。那些我們生前安排不了的部分,應由我們的繼承人,去代我們完成。”

西卡說。從這個角度來說,在國外,遺物整理也被稱為人生的最後一次搬家,隻是這一次,收拾行李的人不再是自己。

具體到畹生老先生的案例裡,小明的出現,讓遺物整理又進入了一個新的維度:即死者對生者的惠及。

在經過對老先生漫長的遺物清點後,西卡突然發現,她或許是這個世間最了解小明的人。她看到過他童年的照片,知道他名字的由來,了解他的父親黔生在他出生前的期望、在他嬰孩時期的快樂和滿足、發現孤獨症後的迷茫和痛苦以及晚年孩子獨自留在人間的無奈。

“如果沒有遺物整理,這個事情就沒人知道,就煙消雲散了。這個孩子就成了人世間的孤兒,就是他生了、死了、高興了、不高興了,nobody cares(沒人在乎)。這件事情讓我很生氣,我覺得沒有一個人應該這樣子生活在世上。”西卡說。

伴随着一封封信件的發現,一個念頭在西卡中愈發清晰:她要為這個美麗的孩子做點什麼。

死與生之間的應答

2021年7月,西卡首次走進了畹生老先生的房間,2022年1月,在繼承人的支持下,以畹生和黔生兩位老人書信為主體的遺物整理展,在策展人、西卡團隊和其他贊助商、公益組織的努力下,向公衆開放。

展廳設立在一家咖啡館内,展出的内容大多是由畹生老人保留的,弟弟黔生寫給他的信件節選。無論是節選展現的内容,還是這63封信件本身,都始終圍繞着一個人:那個有着驚人的美但不幸的孩子。

這場展出是純公益性的,西卡等人相信,兩位老先生如果泉下有知,也一定會願意支持這場展出。對此,照顧畹生老先生晚年的阿姨,深表認同。

“阿姨說,老先生生前最珍視的就是自己寫下的東西,如果有人看到這些,老先生一定會非常開心。”

我是遺物整理師台詞獨白(她為逝者講出未盡的話)4

畹生老先生的文集、兄弟間溝通的信件掃描圖錄(節選)、以及西卡自己編寫的《生前整理筆記本》,都被擺放在咖啡廳裡售賣,售賣的錢将彙聚一筆公益基金,專門用于志願者對小明的探望。除了錢之外,展廳還收集了參觀者給老先生們留下的回信,它們将是小明收到的禮物。

志願者們已經找到并探望過了目前生活在北京某福利院中的小明。黔生老人筆下的孩子,如今已經三十多歲,一切安好。

“由生者到逝者,是一種緬懷;而由逝者到生者,是一種惠及。”生死之間,形成了一個閉環。西卡為此而沉迷,她覺得,遺物整理對她而言或許會成為一個終極命題,“把這件事情做好,對我來說是一種完成了自己人生的感覺”。

未被看到的需求

1月15日,為小明籌備的遺物整理展順利開展。一切似乎都出人意料地順利。即使是西卡本人,最初時也不敢預設這樣完美的結局。為了幫助小明,在遺物整理展籌備期間,公證處、律師、公益機構、殡葬公司紛紛伸出援手。

我是遺物整理師台詞獨白(她為逝者講出未盡的話)5

“我也說不清他們是怎麼聚到我身邊的。”西卡說,盡管組織的過程中難免遇到波折,但這卻是西卡從事遺物整理一年多來,少有的順暢時刻。

在大多數時候,作為首個将遺物整理概念帶到國内市場上的人,西卡承受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許多以前主動來找我做家居整理的人,在得知我做遺物整理後,就不願再來了。”對于市場的反應,西卡早有預期,“我們比國外至少起步晚了10年,現在的發展速度已經比我預想的快得多。”

西卡認為,這一方面源于突如其來的疫情加深了人們對生死的理解,另一方面則源于《民法典》的到來,讓遺産管理人制度得以确立。

《民法典》繼承篇規定:“繼承開始後,遺囑執行人為遺産管理人;沒有遺囑執行人的,繼承人應及時推選遺産管理人……”“遺産管理人應當履行下列職責:(一)清理遺産并制作遺産清單;(二)向繼承人報告遺産情況……”

按此規定,清點并制作逝者遺産清單的人應為遺産管理人,比如律師、公證人員、民政部門、居委會等。但這些人盡管具備有專業的法律知識,卻并不擁有整理清點的能力。于是,律師等法律人士,成了西卡的第一批客人。

另一方面,人們對死亡的理解日新月異,在資訊的影響下,人們越發地不避諱談及死亡。為了妥善的安排心愛之物,年輕人早早立下遺囑的故事屢見報端。而久經風雨的老人們,其面對生死的達觀,有時甚至令年輕人自愧不如。

我的很多委托人都是老人,他們在為自己咨詢遺物整理,這些老人都是一些很傳奇的老人。”

一個老奶奶令西卡印象深刻,她一生從事服裝生意,盡管已經非常高齡,講起那些藏在櫃子裡的美麗衣服,依然神采奕奕。

“在我眼裡她很酷。我們問她是否願意在去世後将漂亮的衣服展出,她連說願意,高興極了。“西卡說。這個老奶奶并非個案,在日常咨詢過程中,不止一名老人告訴西卡,他們希望能夠将遺體捐獻。

然而,這些老人的存在,并不意味着遺物整理的工作變得好做了。在更多的時候,西卡仍然需要靠家居整理的工作,養活自己。

“在市場完全空白的情況下,必須要靠一個人把概念普及。“西卡說。在那本專門為籌集探望小明的基金而誕生畹生、黔生兄弟書信集的最後,西卡寫到:

我希望遺物整理這個概念不再是一個略帶驚悚和遙遠的詞彙,它是溫情的,默默的,它是我們與逝者對話的過程。對于生,我們要愛的熱烈,對于死,我們更要尊重。”

我是遺物整理師台詞獨白(她為逝者講出未盡的話)6

周到APP 記者張益維 實習生 曹思夢

圖片張佳琪

來源: 新聞晨報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

查看全部

相关生活资讯推荐

热门生活资讯推荐

网友关注

Copyright 2023-2024 - www.tft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