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逸塵
刷知乎時,看到一條浏覽量破千萬的問答:
“孩子博士畢業,華為65萬年薪,公務員18萬年薪,應該如何選擇?”
底下,@牛小頓說出了無數人的心聲:
“咱們這個年代啊,總在權衡利弊、思考勝算、患得患失,很少問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适合什麼?
仿佛生而為人,最重要的不是‘人’,而是不吃虧、不失敗、不走彎路......
從孩子很小開始,就不能有想法,有想法就憋着;不能有愛好,有愛好考上大學再說;不能有不同,有不同就改;不能有嘗試,失敗承受不起。”
内卷之下,如何把爛牌打出王炸,成為每個人的“自我修養”。
放眼望去,無數人在追求一種“高效”的人生、标準化的人生:
高效讀書、高效畢業、高效工作、高效結婚生子......
我們被“催”着往前走,生怕一慢下來,就遭受一輪輪嘲笑:
“26歲考上研究生,29歲畢業沒對象沒工作,是不是很失敗?”
我們不敢回頭看,因為怕被人“乘機”跑到前頭。
我們活得太“高效”,也太疲憊,以至于快要窒息了,還一無所知。
在《圓桌派》中,窦文濤感歎道:
“我現在覺得中國效率病态的高,而且這種高啊,讓我覺得他們有點兒瘆得慌。”
因為這種高效率,根本就不是一種“自願”的選擇,而是不得以的生存策略。
有一次,窦文濤點了一份外賣,等了很久還沒到,就點了下催餐的按鈕。
結果,外賣小哥一送到,就不住地道歉:
“對不起啊,今天這個堵車我就取晚了。我拼命趕了,我拼命趕了。”
窦文濤連說,“沒事,沒事,你走吧。”
但外賣小哥還是一個勁說“對不起”,說着說着還哭了起來。
窦文濤很不理解,“這為什麼,我沒怪你。”
一問才知道,他無意間摁下催單鍵,外賣小哥三百塊就沒了,得幫他取消了,他這一天才沒有白幹。
一旁的陳丹青聽完,不斷搖頭歎息:
“很扭曲,很可怕。”
當效率成為衡量一切的時候,功利性就空前膨脹。
為了快而快,為了成功而成功。
至于過程,沒人在意。
這會形成一個巨大的“篩子”,篩掉那些跑得慢的人。
而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半月談》雜志做過一個調查,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群體,叫“城市蹲族”。
“不同于‘啃老族’‘蟄居族’,城市‘蹲族’特指擁有一手‘好牌’、被人寄予厚望,卻‘放棄’自我、甘當社會‘隐形人’的年輕人,他們往往以‘現實低欲望、網上多沖浪’的方式閑散度日。”
小星畢業于某985高校,卻沒有進“大廠”,實現“畢業即巅峰”的欲望。
相反,她在找不到理想工作後,主動逃離内卷大軍:
“隻要不花錢,就沒人強迫我上班。”
對她來說,攢錢買車買房的需求,其實是外界強加給她的。
“扪心自問”,她并不想當“房奴”。
雖然那樣家人會感到很欣慰,但她不會開心。
當她明白了這點,“賺大錢”的動力就消失了,焦慮感也煙消雲散,整個人很輕松。
小星的消費欲望很低,一年2萬塊就夠花銷了,因此不必過上996的日子,剩下大把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奢侈地“虛度時光”。
如李元勝詩中所寫,“直到所有被虛度的事物,在我們身後,長出薄薄的翅膀。”
與其說“城市蹲族”在擺爛,不如說他們在過一種不被外界欲望裹挾的生活。
他們主動“按”下人生快進的按鈕,重新思考人生的意義。
在豆瓣,有一個叫“985廢物引進小組”,你可以看到“廢物”們的種種反思:
“從小到大,我都特别不理解‘争氣’這兩個字,更不理解‘給XXX争氣’這個概念。”
“我覺得我被學曆束縛得要窒息了。”
“普通人該如何活着?”
“學到的東西就一定要用嗎?”
而這些問題,他們必須靠自己去尋找答案。
當一個“城市蹲族”式的“廢物”,最難的,是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
因為“擺爛可恥”,早已刻入每個人的基因裡。
很多人就在擺爛和内卷之間搖擺。
于是,“假裝上班”這一“行為藝術”應運而生。
天涯上有一個很火的貼子,叫《記錄每一個假裝上班的日子,直到被戳穿的那天》。
開篇的介紹非常坦誠:
“90年的處女座,剛剛過完30歲生日,重度肥胖,未婚,深陷網貸,重度撒謊精,從去年12月中旬開始就沒有工作了,騙家裡人考公務員混了半年,最近父親催着找工作,現在每天假裝出門上班,以前在書裡看到假裝上班的人,覺得非常不能理解,結果現在自己也變成了這樣的人,也不知道能混到哪天,所以想記錄一下,身在泥潭,如果能爬起來,回頭看看也有意思,如果爬不起來,那就爬不起來吧。”
看着很喪,卻有一種“解脫”的意味:
無數人争着坐上“高速路”,她卻自願“脫軌”,過一種非“主流”的生活。
樓主在英國留過學,當過老師,創過業,有過不錯的人生履曆,卻在“而立之年”放棄過“勵志”的生活,每天瞞着父母假裝上班,假裝有“正事”可做。
有時去電影院,有時在賓館癱着,有時去逛夜市,有時待在書店,有時去茶室打麻将,有時在街頭流浪......
期間,她考過公,但失敗了。
她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母親卻吼了她一聲,試圖把她“叫醒”:
“你到底怎麼辦啊?”
母親不停給她介紹對象,經常罵她,為的,是希望女兒能知錯,懸崖勒馬。
也許,正是父母從小到大無止盡的“期望”,使她人到30歲時突然“叛逆”起來。
她一直不理解,為什麼有人玩遊戲要分個高低,為什麼人生一定要“成功”。
種種困惑,加深了她的抑郁。
有一次,她喝酒喝到深夜,吞安眠藥自殺。
第二天,警察來了,要帶她去洗胃。
母親呢,沒有關心女兒的痛苦,而是罵個不停,說給她丢臉了。
離譜的是,洗完胃後,母親依然還在罵。
那一刻,樓主崩潰了,喊着:
“我就是胖,就是嫁不出去,我跟男生接觸,也不會和我結婚。”
沒有人生來“喪氣”,而是被外界一次次“錘打”後,才變得“不求上進”,樓主亦然。
與其說她是在賭氣,不如說她是在尋找生活的萬千種可能性。
隻不過,沒得到父母的理解與尊重。
這就是她從小接受的教育:
不許迷茫,不許猶豫,不許停下腳步,直到心髒停止跳動。
羅曼羅蘭說過一段很紮心的話:
“大部分人在二三十歲就死去了,因為過了這個年齡,他們隻是自己的影子,此後的餘生則是在模仿自己中度過,日複一日,更機械,更裝腔作勢地重複他們在有生之年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所愛所恨。”
從這個角度看,樓主比大多數人要勇敢得多。
很多人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一個叫“按部就班”的“程序”裡。
内心的激情慢慢熄滅,不敢做任何嘗試,害怕人生的下半場出錯。
這樣的人生,在别人看來很成功,對自己來說則很失敗。
感到不甘心的人,開始了他們的“叛逆”之旅。
豆瓣上有個話題,叫“三十歲後的‘叛逆期’”。
數百人在這裡留下了他們的叛逆經曆。
有人在30歲時存了25萬現金,打算用來買房,結果“腦子一抽”,在嶽麓山開了個“博爾赫斯詩歌圖書館”。
有人在30歲時做了自由職業,31歲離婚,減肥成功,把自己和孩子打造成淘寶初級模特......
還有人三十歲時未婚,無固定收入,卻絲毫不慌亂,背包旅行三年多,最北去過冰島,走向世界最南的燈塔......
有人說,“活着的意義是創造價值。”
那麼,問題來了,誰來定義什麼是價值?
是你愛的人,還是你的長輩,還是喜歡指點别人人生的網友?
在我看來,通通都不是。
不然,就沒有“叛逆”一詞了。
很多人活着的意義,不過是想取得父母的認同、親戚朋友的認同、社會的認同。
于是被房貸、車貸壓得死死的,對結婚生子的恐懼達到極點。
這才是最荒謬的地方。
什麼時候,我們能取得自己的認同,才能找到自我價值感。
那時,人生詞典裡便不會有“倦怠”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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