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謝天華跟禾禾一起剃光頭那段,我眼淚稀裡嘩啦往下掉。謝天華太讓人感動了,他是外表平凡卻心如水晶的男人。
可我的淚痕還沒幹,就看到網上一片質疑。有人說,方一諾嫁給謝天華是“最狠的算計”。她根本不愛他,隻為了給孩子找個爸。禾禾生病方一諾提離婚,不過是欲擒故縱道德綁架。謝天華這樣付出,值得嗎?
是啊,值得嗎?謝丹給出過回答:
“我替我弟覺得虧,我替我弟不值。”
謝丹的話沒錯,她愛弟弟,比誰都希望他過得好。她還是人間清醒,字字句句一針見血。
虧不虧? 謝天華娶方一諾,虧不虧?太虧了。随便娶哪個姑娘,都比娶方一諾好。娶了方一諾,不但要幫她養孩子,還要傾家蕩産,搭進去自己的後半生。
方一諾離過婚,還帶着孩子。前夫又跟謝天華是多年的朋友。這麼尴尬的關系,這麼多包袱的生活,但凡精明一點的男人,哪個不敬而遠之?謝天華卻偏要往上撲。
謝天華跟家人坦白時,謝丹都猜不到他會竟做出這麼糊塗的選擇。她還輕松地開起弟弟的玩笑:不是雷雯,不是方一諾,那還能是肖路?你跟肖路搞上了?
等謝天華說出“就是方一諾”,姐姐炸了,爸媽沉默了。全家沒人不反對。直到兩人婚後,謝丹始終意難平。她指着方一諾的鼻子說:
方一諾,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接受你……因為我替我弟覺得虧,我替我弟覺得不值。我弟是一大小夥子吧,他什麼姑娘不能娶啊,為什麼非得娶你?他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卻天天替别人養孩子。憑什麼呀?我心疼他,你做什麼我都不滿意。
謝丹話糙理不糙。她心疼弟弟,在這樁婚姻裡得到的遠沒有付出的多。
婚姻裡,有人付出的多,就必然有人得到的多。謝天華很虧,那方一諾就很值。她得到了可靠的丈夫,女兒有了慈愛的爸爸。公婆也知書達理,對她和女兒關照體貼。她在上一段婚姻裡受的苦,在這段婚姻裡得到了充分的療愈。
“嫁到這個家是我命好,我願意在這個家裡呆着。“這是方一諾的真心話。
平心而論,謝天華對禾禾,比親生父親肖路做得都好。他從來沒做過父親,對禾禾卻照顧得無微不至。方一諾自己都說,禾禾跟老謝比跟我都親。可她又加了一句“老謝他挺會啊”。
可見即便做到這般地步,“繼父”的身份仍然很容易生出嫌隙。
方一諾發現禾禾跟肖路見面後,對謝天華說,“禾禾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孩子”。謝天華百口莫辯,也隻能承諾,“你放心,我會把禾禾當親生女兒”。“當”和“是”一字之差,卻隔山隔水隔肚皮。 親情很難逾越,再視若己出也到底不是血親。
謝天華的愛,好難。
禾禾查出白血病後,謝天華更苦了。不僅苦自己,還要拖累家人。謝丹第一時間警告爸媽,不要心軟把自己的養老錢搭進去,禾禾這個病,好多家庭傾家蕩産,最後還是人财兩空。何況禾禾又不是謝家的孩子,憑什麼讓他們來承擔這一切。
謝丹是刀子嘴,但她的話合情合理。“我幫她是情分,不幫是本分。這話說到哪裡去,我也不理虧。”
謝家爸媽善良厚道,對禾禾這個外姓孫女呵護有加。禾禾生病後,他們也都盡心盡力。可謝家也是普通家庭,沒什麼豐厚家底,即便想幫也幫不了多少。金錢的壓力,還是要靠謝天華去扛。
謝天華跟肖路不一樣,他不是迷戀世俗成功的男人。當年辭去體制内的工作,去開花木店,是因為他把興趣看得比金錢重要得多。
在娶方一諾之前,雷雯給他介紹生意,他會因為反感甲方的審美,拒絕送上門來的客戶。雷雯嘲笑他“開這麼個小破店,你還談什麼審美?”但謝天華還是固執的我行我素。雖然不是成功人士,但他有他的堅持與潇灑。
可禾禾生病後,他再也灑脫不起來。他會為了節省50塊錢,跟運貨司機磨牙。會為了拿下社區活動室的訂單,跟主任連忽悠帶保證。這個從不看重金錢的男人,為了别人的孩子,變得锱铢必較。
因為娶了方一諾,因為禾禾,謝天華承擔了太多。他原本可以輕松地活着,如今卻被逼得躲在醫院樓下抱頭痛哭。
謝媽媽給兒子打電話說的那句話,就是謝天華在這樁婚姻中的真相。她說:兒啊,我是真的心疼禾禾,可我更心疼你啊……
付出這麼多,他又得到了什麼呢?
愛不愛? 方一諾是因為愛嫁給謝天華的嗎?并不是。
跟肖路離婚後,謝天華一直陪着她。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思, 隻有方一諾在裝傻。
對方一諾來說,謝天華就是另一個雷雯。充其量算男閨蜜,連備胎都算不上。她信任他,享受他的陪伴,接受他的關心,但她從未愛過他。
雷雯最了解方一諾,她說了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老謝對你是真好。結婚不就是找個人搭夥過日子嘛。老謝真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句話,把方一諾的處境和内心,暴露無遺。老謝是好人,他最大的價值是合适。方一諾嫁給謝天華,動機不是愛,是需要。
遊樂園裡禾禾喊别人“爸爸”那一幕,紮疼了她的心。她愛女如命,什麼都給了禾禾,卻沒想到女兒那麼渴望一個爸爸。那一瞬,她不再糾結,決定重組家庭,身邊不離不棄的謝天華,的确是最好的選擇。
《牡丹亭》裡有句唱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愛情是很玄妙的。可能因為一個眼神就莫名其妙愛上,也可能付出所有仍得不到愛。方一諾對謝天華,就是後者。雖然感動,但就是愛不起來。
這個尴尬的現實,方一諾明白,謝天華也明白。表白的時候,他說:
方一諾,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喜歡你,不丢人。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丢人。
方一諾聽到這話,不是激動的小鹿亂撞,而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謝天華接着說:别躲着我行嗎?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放棄的。我會好好愛你跟禾禾,禾禾需要個爸爸。
謝丹在家大鬧,極力阻撓弟弟的戀愛。謝家爸媽也以沉默表示反對。面對這麼大的阻力,謝天華初心不改。
我就想告訴你們,我是真的喜歡一諾,打從第一次遇見她,我就喜歡她。她後來離了婚,我還是喜歡她。我跟她呆在一起,就特别開心。我呢,不想後悔,這個事,就這麼定了吧。
自始至終,謝天華都是清醒的。他知道方一諾并不愛他,她隻是需要他。方一諾也從未欺騙過謝天華,更談不上“算計”。
禾禾生病後,她主動提離婚,她哭着說:
今天高醫生找我,他跟我說治禾禾這個病,得花挺多錢的,可能就傾家蕩産了。我們天華是個好人,我不想禍禍你。咱倆離了吧,我不能跟你過了。
這不是方一諾欲擒故縱,這是她的真心話。試想一下,如果謝天華表現出對禾禾哪怕一絲的嫌棄,以方一諾執拗的個性,她會賴着謝天華不走嗎?肖路是孩子的親爸爸,她都不肯接受他的支援。更何況沒有血緣的謝天華。
這一對夫妻,并不完美,他們不是為愛雙向奔赴。一個是愛,一個隻有感激。但他們有很寶貴的東西:信任和坦誠。這決定了他們婚姻的底色,雖然不是愛情,但也絕沒有龌龊和算計。
值不值? 謝天華知道方一諾不愛他,但他所求甚少。隻要一諾允許他愛她和禾禾,就足夠了。方一諾被謝天華的善良和溫暖感動,也誠心誠意想跟他過一輩。可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心裡其實從沒放下過肖路。
當初不讓肖路跟孩子見面,表面看是對肖路的懲罰,其實是對自己的決絕。
時隔4年再見到肖路,方一諾心亂了。她對雷雯說:
我下了那麼大的決心,讓肖路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裡,我一直以為這輩子我死都不會跟他再見的。我不讓他見孩子,在孩子面前也不提他,孩子生病也不第一時間告訴他,可能是自尊心作祟,自私自利。我有時候也挺懷疑的,是因為這個嗎?還是我還有别的其他的問題我不知道?
方一諾不知道或者說她不敢知道的事實是,她對肖路的恨,其實是因為愛。
羅洛梅在《愛與意志》裡曾經寫下一句名言:恨,不是愛的反極,冷漠才是。
方一諾之所以那麼恨肖路,是因為她依然愛他。這對謝天華,就太殘忍了。他知道一諾不愛自己,但他低估了肖路在一諾心裡的分量。
方一諾不準肖路跟禾禾多接觸。他跟天華解釋時,一向大度的他卻沒應聲。因為這讓他很尴尬。她知道一諾這麼做是怕他難受,可這樣的欲蓋彌彰隻會令他更難過。
三人去骨髓庫求告失敗,方一諾絕望地在路邊蹲了下來,肖路走過去挨着她也蹲下來。謝天華一個人手足無措地站在他倆身邊。
這副微妙的構圖,傳遞出太多信息。
三個人在一起,分明一諾跟肖路更像夫妻。人在崩潰的時候,格外容易暴露内心。肖路和一諾毫無察覺地蹲成了一對,而此刻的謝天華,卻像個外人。
謝天華的愛,好苦。
付出了所有,卻抵不過那個傷害過一諾的人。但你能說他不值嗎?
劇中有兩個小細節。一次是謝天華帶方一諾回家,在全家的反對聲中,他依然堅定。之後兩人緩緩走在路上,方一諾主動牽起了謝天華的手。
另一次是禾禾的生日宴,謝丹對方一諾發難,謝天華跟姐姐說了一番心裡話:
這一年,我過得怎麼樣,你也看見了的。隻要我過得好,我覺得幸福,别人怎麼說怎麼看都跟我無關。
謝天華說完走回屋,一諾把頭枕着臂彎,安靜地望着他。她臉上挂着被寵愛的孩子才會有的笑。之前,她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那是被深愛着的人,才會有的内心笃定和安甯。
方一諾被愛滋養的模樣,就是謝天華最想看到的。她的快樂,就是他的幸福。
謝天華問過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個靠得住的人?作為男人,我是不是立得住?是不是能讓身邊的人依靠我?
這句話展現的,是謝天華最真誠的信仰和做人的原則。
喜歡方一諾是本能,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愛她和禾禾,則是他人生的信念。在這個男人心裡,壓根沒有吃不吃虧的概念,他一生所求的,就是讓身邊人得到幸福。
劉擎教授說過一段話:人,是很少有機會把自己放在别人後面的。我們總是把“我”淩駕于一切人和事之前,但如果有那麼一次機會,我們能把别人擺在“我”前面,那我們收獲的将是自己人生的成長。
謝天華是把“我”放在别人後面的人。面對這樣的人,我們還好意思問他“虧不虧”“值不值”嗎?他是人心的光亮啊,像暗夜裡的火把,寒冬裡的暖陽。我們對他最合适的情感,不該是為他悲哀,而是由衷敬佩啊。畢竟在這個人人現實的社會裡,太難見到這麼純粹的人了。
謝甜華,因為有你,人間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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