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不過,黃河母親似乎也有偏親偏愛,大家熟悉的兩個說法,“黃河百害,唯富一套”“天下黃河富甯夏”。銀川更是黃河的寵兒,在黃河的哺育下,11至13世紀,銀川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鎮,崛起成為西夏王朝的都城。
成吉思汗因征西夏而亡
成吉思汗所率領的蒙古鐵騎曾橫掃我國北方的草原地區,但一世英名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倒在征服西夏的戰鬥中。
西夏是我國西北地區羌族的一支——黨項族建立的政權。公元1038年,黨項族首領元昊建立大夏,史稱西夏,都城在興慶府(1205年後改為中興府),也就是今天的銀川。西夏曾經長期與宋、遼、金周旋,在夾縫中求得生存。但随着蒙古崛起,西夏王朝的命運便岌岌可危了。
據史書記載,從1205年到1227年的23年裡,成吉思汗曾5次征伐西夏,不過,前4次都沒有成功。1226年春天,成吉思汗再次出兵,親自率領數十萬蒙古鐵騎,準備徹底蕩平西夏,為将來征服金和宋掃清障礙。
成吉思汗先出兵攻打銀川的外圍,先後占領了河西走廊以及銀川南部的六盤山地區。在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代價後,蒙古軍隊終于包圍了西夏王都。但由于銀川城有堅固的防禦工事和7萬多精良的守城部隊,糧食儲備也充足,蒙古大軍圍攻半年之久,銀川仍然巋然屹立。
西夏王陵。視覺中國 供圖
不過,到了1227年6月,銀川已是外無援兵、内無糧草,守城将士疲憊不堪。正在此時,奄奄一息的銀川又發生了一次天災——“地大震,宮室多壞,王城夜哭”(《西夏書事》卷42)。強烈地震讓西夏末帝李睍感到再無抵抗之力,隻好選擇投降。
為了拖延時間,李睍提出:投降是投降,但請求蒙古軍隊寬限他一個月的時間,讓他準備好禮物,親自獻給成吉思汗。蒙古軍隊也不想再付出傷亡,于是答應了這個請求。沒想到的是,當年8月,成吉思汗因病在六盤山的清水河行宮去世。
在出征西夏以前(1225年11月),成吉思汗曾因圍獵野馬不慎從馬背上摔下來,但仍然抱病出征。蒙古軍隊攻打西夏長達一年半之久,這使成吉思汗憂心忡忡,病情逐漸加重,終不治而亡。成吉思汗留下遺言,秘不發喪,等到李睍投降後再安排自己的後事。李睍并不知道成吉思汗已經去世,到了9月初,出城投降。蒙古大軍占領銀川,西夏滅亡。
成吉思汗因征西夏而亡,蒙古軍隊為了發洩憤怒,殺害了末帝李睍及其皇族成員,然後一把大火焚燒了豪華的興慶宮殿。他們還對銀川西南郊賀蘭山中段東麓的西夏王陵進行了毀滅性破壞,這使得哪座陵墓對應哪位西夏皇帝,至今也無從分辨。
黃河與賀蘭山造就“塞北江南”
西夏偏居西北一隅,先後與宋、遼、金、蒙古對峙。在上述諸政權中,西夏的綜合國力最弱,但是從1038年立國至1227年被滅,存在了189年,比北宋(167)、金(119)都要長。這是為什麼?
一個政權要長久發展,必須擁有強大的經濟實力。西夏統治的疆域最大時,大緻包括甯夏的全部、甘肅的大部、陝西的北部,以及青海、内蒙古的部分地區。這個區域基本處于幹旱、半幹旱狀态,沙漠、荒漠占了一半以上,環境條件可以說非常差。但智慧的黨項人作出了一個智慧的選擇——建都銀川。
首先,銀川背山面水,形勢險要。銀川的西北30公裡處是南北走向、綿延200多公裡的賀蘭山,當時的賀蘭山森林茂密、虎豹成群,不僅阻擋了來自西北的寒流,而且構成天然的軍事屏障。銀川的東南,則是自南而北流過的黃河,構成一道防禦的天塹。
其次,銀川地勢平坦,灌溉便利。銀川的自然降水無法滿足農作物生長需求,但便于引黃灌溉。利用這個有利條件,在秦漢時,已經修建了秦渠、漢渠,唐朝又修建了唐徕渠,發展灌溉農業。
晚唐詩人韋蟾曾作一首《送盧潘尚書之靈武》,“賀蘭山下果園成,塞北江南舊有名”。靈武位于銀川東南,是今甯夏的吳忠市,與銀川隔着黃河相望。内蒙古的河套平原也被稱為“塞外江南”,但那是在明清時期,甯夏的銀川平原獲得這個美譽,比河套平原早了600年。
西夏建都銀川後,元昊又組織開挖了昊王渠,使銀川平原的農業灌溉系統更加完善。這裡盛産五谷,尤其适合種水稻、小麥,而且得益于引黃灌溉,年年都旱澇保收。“天下黃河富甯夏”的說法也逐漸傳揚開去。
最後,圍繞銀川部署軍事防衛。黨項人骁勇善戰、耕戰結合、全民皆兵。按照規定,凡60歲以下、15歲以上的西夏男子,皆服兵役。西夏騎兵非常有名,尤其令人生畏的是“鐵鹞子”軍,都身着由鐵甲和皮甲組成的雙層重甲。打仗的時候,這些鐵騎數十匹一組,用鐵鈎絞索連接,組成方陣為前鋒,沖擊敵方陣營,騎兵即使死在了馬上,也不會立即落馬。
西夏的步兵也非常有特色。黨項人長期生活在山間,善于奔走,蹿高走低,如履平地,非常擅長在山地作戰。所以,遇到開闊平野,用“鐵鹞子”沖擊;遇到山谷險要,則用“步跋子”突襲。
西夏的軍事部署和經營是圍繞銀川進行的。以銀川為中心,西夏把全國的兵力四面鋪開:賀蘭山駐兵5萬,以防西部;銀川平原北部賀蘭山口駐軍7萬,以防遼、金;黃河以東諸州駐軍10萬,以防北宋;銀川以南六盤山、固原駐軍7萬,以防西蕃、回鹘。銀川駐軍7萬,防衛京城,總兵力在30萬以上,構成環繞銀川的重重防衛線。
北宋、遼和金都曾和西夏之間多次發生過大規模戰争,但結果幾乎都以西夏的勝利而告終。黃河和賀蘭山造就的特殊地理環境,為保障西夏和銀川的長期安定,發揮了無法估量的作用。
唯一一位身兼狀元的皇帝
銀川平原良好的經濟基礎和以銀川為中心的嚴密軍事防衛,為西夏在競争激烈的大環境中持久生存提供了堅實的保障。銀川因此獲得近200年相對和平的發展環境,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邊陲小鎮,逐漸發展成為西北地區新的政治、軍事和人口中心,并形成與中原文化非常近似的兩種文化現象。
一是佛教文化繁榮。西夏曆代帝王、後妃都崇信佛教,并把佛教作為國教。同時,河西走廊屬于西夏疆域,西夏就控制了絲綢之路,來往于絲綢之路上的佛教僧侶雲集銀川,講經說法,銀川俨然成為西北地區佛教中心。
二是儒學興盛。西夏建立後,一方面保持了黨項族的民族傳統和習慣,并創造了西夏文字;另一方面,在官職、禮儀、法律等各個方面都向宋學習,設立太學、尊奉孔子、實行科舉制度等,大量吸取儒家文化的精華。
西夏還出了我國曆史上唯一一位身兼狀元和皇帝的人物——李遵顼。李遵顼,元昊直系後代,“遵顼端重明粹,少力學,長博通群書”(《西夏書事》卷39)。1203年,他參加西夏的進士科考試,一舉奪得頭名狀元,8年後,他成為西夏的第八位皇帝。
李遵顼在位13年,在政治上沒有多大作為,但他以身作則,推動了西夏儒家文化的發展,為都城銀川營造了良好的文化氛圍,成為我國文化史、科舉史上的傳奇。
(作者系河南大學教授,《百家講壇》“六大古都”“黃河上的古都”“絲路上的古城”主講人)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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