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師是在初中二年級中途接任我們的班主任兼語文教師的。
當年我就讀的是一所省重點中學,老師們大多都有一定的教齡和豐富的教學經驗,而董老師卻像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清秀而稚嫩。
我是語文課代表,與他接觸的機會自然多一些。
相熟之後,在他的課上,我不放過任何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
記得有一節課是學習短語,他在黑闆上寫出“熱愛集體的飼養員”,請大家分析短語類型。我第一個舉手發言:“這是一個動賓短語!”
董老師愣住了,他顯然沒料到我這個尖子生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他示意我坐下,然後轉身在黑闆上寫下正确答案:“偏正短語”。
我不服氣地再次站起來:“熱愛,動詞;集體的飼養員,名詞結構。合起來不是動賓嗎?”
董老師在黑闆上用粉筆做了标記:熱愛集體的/飼養員。
這是典型的偏正結構,我立刻就明白了。但我就是死活不改正,依然強調動賓短語,還舉例說它和“熱愛中國共産黨”是同樣的類型。
董老師非常耐心地開導我:“熱愛集體的飼養員,中心詞語是‘飼養員’。什麼樣的飼養員呢?他是‘熱愛集體’的。假如你把它當作動賓短語,這個飼養員若是不盡職的,有什麼可被熱愛的呢?”
我忘記了他又做了何種解釋,總之那堂課我浪費了他好長一段時間端正我的認知。或許他覺得我是尖子生,假如我都沒搞明白,其他學生就更存在着認知誤區了吧!其實,我是故意刁難他的。
我的語文成績一直是拔尖的,作文也被當作範文在班裡宣讀。但我讨厭文言文,不願意下功夫學那些“之乎者也”。他便找我去辦公室談心:
“王豔啊,你為什麼不好好學古文呢?你不能蜻蜓點水地對待古文啊!以後多下點功夫在古文上好嗎?”
我點頭答應了。從那以後,我暗想:你不就是嫌我蜻蜓點水嗎?那好,我給你來個下馬看花的!
有一節早讀課,我舉手示意有問題要問。董老師來到我身邊,我拿出一篇古文,問了他一個角度很刁鑽的問題。他沉吟片刻說:“我講過這個問題,你看看同桌是怎麼記的筆記!”
我的同桌是個經常考試作弊的男生,我沖口而出:“問他還不如問狗呢!”
話音剛落,董老師拂袖而去!我則繼續站在那裡。
董老師在教室裡轉了幾圈,又停留在我身邊:“你怎麼還站着啊?”
“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董老師很清楚我是故意刁難他的,就對我說:“我要你不要蜻蜓點水,你就這麼死摳字眼嗎?你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不是嗎?你還不尊重同學!你必須改掉固執己見、夜郎自大的毛病!”
摳字眼?是的,他對我的評價很到位!
有一個晚自習,董老師交給我一項任務:“王豔,今晚我有事情,你幫我在黑闆上抄倆句子吧,讓同學們判斷單句複句。單句劃分成分,複句指出關系。”
那一晚,我上蹿下跳,整整抄了三大黑闆!
又一天晚自習,董老師又讓我幫他抄倆句子。
我立馬搶白道:“抄‘倆’句子?您能别這樣騙我嗎?上次您說抄倆句子,我整整抄了三大黑闆,累死我了。您明确告訴我吧,到底是抄幾個句子?”
董老師又好笑又可氣地說:“你這孩子!抄倆句子不過是個約數說法啊。比如說上街買倆桃子,你就隻買兩個桃子嗎?”
其實我當然明白“倆”是口語,有時表示約數,但我就是這麼矯情,趁機表明我的辛苦。
說起董老師是我的恩師,那是因為他指出我有文學才華。初三那年全校國慶征文比賽,我寫了篇小說《幼苗》,他不但給予我熱情的指導,而且幫我抄寫在稿紙上。我榮獲了全校一等獎!
那時,看着他伏案為我抄習作的身影,我感動流淚了。
中考前,董老師非常關注我的複習安排。他知道我的物理化學是弱項,就經常督促我在這兩門課上多下功夫。在晚自習上,隻要他看到我在複習語文和英語,他就會奪走我的課本,把它們換成物理化學書!
轉眼到了中考第一天,天公不作美,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進考場之前我去了趟廁所,回來後發現雨傘丢了!
我失魂落魄般悶悶不樂。董老師問我怎麼了,我說雨傘丢了。他立刻寬慰我說不要着急,他一定會幫我把雨傘找回來的!
第二天考數學,我又沒帶圓規。董老師又吩咐監考老師幫助我借用别人的圓規。
整個中考,董老師就像我的專用“客服”守護着我!
後來,我沒有辜負董老師的希望,語文考試一舉拿下全縣第一!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恩師何在呢?
他就在那裡,我隻需要走過去……
他還記得我的那些小心思和小矯情嗎?
發表于公衆号《貓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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