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陛
同窗的大娘和我住一個村,同窗和我是一個大隊,距離我屯不到二裡地。
聽同窗說他大娘和他奶奶關系很僵,過年他大娘都不會去,她倆見面就吵架,有時候奶奶吵不過,就開始動粗,他大娘拿着東西就跑,他奶奶在後面拎着掃把追。
在我們上五年級時,同窗的爺爺去世了,據說是急症,到醫院不到一個小時,人就走了。
同窗父親是出了名的孝子,那時我時常去他家,他父親見同窗母親剛做好飯,他父親就提前跑的大鍋前,拿着盤子往出盛,盛完菜就往同窗奶奶家跑。
同窗說:每次我家做好吃,我父親都會如此。
同窗的爺爺去世了,同窗父親、大伯、大姑、老姑、老叔等,坐在同窗家商量照顧同窗奶奶的事宜,同窗奶奶卻執意去同窗大娘家養老。
同窗大姑守寡多年,建議母親去她那裡和她同住,方便不說,還有照應,大姑家在不遠的一個屯,農村大集出集市便在此屯子,買吃的方便,大姑又喜歡專研美食,愛幹淨。
同窗奶奶頭朝裡躺在炕上,衆兒女們圍觀着老人的周邊,全勸老人去同窗大姑家居住,老人不吭聲。
衆人四目相對,似乎在找尋更好的解決方案,同窗大姑瞪了衆人一眼:這事兒有啥好商量的呀,我那兒,住的地方寬敞,我又不能虧待咱媽。
同窗父親伸手叫停了說話:這樣吧,咱媽這麼多兒女,去誰家我覺得都應該,讓咱媽自個選吧。
同窗大姑推了一把同窗父親道:啥意思,你這是覺得去我那不行呗,那行,我就不信,咱媽還能選大哥家啊。
話音剛落,奶奶一下子坐了起來:我就去老大家,你們不用勸我了。
同窗奶奶就這樣搬到了同窗大娘家,據說分開住,也分開進食,從不說一句話。
因此,同窗大娘在村子裡,成了衆人口中的話柄,在家族裡也落下一個罵名,還給同窗大娘起了一個響亮的外号“大虎娘們”,同窗大伯也沒有放過,起名叫“傻老大”。
同窗奶奶去世後,衆人把同窗大娘移出了家族群。
同窗大姑把同窗大娘拉黑。
可是兩天後,同窗父親看到了一個朋友圈兒,裡面是一段視頻,錄的竟然自己的母親的屋裡的擺設。
視頻裡,沒有過多的文字,十幾張照片記錄着老人的過往,一首《天堂一定很美》。
同窗父親把視頻轉發到家族群裡,配上這樣的一段話:“母親一生當中隻做過兩次決定,第一次是大哥娶妻,母親選擇了大嫂,第二次是父親去世,在衆多兒女中,她依舊選擇了大嫂,可能在咱媽心中,大嫂是她最值得依靠的人,大嫂确實做到了”。
十張照片一一記錄了,同窗奶奶在同床大娘家所經曆的過往。
第一張,同窗奶奶屋子亂亂地擺放着老物件,老人觸手可得。
第二張,同窗奶奶炕沿邊上,始終擺放着一個大暖水壺。
第三張,炕稍一個尿壺。
第四張,牆上挂的一個小鏡子,鏡子邊上用繩拴着篦子和木梳。
第五張,牆上挂着兩個手絹兒,似乎那是剛被洗過的。
第六張,一個白瓷碗裝有半下的水,裡面放着假牙
第七張,煙頭和裝滿煙的袋子,旁邊打火石的打火機。
第八張,沙粒的白糖袋子,裡面放了一個小勺。
第九張,止痛片和安乃近。
第十張,罐頭瓶子和絲條狀的紙。
視頻上唯一的文字就是:“母親,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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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