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張眼韓眉

下午，藥欣萍剛在門診坐好，就接到了好朋友牛麗的電話。

“老藥你今天出門診吧，我一會兒帶我姑娘去你那裡開點藥。”

“姑娘怎麼了？”

“哎，她要流産，你見了面也幫我勸勸她，這孩子，一點都不懂事。”

牛莉的女兒叫梁曉楠，今年29歲，藥欣萍記得她已經有一個男孩了，當時還是她接生的，依稀記得梁曉楠說過想要二胎的，為什麼要流産呢？

過了一會兒，牛莉帶着女兒來到了門診。牛莉黑着臉不說話，梁曉楠拿出病曆本來，說：“阿姨，我要藥流。”

“多少周了？是發育不好嗎？”藥欣萍接過病曆本，拿出夾在裡面的B超檢驗單。

“都快三個月了！孩子好好的，就因為是個男孩，非要流産。”牛莉搶着回答。

“就因為這個？”藥欣萍看向梁曉楠。

梁曉楠點點頭。

這事情要放在早三十年，想都不敢不想，居然會有人因為懷的是個男孩就要流産。以前要流産，也一般是因為懷的是女孩，真是風水輪流轉。

“你看看這個孩子，兩個男孩有什麼不好？”牛莉氣鼓鼓地說。

“媽，你煩不煩？”梁曉楠白了她媽媽一眼，坐到椅子上，“阿姨，你不知道，我養大寶已經超級花錢了，男孩子能吃，我奶水不夠，從小就是奶粉，現在大了，上幼兒園，又報培訓班，哪一個不是大把大把的花錢？男孩還要考慮将來買房子娶媳婦。”

“你是就不打算要二胎了，還是想要個姑娘？”

“想要個女孩。”

“那該花的錢都一樣花啊。給兒子買房，不給姑娘買？現在好多家都是男女雙方都有房子，等再過二三十年，房子更不是問題了。”

“那萬一将來房子更貴呢？”梁曉楠說，“反正我是不要兒子了。而且我還得考慮将來養老，兒子将來四處跑，姑娘留在身邊照顧自己，多好。所以二寶不能是兒子。”

“曉楠，你知道不知道流産對女性身體損傷很大的。”

“能有多大？就和來例假一樣呗，國外女人流産完第二天該幹啥還幹啥。現在流産的人很多呢，也沒見到誰有什麼事啊。”梁曉楠說得滿不在乎，“阿姨，快給我開藥吧。”

看到梁曉楠鐵了心地要打胎，藥欣萍隻好開了藥，寫好了用藥說明，又開了一張住院證明，“這兩種藥就按照我寫的吃，第三天住院，在醫院把這片藥吃了。”

“為什麼還要住院？”梁曉楠問。

“你流産下來的東西，大夫要确定你排出來的是不是胎兒、胎盤，流産有沒有幹淨。”

梁曉楠點點頭。

一個月後，藥欣萍從門診回到了住院部，卻碰到了牛莉又帶着梁曉楠來找她。

“老藥，可怎麼辦？剛才帶姑娘去B超，大夫說孩子還在她子宮裡呢，胎心、發育一切正常。上次藥流就沒成。”

“不是讓你住院觀察了？”

梁曉楠支支吾吾地說：“我覺得沒事，自己在家吃了藥，也流血了，還有大塊的血塊，我以為那就是孩子呢。”

“要是你們都在家能判斷出，要我們醫生幹啥？”藥欣萍很生氣。

兩個人都不說話，默默地把B超單遞給了藥欣萍。她一看，胎兒已經18周了。

“這孩子生命力這麼頑強，還要流産？”

“不要男孩。”梁曉楠堅定地說。

“現在孩子大了，必須得做清宮術了。記住手術半年内不能再次懷孕，要好好休養。”

梁曉楠點點頭。

半年之後，藥欣萍在回家的路上聽到有人喊“藥阿姨”，定睛一看是梁曉楠，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樣子是又有身孕了。

“這是又有寶寶了？幾個月了？”

“三個月了。”梁曉楠回答。

“上次手術我叮囑你半年内不要懷孕的。”

“這個孩子我要，不流了。”

“女孩兒？”

梁曉楠點點頭。

藥欣萍有些不理解，這些年來國家宣傳生男生女都一樣，沒想到時至今日，新一代的年輕人依然對孩子的性别這麼介意，難道就為了湊成“好”，非要一子一女麼？

藥欣萍再次接到牛莉的電話時，牛莉帶着哭腔，“老藥，曉楠說最近孩子都不怎麼胎動了，是不是孩子不太好了？”

“趕快去就近的醫院，看看是不是孩子缺氧，宮内窘迫了。告訴我地址，我過去。”

藥欣萍急急忙忙地趕去醫院，老遠就看手術室門前有一群人在和值班醫生糾纏着什麼，梁曉楠木讷地站在人群中。

“有沒有可能B超出錯了？孩子其實是好着的。”一個男人和醫生說，“萬一孩子是好的，你們一手術，反而把孩子弄沒了。”

這個男人藥欣萍認識，是梁曉楠的愛人。

“這個不會出錯的，B超顯示胎兒已經沒有胎心了，已經停止發育了。再不手術，大人會有生命危險的。”

牛莉看到藥欣萍，忙拽着她進來，“老藥，我給你挂了電話就往醫院走，怎麼會來不及呢？不會弄錯吧？”

藥欣萍看着梁曉楠，她含着淚水，雙手撫摸在腹部，嘴裡不住地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阿姨，他們非要給曉楠做手術，讓我簽字，這個字我不能簽啊，萬一孩子沒問題呢？”梁曉楠的愛人着急地和藥欣萍說。

藥欣萍歎了一口氣，“聽大夫的。”

梁曉楠終于忍不住，“哇”的大哭起來。

在手術室外，藥欣萍陪着牛莉，牛莉抹着眼淚，“老藥，這次流産會不會就是因為上次流産後沒有休息好啊？她上班老站着，會不會是太勞累導緻的？前兩天她出去吃燒烤，好像有點拉肚子，和這個有關系嗎？”

“胎停育有很多原因的。”藥欣萍打斷了牛莉的胡思亂想。

“是不是以後再懷就難了？”牛莉問。

藥欣萍安慰她：“曉楠還年輕，沒事，先養好身體再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藥欣萍覺得手術應該結束了，卻還不見醫生出來，她心裡隐隐覺得有些不太對。因為不在自己醫院，也不便詢問。

又過了許久，梁曉楠終于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牛莉她們趕緊上前。

隻見她躺在床上，面無血色。

“曉楠……”牛莉輕聲喊女兒的名字。

“讓她好好休息吧。她子宮收縮乏力，手術過後就大出血了。不過我們已經處理好了。”

“大夫，影響她以後懷孕嗎？”牛莉問。

大夫臉上露出一絲難色，“她之前也流産過，這次手術過來，子宮内膜非常薄非常薄，有希望，但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還是先讓患者養好身體吧。”

梁曉楠的愛人聽到這話愣了片刻，抱頭說了一句話：“我一直和她說，兩個男孩也挺好的，她偏不聽，偏不聽啊。”

不知道現在梁曉楠會不會也這麼想。（作品名：《婦産科的故事：一個嫌棄男孩的女人》,作者：張眼韓眉。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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