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安托萬·德·聖埃克蘇佩裡的《小王子》,恰好将至兒童節,真的很應景,然而我更覺得,在每年一次的兒童節讀到這本書,也是父母和兒女共享的最好禮物。因為:
一則,作者說,《小王子》是一本寫給成人的書,因為每一個成年人都曾經是孩子。這本書能交成人認識自己,也讓我們了解孩子。二則,《小王子》講的是成人世界的現象,成人看成人,有時就是一鍋粥,永遠是糊塗的,永遠是不能教人信服的;而從一個孩子的眼光看成人,則會叫你豁然清醒,也讓你感到有些羞愧,之後你會覺得小孩子真是了不起的。如此看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小王子》也是一本放在案頭的書。我們出走得太久,心思不再單純,甚至忘記為什麼出發,也迷了歸家的路。僞裝了面孔,拒絕一切真誠,冷卻了笑容,習慣了複雜。而《小王子》的詩意清新語言、單純又深刻的思想,仿佛是一個溫和又真誠的朋友,不時的相伴左右。
小王子,一個天真的兒童,來到成人世界,以他的童心及清澈的眼光,看到了成人世界的一系列問題。他以孩子的眼光告訴我們:什麼是愛和責任,交友的付出和收獲,怎樣看待金錢、權力、虛榮、規則和知識;而成人往往忽視兒童,不了解兒童。
讓成人“陌生”的兒童世界
兒童,我們并不陌生,你的孩子,我的孩子,社會的孩子;你的學生,我的學生,我們的學生。然而,你了解它們嗎?
他們眼中的一切是多彩的、有溫度的、感性的:畫綿羊,小王子能看出來老病、看出公羊綿羊,一個裝羊的盒子,比直接畫一隻羊,更令他滿意。他描述新認識的朋友,會這樣說,他們的聲音聽起來怎麼樣?他最喜歡什麼遊戲?他收集蝴蝶嗎?他們對一個事物的描述是感性的,表達思想的方式是形象的。
兒童想象力超乎成人意料:“我”兒時畫的吃了大象的蟒蛇,像個帽子,成人看不懂,“我”給小王子畫的綿羊,是個箱子,小王子卻很滿意,他知道裡面是綿羊。綿羊會吃花朵,猴面包樹像卷心菜,狐狸耳朵有點像羊角。小孩子要比成年人有智慧。一切需要想象力的東西,小孩子都能看明白。
兒童有強烈的好奇心:“他提出問題後絕不會忘記”,像小王子一樣,兒童對所有的問題都窮追不舍,所有得不到最後答案的問題都不放過。小王子追問地理學家,地球上有海洋、山、城鎮、河流和沙漠嗎?什麼是“瞬息即逝”?問狐狸什麼是“馴化”?
我們做孩子的時候是不是這樣?我們的孩子是不是這樣?好奇心是不是探究的精神?作者說,它就像金黃色的天空中的小東西,不時地閃亮。這種智慧之光,像夜空裡的星星,不時地在兒童的頭腦裡忽隐忽現。
讓成人意想不到的還有兒童強烈的孤獨感。小王子探訪星球的原因,也跟孤獨有關。他想交朋友,想交能懂他們的朋友。
在成人和兒童相處的世界裡,兩者是一對矛盾。成人不懂小孩的孤獨,常說“你懂什麼”,“你還太小”。兒童如果說出一句稍有道理的話來,就會被笑,被稱為“小大人”。兒童也不理解大人,感覺大人比較奇怪,但大人并不知道。所以看似大人小孩整天膩在一起,實際上小孩是孤獨的。
兒童之間互相是理解的,但他們太相似,就像狐狸對小王子說的,“我已經有點厭倦”,他們渴望交新朋友,沒人把他們當朋友,他們需要愛和理解。看着隻知道下命令的國王,小王子更需要溫情脈脈的愛。對兒童來說,友誼和愛是最好的禮物。
“我抱着的是一件脆弱的寶貝”
小王子交到了狐狸朋友非常高興,感覺就算死了也是件好事。在“我”的提示下,我們去找水,小王子似乎不在意口渴,卻對星星、沙漠不斷贊美,因為它們之中藏着水井。這讓我意識到:無論是房子、星星還是沙漠,它們都是因為某種看不見的東西而美麗。當我理解小王子的時候,他說“我很高興,你的看法和我的狐狸是相同的。”之後,
小王子睡着了,于是我抱着他,再次走了起來。我很感動。我覺得我抱着的是一件脆弱的寶貝。我覺得地球上沒有比他更脆弱的東西。......這個沉睡的小王子最打動我的,是他一朵花的真誠,哪怕睡着的時候,那朵玫瑰花的模樣也像燈火般在他心裡閃耀。我覺得他變得更加脆弱了,燈火需要被好好保護,因為一陣風就能将它吹滅。
這件脆弱的寶貝是什麼?是孩子的真誠和愛,是單純和清透。于是我想起了《皇帝的新衣》,孩子是真誠的,他說了真話。皇帝為了虛榮甯可丢醜,成人明知假的也不敢說。成人不如孩子勇敢。成人的悲哀是,在孩子面前不懂裝懂,更作為一個強權者出現。
單純和真誠的品質是無價的,所以易碎。正因脆弱,所以可貴;正因難得,所以無價。對這件脆弱的寶貝,我們要像對待寶玉珍品一樣,小心地擦拭,細心地珍藏,保證它的純潔、清透、不被污染。否則,稍一不慎,就質地不純,沾染污垢,以緻破碎。
如何保護兒童身上真誠和愛的本性,這是《小王子》留給成人的問題。
以你的單純,護住真誠首先,如何保護兒童的身上的諸如想象力、好奇心、單純、善良等一切真誠美好的東西,小王子和狐狸說到“如何馴化”的一段話,就很有啟迪:
小王子問,我還怎麼做呢?
狐狸說:你要非常有耐心。首先,你要在離我遠點的地方坐下,我會偷偷看着你,你不要說話。語言是誤解的根源。但你每天都要坐得離我更近一點。其次,每天都要在相同的時間來,要有儀式感。
兒童心智如冰水。兒童單純善良,聰明智慧,足以讓他們自己看清問題,成人的幹預,會攪渾了這潭清水。作者安托萬說得好:要保持距離,不要說話;要有耐心,要用心智;身要離得遠,心要靠得近。
我看到過一個小學生上學,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一起幫助;孩子上學書包爺爺背着,成績不理想劈頭蓋臉的責怪,選科由家長決定;父母每天唠叨,過度幹預,簡單粗暴,使孩子不厭其煩。長久以後,孩子就會心智蛻化,頭腦複雜,看不清真相。
紀伯倫《先知》這樣說父母之于兒女:
你的兒女,其實不是你的兒女。他們是生命對于自身渴望而誕生的孩子。
他們借助你來到這世界,卻非因你而來,他們在你身旁,卻并不屬于你。
你可以給予他們的是你的愛,卻不是你的想法,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護的是他們的身體,卻不是他們的靈魂。
印有安托萬和小王子形象的面額為50的法郎
最簡單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尊重兒童的天性,進而保護他們的天性;保持适當的距離,給他适當的自由,放開手腳,給他天地。你早晚要放他出籠,不如早給他強健的翅膀,他早晚要離開你,你不如早讓他獨立。我們需要深思自己的所為,是否扼殺了兒童的真誠美好。
其次,兒童是成人投射出來的影子。有什麼樣的成人,就有什麼樣的兒童,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兒女。飛行員“我”小時候喜歡畫畫,父母不懂,不贊成,使我放棄了成為大畫家的志向。
自己要如孩子一樣單純,善良,保有想象力、好奇心、同情心、愛心、善良等美好的天性,你就既可以有出色的兒女,也同時能成為他們最好的朋友。
“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這不隻是一種願望,更應成為一種追求。最單純的人,也是最偉大的人,他們都如孩子一樣單純,真誠,透明。
楊绛說:“如果不了解人生,是讀不懂書的。讀書的意義大概就是用生活所感去讀書,用讀書所得去生活吧”。願我們成人能從書中得到一些啟發,再把這些啟發用到生活中去。
法國先賢祠
寫在最後的話在法國的先賢祠的牆壁上,有一塊屬于安托萬·德·聖埃克蘇佩裡的石碑,碑文是:“詩人、小說家、飛行員,1944年7月31日執行偵察任務時失蹤。”此後,人們對他的死有各種說法,其中不乏有“安托萬去另一個星球找小王子去了”的浪漫說法,可見他的《小王子》在人們心裡的地位之重。
自1943年發表後,《小王子》就被法國讀者評選為20世紀最佳圖書,一直是世界暢銷書。時隔幾十年,它依然魅力不減,更不斷被賦予新的時代意義。這裡面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要隻把它當成一本寫給兒童的讀物去讀,才算是發揮了它最大的價值,也是我們對這位先賢最好的紀念。
我為那些永遠保持單純真誠的人,那些要做父母的和已經做了父母的人,那些與兒童少年生活在一起的人,獻上這本《小王子》,願你們都能成為永遠的小王子!願所有的小王子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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