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一線總關情丨林瓊
掐指算來,那頂天藍色鑲太陽花的遮陽帽已經陪伴我走過了八個年頭。即使帽檐已經褪色、接口處的粘膠已經脫落,我還是将其小心翼翼地置于駕駛位旁的收納盒裡,每次駕車都必定戴上。于我而言,帽檐裡側那個母親用黃絲線繡制的“壽”字,既是一種無言的陪伴,又是一段母愛的寄語,更是一份心靈的歸依。那個“壽”字的一針一線都蘊涵着母親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濃濃的愛意。
七年前的一個夏天,我下班回家照例經過一片梧桐樹林。十餘株蒼峻挺拔的梧桐樹,伸展出翡翠玉臂,在近百米的人行橫道上構築起一道綠蔭長廊,斑駁的樹影倒映在整潔的路面上,遮蔽了酷熱的驕陽,既給過往行人帶來一絲陰涼,也為成千上萬隻鳥兒提供了繁衍栖息的好地方。我照舊享受着那份怡然自得的清涼舒爽,惬意地行走于梧桐樹遮蔽下的道路上。忽然,一小坨鬧心的鳥屎悄無聲息地“從天而降”,正好掉到我左側的腦門上,惡心、煩躁的感覺頓時襲上心頭。孩提時,奶奶曾不厭其煩地告誡道:“盡量不要在大樹底下久坐,如果鳥屎一不小心掉到頭上的話會走黴運的。”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我對走黴運一說不以為然,但一天的好心情還是被那坨惡心的鳥屎攪沒了。
回家後,母親看到我連飯都顧不上吃,就慌忙打水洗頭的囧狀,好奇地問及緣由。聽聞我慘遭鳥屎“襲擊”的糗事後,她神情稍顯凝重,卻故作鎮定地說:“梧桐樹上居住着那麼多飛鳥,你天天往樹下走,鳥屎掉到身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說:“我從來不相信老輩人口中那些迷信的說辭,隻是覺得太過于惡心才想在第一時間清洗幹淨的。“母親微笑着說了一句“這就對了”。
第二天上午,想到中午下班天氣炎熱,我順手拿起衣帽架上的遮陽帽出了門,邊走邊習慣性地輕輕甩動遮陽帽,滿懷好心情踏入新的一天。忽然,帽檐裡側一個用紅布鑲底,用黃絲線縫繡而成的“壽”字赫然映入眼簾。我不知道那是母親昨天下午還是昨天晚上縫制的,我隻知道那密密匝匝的針腳裡,滲透着母親對我濃濃的溫情和真摯的祝福。母親在她六十多載的人生歲月裡,從不曾将“愛”字挂在嘴邊,但這個“壽”字,就是她對母愛最好的诠釋。
除了這頂特别的遮陽帽,我的衣櫃裡還珍藏着母親為我和我女兒縫制的毛衣。雖然它們的圖案和樣式不及商店裡購買的那些美觀精緻,雖然曆經歲月洗禮,它們有的稍顯過時,有的被磨起了球,有的被蟲蛀出了細小的洞,但每一次搬家,我都将它們整整齊齊地疊放于衣櫃一隅,不舍得送人,更舍不得扔。因為在我心裡,它們是母親給予我最好的禮物,這一針一線織滿了母親對家庭、對女兒、對外孫女的深厚情誼。
最近幾年,母親的老花眼愈發嚴重,但她不顧我們勸阻,依舊不厭其煩地為孫子和外孫女編織毛衣。對于孩子們因為調皮一不留神磨破的褲子,她總會買一個合适的圖案小樣将其複舊如初。看着母親戴着老花鏡躬身編織毛衣的身影,孟郊《遊子吟》“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的詩句就不由自主地浮上腦際。母親從不曾要求兒女給予她什麼回報,但我深深地懂得,努力把工作做得好一些,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一些,把女兒教育得知書達禮一些,盡量讓母親少操點心、少點擔心,就是對母親這一針一線情誼的最好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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