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每逢清明節,人們都會想到這首杜牧的名作。
然而,4月4日晚,《藏在節日裡的古詩詞》作者章雪峰在線直播分享清明節詩詞時說,“清明時節雨紛紛”這首家喻戶曉的《清明》很可能不是唐朝大詩人杜牧寫的,一時引發網友們熱議。
杜牧去世300多年後,這首詩才冒出來
“我是站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來的,這個聲音在學界讨論了很多年。”6日下午,章雪峰對大河報·大河客戶端介紹了這個觀點的論據。
杜牧與李商隐并稱“小李杜”。杜牧身後,其詩文的最早結集,是由其外甥裴延翰完成的,“得詩賦、傳錄、論辯、碑志、序記、書啟、表制,離為二十編,合為四百五十首,題曰《樊川文集》”。這個《樊川文集》二十卷,曾經著錄于《新唐書·藝文志》。但是,《樊川文集》之中,沒有這首《清明》。
到了北宋時期,出現了搜集《樊川文集》以外的遺詩而編成的《樊川别集》《樊川續别集》《樊川外集》。這些北宋文人編輯的杜牧文集中,由于編輯者甄别不嚴,混入了大量李白、王建等人的詩。但是,《樊川别集》《樊川續别集》《樊川外集》之中,也沒有這首《清明》。
這首《清明》在史上第一次出現,是在南宋。在南宋謝枋得的《重訂千家詩》中,《清明》不僅赫然在列,而且署名杜牧,其依據是什麼尚不清楚。
也就是說,杜牧去世至少三百多年後,這首詩才剛剛冒出來。
“現在尚無定論,既不能說不是杜牧的作品,也不能說肯定是杜牧的作品,除非有新的史料發現來印證。”章雪峰說。
不僅可能非杜牧所寫,還可能作于宋代
記者發現,關于《清明》作者是否為杜牧的争議,已經持續多年。早在2010年,民俗學者施愛東就撰文《清明時節雨紛紛 杜牧何曾欲斷魂》提出過。
其文指出,據考證,“清明時節雨紛紛”的第一次出現,是在南宋末年的《錦繡萬花谷後集》卷二十六,但是,當時這首詩的标題并不是《清明》,而是《杏花村》。
更可疑的是,該書收錄的詩作,大多直書作者,而這首詩卻隻注“出唐詩”,并沒有标明具體作者。而第一次挂上杜牧之名并改題為《清明》,是南宋末年的《分門纂類唐宋時賢千家詩選》,該詩列在清明類首篇。
就此話題,複旦大學中文系教授、中國唐代文學學會會長陳尚君曾在微博上發文:“杜牧《清明》之疑問:這首詩在杜牧文集和《全唐詩》裡都沒有收入,最早出現在宋代無名氏類書《錦繡萬花谷後集》卷二六,僅稱唐詩;再見于宋末類書《合璧事類别集》卷二八,作古選詩;元代收入《千家詩》後,才算到杜牧名下。今人或從清明風俗的變化認為此詩寫于宋代,我是願意相信的。”
在他看來,這首詩可能不僅不是杜牧所寫,還可能作于宋代。
為何“清明時節雨紛紛”最受讀者喜愛?
中華詩詞學會常務理事、河南詩詞學會副會長王國欽對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表示,《清明》這首詩的作者争議,此前聽過,但這種争議是考據上的事情,由于時間太久遠,很難考證清楚,而且在古典詩詞當中,一首詩有多個作者的情況也很常見,但并不影響這首詩被讀者喜愛,因為已經婦孺皆知。
清明詩詞有許多,為何這首詩最受歡迎?章雪峰說,除了作者有名之外,主要是這首詩的意境契合人們的心境,“清明時節雨紛紛”契合了這個時節的氣候特點,人們容易有同感,然後“路上行人欲斷魂”一個“魂”字體現了思念親人的心情,“杏花村”又讓人充滿好奇,整首詩朗朗上口。
除了作者的争議,詩裡提到的杏花村到底在哪兒,也是說法不一。有人說“杏花村”在山西汾陽。但根據杜牧自己的著作及晚唐、五代及宋朝的文獻判斷,杜牧一生,從未踏足山西。
章雪峰認為,杏花村,最大可能是泛指“杏花深處的村莊”,而如系實指,最大的可能就是指湖北黃岡的“杏花村”。杜牧曾經擔任過黃州刺史,南宋作品提到,黃州一個名叫“杏花村”的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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