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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謙刻潘祖蔭印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05 16:10:18

初學篆刻,我建議一定要研習一位篆刻大師的作品。沒錯,這位大師就是趙之謙,為什麼呢?

1、他的作品并不多,一生下來,流傳有緒,被認為真正是他的篆刻作品并為各方面專家認可的,隻有不到400方,這比那些一生刻印二萬、三萬方的篆刻家容易精讀,一天一方,一年就可差不多學完他所有的印;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1

(趙之謙坐像)

2、他為數不多的作品,卻幾乎方方都是精品,如果仔細研讀,或多或少,必有收獲。他後面的吳昌碩、黃牧甫、齊白石三路主流印風,都在趙之謙大師這裡汲取營養,他可以說是這三派印風的源頭,這是學篆刻真正的“正”路,值得一學;

3、他的篆刻是“皖、浙橫站”的。即他的作品是融合了中國篆刻界南北兩派主流印風的集大成者。他先學浙派丁敬、黃易、陳鴻壽(曼生);又學皖(徽)宗鄧石如、吳讓之,緊接着又将皖派和浙派的精華進行有機的組合,并在遠追秦漢古風的創作思想支配之下,形成了自己獨有的印風。

4、最需要說的,是他過人的自信,也正是由于他的自信,他才有可能師法百家而又自成一格。因為,一個藝術家,最最重要的是自信。

一、自信的趙之謙

趙之謙的自信時時體現在他的作品和語錄裡,我們可以舉出大量的例子證實這一點,比如他早期學浙派,在鹹豐四年(1854)刻了一方自用印,印面文字“益甫手段”,益甫是趙之謙的字,我們可以想見他刻這方印時,心頭洋溢起的自信,看,這就是老夫的手段,自信之情,溢于言詞: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2

(趙之謙:益甫手段)

鹹豐八年(1858),趙之謙給端木百祿(字叔總,不是日本人,是浙江青田人。道光拔貢。)刻的一方白文印:“黎陽公七十三世孫”,印的邊款裡他寫道:“戊午六月,小窗坐雨,為叔總刻此兩印,皆貌漢鑄,似尚不入俗趣也。冷君記。”在他的心底裡,他是反對自己入俗的,他有自己的高品質追求和自信: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3

(趙之謙:黎陽公七十三世孫及邊款)

同治元年(1862),他給好友魏錫曾(字稼孫)刻的一方私印“稼孫”,邊款裡這樣說:“稼孫目予印為在丁、黃之下,此或在丁之下、黃之上。壬戌潤月,撝(huī)叔。”魏錫曾是大收藏家,大鑒賞家,他說趙之謙這方印的水平在丁、黃之下,丁敬、黃易都是浙派宗師級人物,這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畢竟趙之謙是學浙派出來的,但趙之謙卻不服,他說,我這方印或許在丁敬之下,卻在黃易之上,自信的緊!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4

(趙之謙:稼孫及邊款)

還有,還有沒有準确紀年的篆刻作品,比如這一方小印:趙氏撝叔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5

(趙之謙:趙氏撝叔)

在邊款裡,他自信地說:“完白山人刻小印,亦不是如此之工。自記。”這一次他說的是皖派的宗師鄧石如,鄧大師啊,你刻小印,也沒有刻到這樣的工整吧!要知道,趙之謙在浙派之後,主攻的學習方向,就是鄧石如的“印從書出”啊。

又比如這一方自用印:趙之謙印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6

(趙之謙:趙之謙印及邊款)

這一回,他幹脆不僅說了浙派的丁敬宗師,也說了皖派的鄧石如宗師,“龍泓(丁敬)無此安詳,完白(鄧石如)無此精悍。”丁大師,你的印沒有我這一方安詳(浙派本不以安詳取勝),鄧大師,你的印沒有我的精悍(精悍也不是皖派的主要審美取向),一方印,把浙皖兩派的特征融于一爐,确實超凡絕塵,當然,這一回,他也自信到了極緻。浙皖兩派的宗師,都被他放在了批判台上。

我們說過,趙之謙自認是天才,對篆刻尤其自信,他評價自己的篆刻是“生平藝事皆天分高于人力,惟治印則天五人五”,五分的天資,雖然有努力,但也隻是五分的後天努力,可見相比其他書法、繪畫,趙之謙在篆刻上是下過大功夫的,也足見他的自信。

當然,他喜歡用天幾人幾的方式來評價天資與後天努力,他曾驕傲地認為自己的藝術天分比别人要高,比如他曾評價篆書書法:鄧石如是天分四,人力六;而鄧石如的學生包世臣天分三人力七(已經夠努力了);到了吳讓之天分一人力九(可見吳讓之的勤奮);他對自己的評價是天分七人力三,他自己篆書的成就,主要是因為天分高,他自己并不努力(但已經取得了讓人驚訝的成就)。

不過,要我說,他的極端自信,在篆刻上的表現,主要在今天我們要讀的這方印,就是這方: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7

(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

簡單看,這就是一方九字的漢印格式的白文印,但實際上,這方印很重要,下文詳說。

二、一方意義重大的印

這方印真的意義重大。趙之謙大師在邊款裡這樣說:“取法在秦诏漢镫之間,為六百年來撫(摹)印家立一門戶。”俯瞰千古的趙之謙大師,這次口氣更大,他要為篆刻立一門戶,這類似一句口号,一個宣言,而篆刻這門藝術,也正如他所說,到他這個時間段為止,有六百年了。

這裡說的六百年,當然不包括古代的實用印章曆史時期,而是指自元代趙孟頫、吾丘衍他們開辟文人篆刻(或許在他那個時候,宋代文人治印還遠不可考)開始,到這一年為止,這一年依據邊款,是同治癸亥十月二日,也就是1863年,距趙孟頫的生年1254年、吾衍的生年1268年,差不多就是六百年剛剛好。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8

(趙孟頫像)

其實,趙之謙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1863年前後完成的,這一年,他35歲,前一年,剛剛因為太平天國戰事死掉了妻子和兩個女兒,家破人亡,仕途蹭蹬,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幾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藝術創作,這才有了這一方印作,而實質上,正是這方有标志意義的“印外求印”的作品,使篆刻這門藝術,真正登上了大雅之堂,它不再是雕蟲小技,而是成了獨立的藝術門類,所謂的“立一門戶”,要我說,現在的吃篆刻這一碗飯的藝術家們,都應當感謝趙之謙,真的是他,為摹印家開了一條更加寬廣的路來。

因為在他之前,或者就是“印中求印”,文人們刻印,文字素材來自于古代印章(不管是漢印還是古玺);或者就是“印從書出”即以自己的篆書書法入印(這是鄧石如的創新),文人們的創作文字素材一下子拓寬了,創作方法更自由了;而到了趙之謙這裡,他把篆刻的文字取資,樣式取資都擴大到印章、書法以外,一時之間,戰國泉币、秦漢碑版、權诏、鏡銘,文字樣式皆可入印,文人篆刻家們的眼界自此大開,(後來的吳昌碩、黃牧甫等都得益于此,才有了石鼓文印風的吳和金文印風的黃),可以這麼說,篆刻在趙之謙手裡,才真正具有了包羅萬象的藝術視野!或者說,這樣的事情,是真的需要趙之謙這樣的天才來開頭的。

好了,來讀這方印。

三、文字的取資之處

邊款裡說,這方印的取法,在“秦诏漢镫之間”,“秦诏”指的是秦诏版,秦诏版我們已經介紹了無數遍,它是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統一度量衡等的産物,秦诏版的小篆為自由體,當時目的主要是為了實用,因此寫法草率,筆劃方正,行款錯落,筆畫是刀刻而成,又有金屬刻畫之痕。文字仍屬篆書範疇,卻極富天真爛漫之趣。如圖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9

(秦诏版上的文字)

你看,它的文字,不但體型不規整,甚至章法上也無行無列,這是秦诏版的風格。

再看漢镫(同“燈”)上的文字,它也是金屬器物上的刻畫文字,看兩例漢镫拓本,一個是萬歲宮镫: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10

(萬歲宮銅镫拓本)

再看長安共廚燈拓本: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11

(長安共廚燈拓本)

你看,吳昌碩做注說:“……漢篆之最整饬者。”顯然,漢镫的文字是最規整的,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甚至在章法上也規規整整,條理清楚到了極緻。

趙之謙說他的這方印,取法在秦诏版和漢镫之間,則說明在這方印裡,我們既可以看到秦诏版的天真爛漫自由灑脫的一面,又可以看到漢镫文字極度的法度謹嚴和一絲不苟。

四、印面章法的細節

(1)接近均分印面的漢白文印式格局: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12

(标準的漢白文均分印面布局)

我們看,趙之謙不愧是浸淫漢印深有心得的大師,無論文字取資如何變化,他仍然将漢印的平整、樸實、端正做為最基礎的審美追求,因為這是中國人最樸素,最底層的審美取向。但仔細看,這方印面并沒有完全均分,而是有細微的移動了字與字的分隔線,這種移動完全依據于天然字型的大小和章法需要。

當然,趙之謙大師,還在章法上略略做出了調整,比如,上部三字“松、樹、藏”互相之間的聯結,這實際上是抱緊了三列文字,使印面不再松散,并且,這不是唯一的列與列之間的聯系,因為,最後一個字“記”的尾腳悄悄伸到了考字下部留出的空地。這是對上部聯結的回應。

(2)調整篆法得來的疏密

大疏大密是趙之謙最突出的風格,也是他章法上的追求,當天然字形無法實現疏密對比時,他一定會調整篆法,生生營造出來疏密關系。比如他的一方私印“趙之謙”,如圖: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13

(趙之謙:趙之謙)

“之”字的上部兩筆專門做了上提,這方印由此變得醒目,由此,疏密對比出來了。對于今天這方印來說:“松”字的木部,“江”字的工部,“考”字、“印”字、“記”字的篆法都做了明顯的調整,也由此創造出各種方方正正的各種紅地,如圖: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14

(紅地造成的疏密對比)

注意,這些紅地,基本全部是經營出來的,不是天然字形,這是真正的藝術素養。

(3)求異

那麼“江”字的“工”部為什麼不居中放一個小“工”,在上下各形成橫向的紅地,而是拉長了中豎,變成縱向的兩塊紅地?這當然是為了既呼應“記”字的紅地,又與“印”下部生造出來的橫向紅地在對稱位置有所區别,富于變化,不生硬、雷同。

再比如“江”與“沈”兩字的三點水,兩字相連,趙之謙巧妙做了處理,使它們不相雷同。當然,“松”字的“木”部與“樹”字的“木”部求異處理,也是經過經營的。

(4)呼應

最顯眼的呼應說一下,就是印面右上角“松”字右下部篆成了方塊,這正與左下角“記”字言部的方塊形成對角呼應。當然,這種呼應也不生硬,中部有樹字中部的小“口”做了聯絡過度。如圖:

趙之謙刻潘祖蔭印(讀印趙之謙松江沈樹镛考藏印記)15

(三個“口”字的關系)

我們暫時隻讀到這種程度,因為前面的讀印系列文章分析得過細,有朋友回複提出,篆刻大師們在刻印時也沒有想這麼多,言下之意,似乎是我們過度解讀了,所以我們把讀印細微層次放寬了,有些極細微的地方,就不再說了,比如“镛”字的并筆,“藏”字的右下部方化處理。

(【布丁讀印】之30,部分圖片引自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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