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風莉

雖是金秋九月，風日清和。今天，陶淵明在自家屋前的那一片菊花叢中，悠閑地勞作。

辭官歸隐以後，陶淵明終于過上了他想要的生活，他躬耕田畝，“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除此他還深愛着菊花，就像鄭闆橋深愛着竹子一樣，于是陶淵明在他的住宅周圍，專門辟出一塊土地，種植各色秋菊。

今天，陶淵明沒有上山，去照看他的豆田，他在精心侍弄着那一畝三分地的菊園。他仔細地拔去了花叢中的每一株小草，砸碎了他腳邊的每一個土坷垃。

經過一番修整，那片菊園在燦爛的陽光下，散發着奪目的光輝。

陶淵明稍稍有些累，他在菊花叢中坐下來休息。一隻隻小鳥從他頭頂不斷飛過，遠處的終南山蜿蜒起伏，一片蓊郁。他揩了揩額頭上的汗，心情惬意而悠然。

《飲酒（其五）》

陶淵明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淵明是我非常敬重的詩人，他一生詩作衆多，我尤愛他的《飲酒組詩》。這組詩表現了陶淵明離開官場的決絕，更體現了他隐居生活的情趣。我向往這種情趣，亦被這種恬淡自足的田園生活所深深吸引。

不知不覺，在蒼茫的歲月中，已經蹒跚走過了許多年。這些年，讀了幾本書，看了幾處景，也愛過幾個人。

當浪潮般的喧嚣，在耳邊終于退去，當我的人生和世界終于變得甯靜，我不止一次地審視自己的内心。我悄悄自問：今後，還有什麼值得我苦苦追求，奔波半生，我究竟渴望什麼樣的生活？

碧山深處絕纖埃，

面面軒窗對水開。

谷雨乍過茶事好，

鼎湯初沸有朋來。

——文徵明·題畫詩

閉上眼，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座偌大的空山，山中萬籁俱靜，清新澄明。好想在山中有一座臨水的房子，在天氣晴好的日子，将每一扇窗戶都打開，而我就坐在房子裡，靜靜地聽着鳥鳴，讀着詩詞。

谷雨過後，正是新茶上市的時節。用甘冽的山泉，煮一甕青碧的茶水，當茶香袅袅、氤氲滿室時，我所想念的朋友正好到來。

舉杯品茗，知己相談，青山靜默，溪澗淙淙，人生之樂，不過如此。

《過故人莊》

孟浩然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在山中若是呆得寂寞了，就下山去鄉村裡，去田壟和阡陌之上，好好地欣賞一下優美的田園風光。

然後順便去拜訪一下朋友，若是他家的新酒剛剛釀好，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就坐在明亮的窗戶旁邊，品農家美酒，吃鮮嫩的雞肉和噴香的小米飯。

清涼的風從屋外輕輕吹來，我們邊吃邊談，或話農事桑麻，或論詩詞天下，直到吃得杯盤狼藉，我和朋友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臨走之時，友人還一遍一遍地囑咐我：“親，别忘了重陽節一定要來啊，到時候我們一起欣賞菊花！”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裡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媪？

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

最喜小兒亡賴，溪頭卧剝蓮蓬。

辛棄疾的這首《清平樂·村居》所描繪的生活圖景，也是我所向往的。

矮小的茅屋，清澈的溪水，碧綠的小草，還有一個操着吳音的白發蒼蒼的阿婆，正坐在門前，在勞作之餘稍事休息。

大兒子正在溪邊的田地裡鋤地，二兒子正在編織雞籠，最調皮的還是那個小兒子，他正趴在溪頭，仔細地剝着蓮蓬。

農家生活雖然難免清苦，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沒有漂泊，沒有分離，日出而坐，日落而息，那種相守的難得和樸素的歡樂，才是最可珍惜的幸福。

正如一首歌中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與心愛的人在一起，不懼風霜，不懼歲月，不論何種處境，都相依濡沫，一起攜手走過。

這就是美好的人生，這就是無悔的歲月。

《行香子·述懷》

蘇轼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酒斟時、須滿十分。

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

且陶陶、樂盡天真。

幾時歸去，作個閑人。

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我們每個人，都會被名利所牽絆，當你感覺内心太累，不妨讓我們學學蘇轼，在一個花好月圓的夜晚，放下身上所有的負重，在杯中斟滿美酒，縱情豪飲，這樣，你會忘了很多，也會感到輕松很多。

《頌古五十五首其一》

釋紹昙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挂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一年四季，春花秋月，夏風冬雪，景色不斷變換；一生之中，悲喜交集，難免成敗參半。匆匆走過半生，我終于明白，心頭沒有任何挂礙，可以悠閑地欣賞自然和四季，才是人間最好的時節。

-作者-

張風莉：筆名雨楓，中學語文教師，甘肅省白銀市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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