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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死後仍在交作業

科技 更新时间:2024-11-13 05:25:44

2020年12月初,網名為“Lucy_intheSkywithDiamonds”(以下稱Lucy)的微博網友發博稱,自己是國外高校授課教師,班上的學生在11月中旬因車禍去世後仍與多名任課老師有郵件往來,并完成了小測與期末的final paper(結課論文)。這令全院老師驚恐不已,随後才得知,該學生生前找了網課代管,槍手一直在替她完成課程作業。

新冠病毒在全球範圍持續蔓延,不少國家也因此正常教學受影響,大多數的課程教學由線下變為線上。技術的便利雖使遠程授課得以順利進行,卻難以保障屏幕後學生的出席率與課堂參與度。趁着疫情,代留學生上網課的産業悄然出現。

紅星新聞記者調查發現,網課代上機構分為全包和半包兩種模式,收費一千到上萬不等,“隻要把學校網站賬号密碼交給他們,就能保B争A”,甚至隻要提供自己的形象照片,槍手就能代替學生全程出境。

中介:代刷一門網課要價上萬 保證拿A

網友Lucy發博稱,今年班裡有個學生11月中旬的時候車禍去世了。學校教務處通知了任課老師,也在學校範圍内發了郵件。“當時真的難過了好久,因為我們有過郵件往來,她也經常來上我的課(不開攝像頭)。”

但是,之後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個學生在去世之後,還在持續不斷地交作業,做小測驗,以及給所有任課老師發郵件。

“上周一她交了我這門課的final paper。這周交了幾個extra credits……我們系裡其他老師吓壞了。” Lucy稱,此後其收到學校郵件,要協助調查,整理一份網課代管網站的名單,該網友才得知疫情期間這短短幾個月,這種網課代管的産業鍊已經發展得極其完善。“一條龍服務,隻要把學校網站賬号密碼交給他們,就能保B争A。”

學生死後仍在交作業(學生去世仍在交作業)1

微博截圖

紅星新聞試圖聯系Lucy,但對方在微博表示,自己未開放私信,也不願再就學生找人代上網課一事發表任何看法。

紅星新聞記者在搜索引擎上檢索“代上網課”,的确能找到不少代上網課的廣告。廣告裡,大部分是自稱“為海外留學生課業輔導”的教育科技公司。同時,在不少留學生交流群裡也常常見到此類信息。

“代上網課”是由代寫作業、代考試發展而來,即由個人或者機構代替學生完成網課相關的學習内容,除了寫作業和考試,還包括打卡出勤、小組讨論等。

記者添加上四家網課代管機構的工作人員,對方稱需要提供在讀國家和學曆、網課類型、網課名稱、課程所需時間和所需的成績等信息評估服務費用。對于代課槍手的背景信息,多名中介表示,自己聘請了海外知名高校的博士生,有一家官網公開顯示,該公司的合作導師來自劍橋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等多所名校。

一家叫AGXX的機構工作人員表示,他們的定價标準是依據學生對課程成績要求。以美國院校在讀本科生為例,若要求一門課的最終成績為A,價格則是1750美元(約11466元人民币),若隻是要求不挂科,價格則是1350美元(約8845元人民币),下單的網課數量越多,享受優惠越大,若課程難度大及作業量大,會額外增加200-500美元不等的費用。

對于槍手能否露臉上課,AGXX的工作人員表示,代課者為了保護自己的隐私都是不願意露面的,如果需要的話,得另外加費。但該工作人員随後建議,為避免被任課老師發現,還是由學生自己出席直播課較好。

學校:大課一般不開攝像頭 小課會有出鏡要求

實際上,很多國家學校的網課并未強行要求學生上課時開啟攝像頭,多名在歐美留學的受訪者向紅星新聞記者證實這一點。

英國諾丁漢大學電氣電子工程的陳同學表示,自己第一學期的大部分課程都是錄播課,很少有直播課,就算有,大部分同學是“閉麥加關攝像頭。”

芝加哥大學哈裡斯公共政策專業就讀的單同學稱,她的專業課老師要求更為寬松,“不去上課都可以,因為教授們的理念是,在這個特殊時期,需要多多體諒彼此。”

不用在課堂上露臉,也意味着授課老師對學生的狀态更難以把控。在牛津大學學習日本研究的S同學告訴紅星新聞記者,自己大部分課程都是線上授課,而上課時自己從不開攝像頭,“因為我攝像頭在屏幕下面,我的确不專心,好多課都是躺着上的。”

就讀于早稻田大學日語教育研究科一年級的盧同學則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因為日語教育研究科每年招收的研究生很少,所以專業課的上課人數在15人左右。“因為人少,必須開攝像頭,系裡的老師基本能記住每個同學的臉,而且每節課老師都會抽人回答問題,我每節課都會發言。”

在金澤大學學習日語教育的賈同學表示,“隻有一門40人的課不用開攝像頭,其他都是十個人左右的研讨課,必須得開攝像頭。”

教師方面也表示,如果不開攝像頭,很難确定是否學生在上課。

澳洲國立大學任教文科課程的張老師表示,她帶的課并不需要視頻軟件,是通過網絡論壇形式進行的,她在論壇裡提問,學生回答,相互點評即可,“因此很難通過文字追蹤到網絡的另一端是誰。”她表示,在澳洲國立大學,講座是不會記錄學生的課堂參與度的,“除非有要求必須要攝像頭打開,參與者對課堂内容有動态回饋。”

北京一所知名高校的講師張林告訴紅星新聞記者,據他了解,他認識的老師從未強制學生打開攝像頭,但在20人左右的專業課上,“起碼你上課的時候要(開攝像頭)跟大家打個招呼,在上課過程中,如果沒點到同學回答問題,則可以關閉攝像頭。”至于六七十人的大課,則很難監控上課的同學是否為本人。

進階:全包服務 一開始就代替學生真人出鏡

但即便是要求打開攝像頭,實際上老師也很難确定學生的身份。

“硬核XX”機構的工作人員稱,代上網課分為“隻代課”和“全包”兩種方式。前者涵蓋的服務為出席網課、課程互動、回答問題、作業的查詢與提交以及郵件查詢與回複。一門課代上一個月收費1980元,若代上一學期則是1782元,代上的課程數量越多、時間越長,享受的折扣則越低。

“全包”,則意味着槍手除替學生完成出席、課堂互動外,還包攬了平時作業、論文與期末測驗等。“硬核XX”的工作人員表示,上課與小組讨論時,若客戶需要,槍手可以開攝像頭。“全包”的具體價格需根據購買者的課程大綱與作業量單獨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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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格表

對于部分網課有着學生全程需開攝像頭的要求,該工作人員稱,槍手會從一開始就代替學生出境,并表示需要學生先提供自己的照片,“因為我們這邊(導師)也不可能跟你們這邊形象差很多,我們這邊是不會穿幫的。”

“硬核XX”機構工作人員告訴紅星新聞記者,代上網課是因為今年疫情才開展的。記者詢問“購買服務後能否獲得保障”,比如将服務内容落實到合同上,工作人員稱“沒法簽約”。

對方發來該機構的官網鍊接,表示目前“硬核XX”是市場上最大最為正規的機構,而且“在很多留學群裡都能找到我們,所以不存在欺騙,因為我們也是做了很多年了。”

記者表達對代上網課被發現的擔憂時,該工作人員表示,今年因疫情改為線上授課後,有很多英美的留學生找上他們,“我們這邊是有(代上)網課、代考呀,不會出現問題的,因為很多人就是這樣,既然我們是做這個的,就不會被發現。”

監管:專家稱難以防範代上網課 更強調學生自覺

事實上,“網課代上”早在疫情前就已露出端倪。2018年,美國摩根州立大學副教授Leah Hollis撰文指出,美國的社區大學普遍存在學生雇用槍手代上網課的現象。

據介紹,美國的社區大學可視為高中生進入工作或就讀傳統四年制本科的跳闆,多為兩年學制,絕大多數學校都能提供線上授課項目。項目推出本意為方便學生更好地管理自己時間,卻成為學生花錢雇傭槍手代上網課的契機。

Leah Hollis分析稱,由于學業壓力、機構和教師的冷漠以及高昂的學費,比起自學,學生更願意花錢聘請槍手。對于如何監管這種現象,她提出包括跟蹤學生IP地址、考試前提供簽名、小組作業以視頻形式提交、制定嚴厲的懲罰措施,如開除學籍,沒收學費等舉措。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認為,代上課違反學校的教學規定,若涉及代寫作業或代考,更是嚴重的不誠信和作弊的行為,一旦被發現,将會導緻學校處分,甚至被開除勸退。“這反映出當前網課教學存在問題,很多人對于網絡教育充滿期待,以為網課能突破時空限制,颠覆傳統教育,但實際上,網課的教學質量,以及學生通過在線教育的收獲,和線下授課相比還是有所差距。”

熊丙奇表示,對于代上網課“實際上沒法進行全面的防範”,除了加強對為違規作弊行為的處罰力度外,更多的隻能強調學生自身的自覺性。

“學生必須要搞清楚自己留學的目的是什麼,花了幾千美金去學門課,結果卻掏錢請人刷課,這是在應付誰呢?”熊丙奇稱,此類行為和花錢買學分、買文憑無異。對于代上課的機構或者平台來說,提供這樣的服務本質上是非法經營,有關部門應當嚴肅查處。

紅星新聞記者 沈杏怡 實習生 陳怡帆

編輯 李文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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