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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中的葛覃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7-07 04:05:53

《詩經》是草木的天堂,有心、含情、通靈,活色生香得很。風吹草低,就現出牛的身影。不緊不慢,忙時埋首耕種于田,閑時俯身祭祀于牲,把一生活成一部風雅頌的經。

很多年後,牛的田園畫風和詩意,都可追溯到《王風·君子于役》。

張籍飽飲流離,寫下“人生有行役,誰能如草木。”《詩經》裡,妻還站在門口,碎碎念着于役的丈夫,思耶?饑渴耶?不知其期,不日不月。雞在窩裡蹭蹭,飛上栖木,交頭接耳;牛羊走下山坡,回到家,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妻發現,本該人活的日子,卻讓牲禽活上了……她沒有聽懂牛羊的話,他們也說着離開多時的丈夫或兒子,思耶?饑渴耶?

草木有靈,人獸不遠。活着就是一場行役,哪怕不遠行,像《小雅·無羊》的牧人。

他技藝好,“麾之以肱,畢來既升”。他勤勞,一邊放牧,一邊砍柴、打獵。牛羊成群,其角濈濈,其耳濕濕。多幸福的牧人!但,牛羊是别人的。他隻能做一個五谷豐登、娶妻添丁的美夢。“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有時,想得美,也就想開了,自在了。

看《西遊記》,佛祖說:“天開于子,地辟于醜,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萬物盡皆生……”鼠咬天開,牛耕地辟,然後,虎頭虎腦的人,含着“金鑰匙”現身。《小雅·楚茨》完整再現了人的農耕史,牛作為背影,還沒從農活裡抽身,就被“以往烝嘗”。

牛是人開荒辟地的兄弟。一起披荊斬棘,種莊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然後,不是兄弟把酒話桑麻,而是“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人把牛當作“投名狀”,拿出最大的誠意,向死去的祖宗和虛幻的神靈祈求福祿壽禧。如果真有神保的話,絕不會是他們,隻可能是牛。牛往地上一站,就是一個“生”,萬物生,生萬物。

《大雅·生民》裡,後稷受過牛的恩澤,流着牛的精血,也是他開啟祭祀之禮。

姜嫄“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後來踩着上帝拇指印,感孕而生後稷。雖然千呼萬喚始出來,他卻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抛棄,“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打小缺愛、缺鈣,長大後,他仍缺乏安全感和歸屬感。“後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此時,生命最初的牛羊乳汁,他已忘記了。他虛構了神,也虛構了人的前世、今生,以及牛的太牢之命。

諸侯之祭,牲牛,曰太牢。無論《周頌》,還是《魯頌》《商頌》,都與牛有關,又無關。“我将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頌的都是神,牛僅僅是犧牲禮和下酒菜。

《周頌·絲衣》記得明白,“自堂徂基,自羊徂牛”。牲,牛生也,活牛也。生命與逝者升天,骨肉與生者長存。“旨酒思柔。不吳不敖,胡考之休。”祭祀後,一群人安靜喝酒,無聲咀嚼,他們用鼻子聽聲音、說話,瞳孔逐漸拉長——此時,他們也是一群牛。或者說,他們吃下的牛肉,在他們身上完成重組和複活,不動聲色地護佑他們長壽無疆。

那些《詩經》裡的牛,并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們是一枚詞、一阙詩,耕種出最美的風雅頌。

摘自:2021年1月5日亳州晚報

詩經中的葛覃(耕種在詩經裡的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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